15. 游戏策划
    投诉信?

    这个词在眼下这个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穆念侠险些脱口而出:“投诉什么?投诉这牢里住宿环境太差吗?”

    好在话出口之前,穆念侠及时想起了在变故突发的前一天,她还真的发过一封投诉信,投诉的是隐藏任务出了bug,没有出现在她的任务面板里。

    只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玩家?”但哪怕是玩家,也不应该能知道自己的投诉信。

    “我是游戏策划。”

    穆念侠瞬间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一下子翻身而起:“当真?你们这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名叹气:“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穆念侠沉默了一阵,又想起了卢家的事,一时间也没了“他乡遇故知”的欢喜,轻声问道:“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清的母亲临近孕期时遇袭,生下卢清后就去世了。卢清也因此天生身体亏损,丹田无法积蓄内力。只是卢家是武林名门,世代传承的武功不能断在这一代。所以卢松专门寻来了一门邪功给卢清修炼,可以吸纳别人的内力为己用,只是这些人的内功必须同根同源,并且吸来的内力在体内也存蓄不过十二个时辰。”

    “所以卢松才广受弟子门徒?为的是给卢清当消耗品?”

    无名点头,继续道:“没错。被卢清吸取内力者经脉尽毁,一个月内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是府内弟子多,卢清也极少动武,这才没被外人发现。”

    “这是你在卢家调查出来的?”

    无名犹豫了一阵,面色古怪道:“这是我写的剧情。”

    穆念侠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给虚拟人物添上无数悲惨经历,却发现这一切成了真,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到底该不该是他所背负的罪孽。

    只是再仔细一想,穆念侠却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此事,那你在卢家这么久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无名显出了几分茫然,“做门客?”

    “你早知卢家伤天害理的行径,却什么都没有做吗?”

    “原来你是说这个。”无名恍然大悟,接着颇有耐心地和她解释道,“现在时间线还没走到这儿。按原剧情,玩家会先收到卢家悬赏求药的消息,送上药后被卢家请入府内。直至王桃娘死后,玩家才调查出事件真相,被卢松追杀至命悬一线时,会有飞影剑殷弥出手相救,制服卢松。”

    “时间线?原剧情?”穆念侠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嘲讽,心里逐渐燃起怒火,“原剧情有我在这儿吗?又有你在这儿助纣为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名恼了,自己好心来救她,还要被她这般冷嘲热讽,“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莽撞吗?以你我的游戏等级,根本就打不赢卢松,何必白白送死。倒不如等殷弥来此之后,再将真相告知,由他出手。”

    “所以你就冷眼旁观,看着一个个无辜者惨死?”穆念侠站直身子,一步步逼近无名,竟把他逼得连连后退,“这偌大的江湖都是出自你手,你在此处三个月,就找不出一个能抗衡卢松的人?就算找不到,哪怕你就是在吴州城散播风声、让人多加警惕卢家也好,而你偏偏什么都没做。”

    看出无名要开口反驳,她又抢了他的话:“别说你做不到。你只是不想做。于你而言,他们不过就是一段代码,是你笔下的工具人。你把这一切都只当做一个游戏剧情,一个副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无名越听神色越沉,冷笑道:“你可还真是自以为是。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救与不救取决于我想或不想。救你也是一样。”

    他转身出了牢门:“现在,我不想救了。”

    “反正当初若是没有npc帮我,我说不定早就死在了陷在游戏的第一个夜里,如今为了帮npc而死,也算是恰当。”

    无名停在了半道上,一边觉得穆念侠是故意引他回转,一边又百爪挠心般地好奇。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停下脚步被穆念侠看在了眼里,已经失了风范,还不如满足一下好奇心,于是痛快转身,凑到了穆念侠身边道:“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穆念侠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这幅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你懂什么,”无名振振有词,“这不叫吃瓜,这叫采风,是创作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

    “这游戏官方的工作人员没一个打过麻将吗?太没生活了吧。”严书手里的判官笔又被当成了雕刻刀,在陆仁甲切割出来的小木块上雕刻出麻将的牌面。

    他如今手上雕刻着的是一张幺鸡。图案是嬴映雪勾画的,专门画上了几条羽毛纹样,很是难刻。严书已经雕毁了四张牌。

    沈拭尘拿飞刀刻完了手上的二条,把牌递给一旁的玩家上色。

    严书手一抖,笔头又歪了出去,一道划痕从牌中心连到了角上。

    他把牌一扔,整个人瘫在床上:“累死我了,不做了。要不你们就将就着用这个,要不我们索性把这牌就画成一条。”

