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总是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无法忍受指甲超出肉一点儿距离。但她如今却希望自己长出野兽般长且锋利的指甲,好将自己的血肉剖开,把那只在肚子里肆虐的蛊虫给挖出来。
好吵。
她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鼠部暗卫都不曾逃过这阵气味的影响,若她并非鼠部中人,此时定是逃脱的绝佳时机。
可惜她是,所以她只能蜷缩在地,手死死地扣进腹中。
前方有人在呼喊,出口了一个“阿”字,才想起她还顶着别人的面孔,所以只好把第二个字咽了回去,“啊啊”地叫着,甚至喊破了音。
阿灵痛得昏昏沉沉,却还是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她曾在心里笑过沈拭尘,原本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但有些事上却显得有些呆。他总是在心里默默纠结着很多事,所以会无缘无故地道歉,还莫名其妙地担心她会因为玩家的聊天而不快。
可他怎么又在这时候犯了呆劲呢?他跑过来除了送死,还有什么用呢?
她积攒起力气,想要扬声高喊:“呆子,快跑。”可出口只是气音,被风声一吹就断了。
她恨地从地上抓起一小撮沙,愤愤往前一扔。风朝她的方向吹来,沙反而迷了她的眼。
眼泪不断涌出,想将沙子冲洗掉,朦朦胧胧里,她看见另一个身影赶上了沈拭尘,抬手往他后脖子劈去。沈拭尘软软地倒下了,嬴映雪揪住他的身子,往肩膀上一搁。
阿灵这才安下心,听后面人生渐近,忍痛拾起跌落在地的暗器,出针口对准后方,看也不看地连续扣动扳机。
第一波人没有防备,中招倒在了地上。
后面几波人只躲在院墙后面,待阿灵手中暗器射尽了钢针,才一拥而上,将阿灵团团围住。
阿灵深吸几口气,撑坐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忽地笑了:“这么多人来抓我一个,其他人不用管吗?莫不是你们全让他们给逃了?”
两名侍卫将她从地上揪起,把她双臂捆在背后。
雍王大踏步上前,怒气冲天:“你竟敢叛我?”
阿灵扬起嘴角:“我比较喜欢把它叫做替天行道。”
然后她便被拖了下去,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牢狱。但倒是没人给她安排牢室,反而进到了最里面那处中间立着一个十字木架的屋子。
鼠卫跟进屋子,命人将她捆上架子。
阿灵体力消耗过多,此时有些迷迷糊糊的,面前的人影忽地与某个记忆碎片重合了起来。反绑在后面的手被解开后,她也不需人架着,自己展开手,往架子上靠去,还踮了踮脚尖。
好像手的位置有些太高了。
她怔住了,清醒了几分,双臂被人往下按了按,用铁链牢牢绑在了木架上。
鼠部专司刑罚的暗卫从墙上取下鞭子,正要往盐水里蘸去,鼠卫却一把抓住了鞭柄:“你们都下去,我亲自动手。”
阿灵抬眼瞧鼠卫——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扫兴地垂下眼,记忆里的鼠卫总是有两幅面孔,割裂极了,令人完全无法把两个样子联系在一起。
所以说,假的就是假的,一点都不连贯。
一鞭子突然抽在了她的肩膀上。
“嘶。”阿灵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也算不得痛呼,这鞭子实在也算不得重,连外衣都不曾破一道口子。比起痛,倒是猝不及防的惊多一些。
可下一鞭子变得更轻了。
阿灵抬起头,后脑勺顶着身后的木架子,努力看鼠卫的表情。鼠卫板着一张脸,咬肌微微颤抖,左手握拳垂在身侧。
她这是......认出自己了?
阿灵有些不确定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还在潜龙阁里的时候,应该也是上过刑架的,要不是练功偷懒了,要不就是把任务搞砸了。那会儿她还没长成如今的身量,还需要踮脚才能够到两根横着的木条。
鼠卫对自己似乎是宽待几分,但也不曾免去自己要挨的鞭子,总是抿着嘴站在一侧,等自己被罚过之后再数落一顿。
自己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你知道背叛龙主是什么下场吗?”鼠卫忽然开口,“我以为我把你教得比这更聪明些。”
阿灵索性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
鼠卫叹了口气。
一股铁锈的味道向自己靠近,那是鼠卫身上带着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像是致命的毒药。
阿灵猛地睁开眼,见鼠卫伸手揭开了她的衣领,看了眼她脖子下端。
那是她面具的接缝处。她习惯性地将面具的下端做得比旁人更长些,更加隐蔽难以察觉。
她原本不记得这个技巧是谁教的,现在看来,这也有了答案。
熟悉的气味忽地远了,鼠卫径自走出了门,铁门撞在门框上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久久不散。
后来的几日里,鼠卫又来了几次,多数时候只沉默着看她,又或是给她喂些水。之后有一次鼠卫却是亲手给她上了刑,不久后带着雍王来转了一圈。待雍王走后,鼠卫又给她的伤处细细上了药。
所以当那一日鼠卫突然开口对她说话时,阿灵觉得诧异极了,险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话:“鼠十二回来了。”
阿灵的第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应是这关她什么事,只是鼠卫看她的眼神深沉,她才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代号:鼠十二好像就是她自己。
也就是说南入竹来了。
看来是逃出的玩家将消息传到了城外去。原本她将南入竹与花怀袖安排在城外便是做这个打算,只是不曾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鼠卫识破。这样一来,若是鼠卫有心揭破她的身份,抓南入竹就像瓮中捉鳖一般简单。
“她劝了花怀袖来向雍王投诚,还带来了花家的马队。”
阿灵仔细打量着鼠卫的神情,缓缓开口:“你打算怎么做?”她顿了顿,又说道:“阿婆。”
她许久不曾开口,喝水也不多,喉咙像是要黏在了一起,说出来的话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嘶哑。
可鼠卫却像是被她的话给刺痛了,向后退了一步,紧紧闭上了眼睛:“阿灵。我本想着,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她的面孔上浮现出挣扎与无数阿灵看不明白的情感,阿灵咳嗽了一声,又问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做?”
鼠卫睁开眼,声音很轻,阿灵差一点便错过了:“你恨我吗?”
阿灵觉得这问题奇怪极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她走上前,揭开了阿灵被汗黏在额头的发丝,将其夹在耳后:“恨我让你小小年纪就受那么多的苦楚,恨我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也恨王爷......以至于你背叛了他。”
虽说知道对方理应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可让一个不算熟识的人离那么近,阿灵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偏了偏头:“我不恨你。我不记得那些事。”
“我是你阿婆,我本该照顾你、疼你......你该恨我的。”
阿灵眼神奇异地看着她,猜不透在她的记忆里有着怎样一个故事,让她百般纠结、懊恼愧疚,更恨自己的身体莫名地与这种情绪共鸣,胸闷闷得难受。
她只能很认真地告诉鼠卫,也告诉自己:“我天生地养,没生来欠谁,也没人生来欠我。你也该这么想才是。”
“你不愿认我吗?”
阿灵张口唤了一声:“阿婆。”
鼠卫确实是她的阿婆,可这个身份不代表着任何事。她帮过的人,和帮她的人,朝朝暮暮的相处,笑闹与血泪,都比这一个戏本子上写着的身份重得多。
可鼠卫却不知从这声阿婆里听出了什么,将手从阿灵脸上收了回去,握拳放在身侧:“你既然还愿意唤我一声阿婆......”
她并不曾将这句话说完,直到沈拭尘带着一脸灰尘闯到她面前时,她才明白鼠卫那后半句话是什么。
她就愿用性命护她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