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景御眼中的蓝色光点越来越大,叶澜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回是真要完了。

    好,死就死,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叶澜索性不躲了,就赌这一回,赌赢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叶澜站定脚跟,眼睛一闭,准备受死。

    一阵强风忽然吹来,把叶澜吹了个趔趄,身子不禁向后倒去。她意识到身后是无尽的虚空,最后的求生欲还是让她朝景御伸出手去。

    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景御抓了个空,叶澜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

    叶澜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哪儿,她只感觉周围光怪陆离,像是什么异世界,她不住下坠,最后摔进了水坑里。水不太深,她只是呛了几口水就站了起来。

    她赶紧手脚并用爬上岸,头顶黑漆漆一片,没有什么光怪陆离的入口,只有前面才有一点点光亮,叶澜寻着光亮而去,一边走一边喊景御的名字。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她觉得她压根儿没写过这种地方,起码她没有什么印象。

    走着走着,光线开始变亮,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说话。

    她有救了!

    叶澜朝着有光的地方狂奔,果然看见一个出口,出口外面有人走动。

    叶澜几乎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出口,终于让她看见人了,终于让她脚踏实地了,终于让她看见了不属于魔界的地方。

    这……是街市?

    这是一条繁华的街市,有卖糖人的,有卖水粉胭脂的,有卖布匹的,还有酒楼。

    好熟悉啊,这里莫非是她笔下的——镜世镇?

    她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她只是在街上走,一边走一边瞧,眼眶都瞧红了。

    她亲眼看见镜世镇了,她亲眼看见了她写出来的人间!

    等她慢慢冷静下来,她才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明是大半夜掉进了地洞,怎么忽然跑到了这个地方?那个洞难道是人间与魔界的通道?她没写过这些东西啊!

    叶澜重回街市,但那个洞口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墙。

    “不会吧!”叶澜不可置信地在墙上摸来摸去,“洞口呢?我明明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啊!”

    她甚至从街上拉来小贩询问,但小贩们都说没见过什么洞,还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她的奇装异服,怪异举止慢慢引起了注意。在众人的围观下,叶澜迷茫地走着。她想不通,她有太多想不通的事了。

    身后忽然嘈杂起来,人们纷纷避让,甚至有商贩推着小车扭头就跑,扬起一阵灰尘。

    叶澜循声回头,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叶澜回忆了一下,能在镜世镇有这种派头的只有靖王白叙了。这个时间段,白叙应该是刚从前线归来,不久便会与尚书府千金互表心意。这一段只是过度章里的内容,笔墨甚至不超过两千字,只是为了给司幻上神来凡间游历做个铺垫。

    用现在流行的话讲,这些人其实都是npc,现在她自己也成了npc了。

    叶澜不想再介入任何一个重要角色的世界里,她只想苟活到可以回到现实的那天。

    如此一来,镜世镇倒是一个非常适合避世的地方,反正都是npc,没人认识她,她只要慢慢找到这一切的缘由,应该就可以回到现实了。缘由?怎么找呢?

    叶澜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在小说里有一个叫密中阁的神秘组织可以通晓天下事,不如去问问,或许会有答案。

    叶澜低了低头,把自己藏进人群里。

    但随着马蹄声的临近,街市愈发慌乱,满大街的人都在跑,叶澜被人挤来挤去,一个不小心居然挤进了道路中央。

    那群骑着马的黑衣人已经近在眼前,叶澜闪躲不及,被马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如果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她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一匹受惊的马,还有马上勒着缰绳的黑衣人——靖王白叙。

    *

    镜世镇最近有一桩大事,人人津津乐道。

    那日尚书府的千金出门游玩遇到了意外,差点死了,后来请遍了名医都没看好,当晚她却自己醒了。有人说是撞邪了,说这千金醒来之后爹不识,娘不认的,像变了个人。这事儿还惊动了靖王殿下亲自来看她。

    叶澜这一醒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叶澜了。这病要是搁在现实里应该叫脑震荡,但在这里,就叫撞邪。

    他们都叫她穆娘子,说她是尚书府上的千金,但她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

    穆卿叶是尚书府上的独女,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从未出过远门,就连家门都很少出,所以镜世镇上的人都不知道穆卿叶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却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毒妇。

    穆卿叶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很痛,除了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该做却没做。

    侍女小桐见她醒了,立刻禀报了主人和夫人。

    老夫人闻讯赶来,眼含热泪,一进门就扑到了女儿的床上,“我的心肝啊,你可算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你可吓坏了娘啊!”

    穆卿叶其实是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但她没地方躲,而且她对现在的情况十分困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她娘?

    “娘?”刚要仔细回忆,脑袋里就一阵剧痛,痛得她闭上了眼睛,“好疼……好疼啊……这是哪儿,你们都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要回家!”

