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天将将大亮,一轮红日要升未升,撒出的光芒确是鲜红如血,连着这万里茫茫大漠,照射成鲜血模样。
烈烈冷风呼啸而过,李域被急召至营帐之中。
那人已是一身甲胄,立于行军图之前,更显高大魁梧,气势迫人。
李域看他心无旁骛,也不敢开口打扰,静立一旁,听他示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人才缓缓转过身来,坐在上座,又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过一个赤红的小册子,随手扔给李域。
李域慌忙去接,看着这巴掌大小红彤彤的册子,上面用烫金大字龙飞凤舞书着:礼册
他随手翻来,看里面写的都是随嫁聘礼,上次在巨祝崖时,只有送亲礼队,并未见到册子中所说的金千两,绸百匹,马千匹,粮万旦,美女百名……
可见聘礼还在后头……
李域暗自一嘲:百万戍边将士,个个忠勇无敌,保家卫国,抛弃妻儿子女,日日饱受着风沙之苦,为家为国,视死如归,马革裹尸。却不曾得一丝一毫,如今送去和亲的聘礼,却是如此丰厚。
李域心中甚至愤慨,为这荒原受苦的百万戍边将士们,更为了将军……
李域抬头去看那人的脸色,却见他神色平常,并未露出丝毫气怒神色,想来也是,将军从来都是喜怒不显于色,怎么让他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丰厚的聘礼……
将军自不会错过,暗想将军让他做的事情,李域不得不佩服将军的足智多谋。
此刻,李域心中差不多已经明了,他手持赤色册,对着那人抱拳:这次,末将定不辱使命!
那人微微一笑:“记得见机行事,这次只能成功,玉儿是还要带回来的,别让她伤到分毫。”
李域猛然抬头,诧异的看过去:“玉姑娘也去?”
那人知道李域内心惊诧,便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本将且问你,你那日杀死和亲女子,样貌如何?”
李域想起那蹁跹袅娜的女子,面若凝脂,眼波含情,不笑自媚,楚楚动人的模样,回答道:“堪称绝色,世间少有。”
“梁王好色,后宫之中,绝色女子数不甚数,平常胭脂俗粉岂能入的了他的眼,此次前去,本将已与玉儿商议好了,万事听本将安排,你只需保她安全即可,记得,这次,一定要成功!”
李域一想,此去肯定是惊险万分,带玉儿前去,他实不能理解将军的用意,着急道:“殿下……”
还为等说出下一句,便被来自上首锋利的眼神迫的堵了话头。
他隽利的眸光微垂,警告李域道:“慎言!“
语毕,背过身躯,继续研究舆图。
李域知自己一时口误惹他不悦,但实是不放心,任在挣扎:“可是此去……”
那人手一抬组织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李域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静待了好久,并未听到他多说一句。
如若只有他一人,那他也可以毫不避讳的完成任命,可带了玉姑娘,这次任务就大大不同了。
再者将军是怎么忍心让玉姑娘去冒这个险的。
那人看出他的恐惧,略微一抬手,森然道:“无妨!此事本将自有定夺,你且放开手脚去做。”
李域出了帐篷时,那轮红日,已完全冲出束缚,高悬上空,赤色消失不见,竟然也有微微的暖意,就这清冷的西风,消融着地上薄薄的寒霜。
耳畔突然传来马鸣声。
李域侧头去看,只见主帅军帐大营之后,已准备好了送亲的马车,红色丝绸的驾车车角的铜铃随着轻风微微摆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竟与巨祝崖底的那辆无异。
李域上前,看着那绣着凤飞的车帘,略一思考。
道:“玉姑娘,此去路途遥远,多有艰难,定时,请玉姑娘务必跟随我左右,以免出现万一。我也好保姑娘周全。”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脸,赤色盖头还未盖起,披在肩头。
她柔柔一笑,对着李域说到:“将军费心了,我定然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李域内心复杂,对着玉姑娘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略一犹豫,还是歉意的对着他笑道:“此次功成,将军定会开心。”
他想玉姑娘肯定会欢喜听到这样的话。
果然,薛玉宁点头一笑:“能为将军效劳,是玉儿的荣幸。”
言毕,进入车内。
李域担心,玉姑娘与将军多年相伴,即使将军不说,但李域看的出来,玉姑娘对将军是不同的,等边关安定,班师回朝之时,将军也定会迎娶玉姑娘,可此次……
他翻身上马,迎着朝阳,高喝一声:“出发!”
路过巨祝崖时,已是傍晚,队伍暂做歇息。
李域看着扎好营帐,又去了趟崖底,下过几场大雪,被秃鹫野狼啃食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缕残破的纱衣露在雪外透,有风吹过,颤颤一晃。
荒凉衰败。
不远处有牧民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羊群,李域打马赶到跟前,牧民不知所以,看着有人骑马过来,赶着羊群慌忙要逃,可是羊群偏不听话,乱作一团。
李域堵住要逃走的牧民,牧民脚下一滑,栽倒在雪地里,李域勒住缰绳,对着牧民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会害你性命。”
牧民从毡帽中露出头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脸冻的通红,让原本就黑的肤色显得更是明显,李域放眼望着被积雪覆盖的茫茫荒原,问道:“你是当地人。”
“是。”
“家在何处?”
“什刹海子?”
什刹海子是个小村子,人口不多,住的全是当地的牧民,响马很多,男子牧羊,女子耕种,操持家务。
李域略有耳闻。
他低头看向这个孩子,问道:“什刹海子距巨祝崖相隔甚远,你怎的到此地来放牧?”
男孩子本以为这人单枪匹马,是一个外出逃兵,担心这人是来抢他的羊群,或着谋他性命,但现在看他,穿着整齐,说的一口官腔,也不再惧怕,翻身从雪里爬起来,拍拍粘在身上的碎雪沫子,仰着头答道:
“今年天冷了,雪下的太大,草都被盖起来了,牛羊没得吃,饿死、冻死了大半,巨祝崖这里有片林子,里面的草不会被雪盖上,我阿娘才让我来这里牧羊的。”
李域往左边看去,倒是有片林子,雪都挂在了枝桠上,地面露出大片大片苦黄的干草,夹杂着积雪黄黄白白的,在这望不到尽头的雪原之上,显得很是扎眼。
他又问道:“两天前,在这里你有没有看看到过什么陌生人?”
男孩子看了眼后面的羊群,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曾见过,是第一次来这里牧羊。”
李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羊群仿佛是知道路似的往那片林子走去,对男孩子说:“说的可是实话?”
男孩子带上羊毛做的毡帽,把被风吹得黑红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睛,对着李域说道:“说的是实话。”
言毕,也不看李域的神色,转身就跑。
李域从胸前一摸,掏出一个碎银子,对着迎风逃跑的男孩子掷了过去。
男孩子只感觉脑袋一痛,身后便传来马蹄远去的声音。
低头看去,雪地里陷着钱币,他用冻的又红又肿的手从雪里拿出来,向李域的方向跑了几步,大喊:“军爷,你银子掉了。”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