    嬴映雪抓住了牌,面上带了几分嫌弃,但还是说道:“好吧,将就着用吧,等我再练练,熟练了就刻张更好的。”

    “你可别,”一旁躺着的陆仁甲闻言飞快地坐了起来,“严书还只是刻坏了花纹,你可是直接砍断了六张牌。六张!”边说还边用手指比六,抵到了嬴映雪面前。

    “那是因为我的匕首太锋利了!”

    啪嗒。

    一张牌被扔到了嬴映雪面前。是一张发财,还未上色。

    她抬头看去,只见阿灵手腕松弛着晃着一把熟悉的匕首,朝着她笑。

    嬴映雪抓起被子捂住了脸:“你也来笑我,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匕首吗?”说完觉得不对,把被子往下一拽,两眼瞪着阿灵:“不对,我的匕首怎么在你那儿?”

    “你就把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想拿不到都难。”阿灵作势要把匕首抛过来。

    这匕首可没入鞘。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忙要闪躲。

    阿灵笑出了声,把匕首归鞘,抛给了嬴映雪。

    “你可别还她匕首,”面对嬴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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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瞪视,陆仁甲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她又要来祸害我做的牌。”

    “你如今的技艺这般娴熟,几张牌算什么。”说罢,嬴映雪又作势去拿空白的牌面。

    阿灵拍手笑道:“这话是极。”

    这几个月里,陆仁甲将必要的家具都做了出来。除了橱柜桌椅,东西屋里还添上了两张大通铺。外面天气炎热,几人又闲来无事,便七扭八歪地聚在床铺上聊天,讨论起了离开现代网络与科技,还能有什么休闲娱乐。

    这便想起了麻将。

    结果出去打听了一圈,清水镇竟无人知晓麻将这一事物,也没听说过类似的牌类游戏,更不知哪里有卖的。几人一合计,索性自己把牌做出来,也好打发时间。

    吴明世三人离开后,空间宽裕了不少,嬴映雪与另一名女玩家一起在东屋,有时晚上又拉着阿灵同住。

    通铺有整屋宽,三人间隔很大,睡在一起也不觉得炎热。

    睡前自是要夜谈。白日里阿灵观察玩家的行事、言谈,有不解又没来得及当场问的,就在睡前要两人给她解释个明白。

    嬴映雪给她说了会儿现世中流行的游戏,阿灵一边留心听着,一边注意到身旁另一个玩家一直不出声,仿佛兴致不高的样子。

    待嬴映雪的话告一段落,阿灵关切问身旁人:“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困了?”

    玩家摇摇头,又意识到他们看不见,出声回应道:“不是的。”两人都没接话,似是在等她继续说。她叹了口气:“看到麻将,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嬴映雪奇道:“你和麻将还有什么特殊的渊源?”

    她失笑:“自然不是的。其实之前在这里看到、吃到以前熟知的东西时,我当然是开心的,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不一样,没那么遥远。可是又有几分难过。感觉就像,就像......”

    她默了阵,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感觉就像身处在过去的影子里,比没有强些,但和真的比起来,又觉得差了些什么。”

    阿灵不乐意听别人说她所处的世界是假的,可又有几分被伤感之情感染,心里酸溜溜的,于是耐下性子听。

    “可当我发现我所熟知的东西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时,我感觉更加难受了。总害怕若是再过个五年十年,我们这些人也会把这些东西给忘了,那我们家乡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也就完全消失了,就好像曾经的日子都是白白活了一遭,甚至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自嘲地轻笑了声:“可能是我矫情吧,总是东想西想的。”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嬴映雪用手指去绕衣袖,把袖子扭在一起,团得皱皱巴巴的,“心里总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彻底融进这里的生活,总想抓住点属于从前的、和现在不一样的东西,麻将也好,别的也好,总要在这个世界里留下点独属于我们的痕迹。”

    阿灵听了许久,终于出声说:“那就去做吧。去做点不一样的事,留下点独特的东西。我们每个人总要留下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记得自己是谁,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