    日里盼夜里盼,总算是把人给盼醒了,但……但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老夫人差点晕过去,“我的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连娘都不认识了吗?你别吓娘啊,你看看娘,是娘啊,是娘啊!”

    穆卿叶一脸茫然,只想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尚书府乱成一片,无人留意窗外屋檐上有一个人影。

    半月后。

    穆卿叶的状况好些了,能吃能喝,还能四下散步,状态甚至比出事之前还要好。但她还是认不得自己的父母,府上所有人她都不认得了,包括自己的身世经历也都忘得干干净净。

    穆卿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跪啊坐啊的那套规矩烦得要命。

    因为她忘了事,小桐每天都在帮她回忆,说她过去多么大家闺秀,多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不管小桐怎么说,穆卿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琴棋书画那套也不太感兴趣,但她爱看话本,没事就让小桐帮她找话本看,一看就是一天,看得还特别快。不过看得多了也就没意思了,因为看个开头就能知道结尾,实在缺乏新意。

    一个午后,穆卿叶在府上花园的凉亭里睡着了,脸上还盖着看到一半的话本。

    此时,凉亭外隐约闪现了两道身影,两人都是白衣。

    其中一个美如冠玉,仙气飘飘,另一个风流倜傥,清新俊逸。

    两人齐齐看着凉亭里的小娘子。

    幻羽摇着折扇,看向云启,“这位万里挑一的毒妇……可是叶澜?”

    一阵风吹来,穆卿叶一个翻身就从长椅上滚了下来,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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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一声疼醒了。

    云启随幻羽来到人间,寻找正在人间游历的司幻上神,顺便打探叶澜的下落。

    半路听闻镜世镇有桩新鲜事,二人闻讯而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位娘子的确与那日在漠树林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不管是云启还是幻羽,都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神髓之气,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三界之内,只有凡人才会这样。

    云启:“她是凡人。”

    幻羽摇着折扇,思忖道:“凡人怎会凭空出现在漠树林?那里绝非是凡人去得到的地方。莫非这凡人不是叶澜?”

    二人一齐往树上看去,只见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幻羽说:“一个凡人,为何会引来这许多人的好奇心?此事十分蹊跷。”

    云启:“凤灵镜能否追溯到这位穆娘子?”

    幻羽右手一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手掌大小的镜子,幻羽施了术法,便见凤灵镜里出现了穆卿叶的生平瞬间,但每个阶段的穆卿叶都戴着面纱,看不出样貌来。

    凤灵镜追溯得到穆卿叶,但追溯不到叶澜。

    幻羽愈发觉得有趣起来,“难道穆卿叶与叶澜并无联系,只是长得像?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云启:“凤灵镜追溯的或许并非眼前这位穆娘子。”

    幻羽:“凤灵镜的确可以查阅三界之内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但却无法追溯一个三界之外的存在,更无法得知三界之外的力量是否有能力冒名顶替他人。现下凤灵镜中看到的穆卿叶的生平并未出现任何差错,不能表明这个穆卿叶是假的,但也不能表明这个穆卿叶一定是真的。”

    穆卿叶一骨碌就滚到了云启脚底下,摔得屁股直疼。不过她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施了隐身术的二位上神。

    云启蹲下+身来,与穆卿叶面对着面,不管他如何动作,穆卿叶都没有反应。

    穆卿叶庆幸自己的手没摔破,起身从云启的身体穿过,往水塘那儿去了。

    *

    人人都说尚书府千金穆娘子与靖王殿下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理应喜结连理,但这次靖王殿下前线归来却只去府上探望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就连穆娘子病愈苏醒都不曾来看过一眼。

    有人说靖王殿下心系天下,怎可整日儿女情长。

    也有人说靖王殿下从来都没看中穆娘子,一直是穆娘子一厢情愿。倒也说得通,毕竟那穆娘子蛇蝎心肠,远近闻名。

    觅云从人间归来,径直来到了幽云宫禀报。

    幽云宫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说尊上要与叶澜神女成婚,宫里竟挂满了桃花和红红绿绿的装饰,就连喜服都准备差不多了。哪想叶澜神女忽然消失,再不曾在幽云宫出现过,下人们便不着痕迹地把东西收了,谁也没敢再提。

    觅云回来的时候,宫女们已经把宫里的所有桃树全失了术法变成了枯树。

    觅云来到魔尊寝殿,单膝跪地,眼中略有难色,“尊上,此番属下去人间,遇到了……遇到了镜世镇尚书府的千金穆娘子。”

    魔尊景御斜靠在榻上,手执水晶杯,眼睛闭着。

    觅云小心地看了魔尊一眼,继续说:“尊上,属下无能,用尽了办法也寻不到叶澜神女的下落,但是在镜世镇,属下遇到了一个和叶澜神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娘子,那便是尚书府千金穆卿叶。”

    景御睁开眼睛,“一模一样?”

    “是,一模一样,但……但……”

    “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