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还未进到村口,便听到喊杀声一片,此刻天已渐暗,那些被积雪覆盖的小道上,已经站满了手持火把长刀的将士,火光摇晃,明晃晃一片,将小道照的通明。
甲胄盔帽奇特!这不是梁国士兵!
车儿目光一紧,迅速出手,扯着乌维,一把将他拉到马下,躲在一个高大的石磨后方。
牧马乖觉,站在原地,并未动弹,羊群围着战马,圈成一团。
士兵吵吵绕绕,嘴里不停叫嚷:“老幼妇孺,青壮男子分开,各自站好。”
边说边用长刀,威吓着将人群分开。有负隅顽抗的人,便被那领头将士一顿鞭打,人群渐渐开始混乱骚动,那领头将士一看,人群有不受控制的趋向,便令手下扯出几个反抗的人,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红的血液瞬时飙出,将地上的雪化成红色,腾腾热气,就这鲜红的血液,在无边的暗夜里,显得异常扎眼。
车儿明显感觉,身旁的乌维身子一顿,他翻身起来,绕过石磨,怒火张绍,就要往前走去。
她心里亦是惊慌,那男子就是早晨在自己和乌维外出牧羊之时,还调笑过乌维的人,无非就是说自己与乌维的关系,自己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乌维面子薄,被那男子三言两语说了个大红脸。间或,在那男子言语时,还偷偷的偏过头瞟她,这些车儿都有所察觉,但是她并未说一句话。
此刻,车儿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那人,心里也是一阵如鲠在喉,他拉着乌维的衣袖说道:“别出去,哪里都是晋国士兵,他们人多势众,而我们寡不敌众,你出去之后,也是自寻死路。”
乌维双眼赤红,盯着车儿,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
车儿怕他冲动,轻声安慰他道:“别冲动,我们再想其他对策。”
人群渐渐的被分散开来,车儿在人群中看到了乌维的阿娘,她往前一挪,挡住了乌维的视线。
外头全是晋国的士兵,这群士兵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车儿心里算计着,自己与乌维此刻冲出去能不能制服他们。答案很显而易见,他和乌维根本就难以力敌,方才对乌维说的话,不仅是再安慰乌维,也是告诫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如果此刻他和乌维冲出去救人,不要说他们两个此刻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他们两个有三头六臂,神功盖世,也不可能一个人打百来号人吧。
按形式来说,他们毫无胜算的可能,而那些晋国士兵,砍死他们,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人群还在叫嚷,不能听令的百姓都被拉了出来,一个一个的跪倒在地,为首的那人气焰嚣张,对着人群高声喝道:“所有壮年男子,如有不听令着,皆如此人。”说吧,便有一具尸体,倒在脚下。
人群开始骚动,每次只要有异动,那人就将跪在前排的人砍倒一个,直到人群不再作声。
那将士大声喝道:“尔等是梁国民众,但那梁国皇帝,昏晕无道,只管自己享乐,锦衣玉食,美味佳肴,哪里管过尔等死活,什刹海子自古就是两国争夺之地,如此重要,那梁帝却从不曾驻兵把守,而任之为之,可见,此地,是为梁国皇帝所弃之所,民之无顾,地之所弃,尔等可以此皇帝为耻,以为此国民众为耻,且不如入了我晋国,做我晋国百姓,想我晋国皇帝爱民如子,定会善待尔等,如今,便有尔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今,梁国开战,尔等若是自愿从军,便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竭。尔等说这等好事,可愿为之?”
那将士喊完话,人群并没有回复。他便又高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晃动着手中的长刀,继续高声喝道:“我说了这么多,尔等都不愿多听,那我只好用我手中的军刀,来让尔等开口了。”
说着,便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刀,并没有目的。见人就砍,瞬时,血花四溅,人群乱作一团,匆匆往后褪去。
人群后头早就有人效仿那将士的做法,也挥舞着军刀,胡乱砍杀,前后都被堵死,前面的往后面挤,后面的往前面挤,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死亡就在眼前,老幼妇孺哭喊成一片,哭声喊声混乱一片。只有那手执长刀的军师,在哈哈大笑。
有壮年男子看不惯晋国士兵如此做法,奋起反抗,只听其高喝一声,并未近到身前,就被夺了性命。
未几,又有士兵推着从村子里头推着数十个年轻的姑娘过来。
百来号人便哈哈大笑,有的甚至拉扯着年轻的小姑娘,又往村子里面走去。
这些畜生!
乌维早已气的双眼赤红,曾有好几次想要冲出去救那些村民,要不是车儿死死拉着,乌维早就跑到前头去了。
车儿能理解乌维此刻心里的感受,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熟知的亲人被杀,简直比杀了自己还要痛苦。
再者,乌维到此刻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娘亲,心里肯定是着急惶恐,车儿曾注意,乌维的阿娘已经被挤到人群中间,此刻应该暂时无生命之险。
可安全一时,但并不代表会一直安全。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如何制服这些晋国士兵。
车儿眼珠一转,看到那牧马还安静的站在原地,她拉着乌维的胳膊,将他带到羊群周围,天渐渐暗了下来,呼呼的西风将火把的火苗吹的颤巍不止,她一把拔起插在地上的火把,一把递给乌维,让他去后方。
她手执火把,一直注视着乌维,只等乌维到了目的地,她才伸手将那乖觉的牧马尾巴点着。
车儿一脚蹬在那股之后,牧马受惊,嘶鸣不已,疯狂往前奔去,羊群看到牧马已经往前跑去,也尾随前去。
并压着嗓子大声喊道:“梁国士兵来了,大家快逃啊,好多人啊!”
此刻,乌维早已奔到草场哪里,草垛一团一团均已被点燃,此刻正浓浓冒着浓烟,看不清远处的场景。
方才还在大开杀戒的晋国士兵一听,顿时乱了手脚,迅速集合在一起,手执长刀,恍惚的问着那个领头的将士:“将军,有梁贼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领头将士也慌了,他一把拍在那话多的士兵盔帽之上:“慌什么!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浓烟滚滚,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被点了尾巴的战马和慌乱的羊群往前冲去,破开了人群,羊叫马鸣人声混乱成一片,晋国的将士都已站在人群前头做抵御之姿,后方已没有士兵看守,村民惊慌,也不等那救兵前来,早已慌乱的逃跑,而那晋国士兵,看到人群逃跑,竟也没有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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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儿知晓,此乃虚张声势,恐撑不了多少时间,此刻这些晋国士兵不知虚实,尚不敢贸然进攻,等浓烟散去,只要那些晋国士兵发现,这只是他和乌维的拖延之计,那她和乌维肯定是难逃一死。
但此刻管不了这些,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但愿那些村民能跑的快一些,救一个是一个人,也不枉她和乌维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权当是换了乌维的救命之恩吧!
乌维跑过来,趴在车儿旁边,喘着粗气问道:“情况如何了?”
草垛离此处少说也有将近一里地,乌维来去匆匆,速度快的惊人,此刻毡帽也不见了,跑的急了,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瓒短卷曲的头发此刻正冒着热气。
车儿看他着急,安慰他道:“晋国士兵已经相信有援兵来了,但看不清虚实,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已有村民趁乱逃跑你,先别怕。”
遂是这般告诉乌维,可是车儿自己心里亦是惶恐。
那手执长刀的将士只听闻一声呼喊:“有援兵前来。”却并未看到真的有士兵过来,慌张了许久,才知自己上当了。
他怒喝道:“中计了。”说着,指着左侧的十几个人说:“你们先去看好这些人,别让他们跑了。”又指着右边的十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车儿看看计策已被识破,暗到“不好”拉着乌维就要逃跑。
人影一晃,便听后面有人喊道:“并未有梁国援军,前头只有两个人。”
“追!”
乌维扯着车儿,一路狂奔,绕过草场,就往马场跑去,脚下的路全是荒草,上面覆盖着要化不化的积雪,湿滑异常,速递大大减慢,眼看就要被赶上。
乌维带着车儿躲进了一个空置的马圈,躲在黝黑的马圈往外望去,手持火把的士兵已经开始在搜查。
乌维喘着粗气,紧紧的握着车儿的手,对她道:“你别怕,有我在,我肯定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因为长期奔跑,车儿甚至能听到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马圈黝黑,车儿的眼睛又亮的惊人。
乌维心里一慌,想到了什么,他眉头一皱,从紧绑的腿间抽出一把短刀,他拿掉车儿的毡帽,解开车儿的男子发髻,一挥刀,那乌黑顺滑如丝绸一般的长发便落到车儿脚下。
车儿还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从眼前落下,她低头一看,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往头上摸去,只有短短的发茬,硬的扎手。
她怒道:“乌维,你在作什么?”
晋国士兵的火把已近在眼前,眼看就要进来马圈,乌维往地上挖其一把马粪,便往车儿脸上抹去:“车儿,此实属无奈之举,你莫要生气,日后,你要打要杀,我悉听尊便。”
“这里有人。”车儿看着进了马圈的士兵,闭上了眼睛。日后,她和乌维还有日后嘛。
按理说,此刻心中应满是恐惧,但是却恰恰相反的,她却异常的平静,或许早该如此,从她踏上通往晋国和亲的这条路伊始,这种结果,是必然的。
她只是不甘,她本是梁国最美的花,要死也应是在最奢华的宫殿凋零,哪里想到,此刻却如此狼狈。只是想到,那人如若知道自己已死,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