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凡七一愣。

    竹雪迟疑地问道:“小姐,此人来路不明……”

    不知道该救还是不该救啊。

    崔朝雪却道:“抬到你们住的木屋吧。”

    庙里是祈福的地方,这名浑身血污的男子不宜带去。

    凡七听命蹲下身子,“我背着便可。”

    凡九助他,将人扶到他背上。

    凡七剑步如飞,如履平地般赶路。

    目睹此状的崔朝雪露出赞许的眼神。

    她相中的随从,就没有差的。

    凡七脚程很快,等崔朝雪赶回木屋的时候,凡七已经将人背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屋子简陋,并无床榻,只有一堆茅草,所幸茅草上有一床破褥子。

    秦叔闻声也赶了过来,眼中神色很是惊异,“这,这人是打哪儿弄来的?”

    深更半夜去溜一圈,怎么还溜回了一个血人?

    崔朝雪示意:“秦叔先帮他诊下脉。”

    秦叔闻言蹲到那人旁边,手指搭到那人脉处,凝神诊了一会儿。

    他表情微变,改为去翻男子的眼皮,翻完之后,直起身来。

    看向崔朝雪的表情有些凝重。

    崔朝雪:“秦叔,此人如何了?”

    秦叔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崔朝雪表情稍有些惊异,“凡七说他胳膊断了,其他都是擦伤,难道不是?”

    “凡七没有说错,”秦叔语重心长,“只是此人中了毒,浑身绵软无力。胳膊重伤可能是中毒之后导致的。”

    “浑身绵软无力的毒,是什么毒?可解吗?”

    “我此前游历之时,曾听江湖人提起过,此种毒会使人浑身绵软无力,且中毒之后不会当场发作,一般是三日之后才会有所觉。从浑身无力、视线模糊、疼痛难忍直至死亡,大概是三日左右。所以,有人也管此毒叫六日消。因发作缓慢,等中毒之人死去之后,旁人很难查到下毒之人。”

    崔朝雪喃喃重复:“六日消?”

    秦叔点头:“此人体内之毒已经发作,若是不进行救治,顶多还能活上二日。”

    崔朝雪拧眉:“找不到解药?”

    “这六日消,毒性潜伏期三天,等到发作之时,毒性已经遍布全身,”秦叔顿了下,“法子倒不是没有。”

    “有法子?”

    “有倒是有,但一般做不到。六日消是有解药的,解药中含有六种成分,却都是极其难寻的。”

    “九死还魂草、脐衣……”

    秦叔依次报出六种药草的名字,崔朝雪越听越心惊,“这,这可都是险峻之地才能寻到的药草,只一味便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是六味?”

    还真是无解。

    秦叔看向崔朝雪,“你认识此人?”

    崔朝雪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咱们在这里费那些心神干什么?”

    一个不相关之人,死就死吧。

    崔朝雪回头,再次瞧了眼男子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表情复杂。

    秦叔,“此人中毒已过了三日,视线不清,浑身无力,现在是因为胳膊伤痛昏迷。很快便会出现浑身疼痛难忍的症状,常人难以忍受。此人昏着比醒着好。醒着的话,那罪恐怕是没法受。”

    崔朝雪叹气:“也是个可怜人。”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咱们……”

    秦叔不想多管闲事。

    崔朝雪想了会儿,“遇到也是缘分,”她抬头,“秦叔,若银两不是问题,可以花钱买到几味?”

    她想救他!

    秦叔表情纠结,“本来他是路人,我就不打算说了。可既然小姐如此上心,”他似是下了重要决定,“罢,罢,罢,我便试上一试。”

    崔朝雪挑眉,“秦叔能设法找到解药?”

    秦叔摇头:“不能。只是我游历期间结交过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见多识广,止不定手上会有某味解药。只是他们都是居所不定,眼下只有两天期限,结果如何,不好说。”

    秦叔游历的这几年,走到哪里歇在哪里,不喜欢拘在某处。他找崔家好找,可崔家要找他,却是难上加难。

    这次是他主动回来。

    否则见他一面都难。

    秦叔如此,他认识的那些江湖人士更是如此。

    崔朝雪表情淡淡的,“看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人之生死,冥冥之中大概自有定数。

    秦叔稍事迟疑:“咱们借一步说话。”

    崔朝雪跟着秦叔来到院子里。

    院子当中高高悬着一盏灯笼,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摆,院内的光线便随之跳跃来跳跃去。

    崔朝雪盯着斑驳的光影,陷入了沉思。

    秦叔沉默地站了会儿,才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带着有孕的身子回谢家?”

    他问完此话,崔朝雪眸色淡淡地看过来。

    她没有想到的是,秦叔一下便猜中了她的心思。

    “秦叔!”

    秦叔老泪纵横,“朝雪,你想好了吗?非要牺牲你自己去报仇吗?”

    “秦叔,”她望向树上那些随风摇摆不停的树叶,“失去父母庇护的我,空有一腔怒气,却无太多助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银两。可光有银两有什么用?得有勇有谋才能成事。谢家要以无孕休妻,我得先有孕才行。再者,我现在是处子之身,万一被谢府发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若是有孕,我便有了底气,有了胜算。”她声音哽咽,“原本,我便跟父母说过,此生若是嫁,一定嫁自己喜欢之人。现在只怕是没机会了。”

    她抬手拭泪,“里头躺着的男子,长相尚可,不若便试上一试。”

    秦叔内心悲痛,可他了解朝雪的秉性。

    她不像其他姑娘,毛毛躁躁,一遇事情哭哭啼啼,闹将个不停。

    她沉稳、冷静、淡定。

    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她喜欢安安静静地考虑一会儿。

    考虑好了之后,她便会果断去做。

    毫不拖泥带水。

    若是什么事情进行到一半,她察觉错了,她不会硬着头皮往前撞,而是在发现问题之后,及时抽身或回头。

    明智、聪慧,有主见。

    秦叔只觉五脏六腑被什么揪着,痛得紧。

    他含泪道:“唯恐出错,我以后只喊你小姐,免得把朝雪和晚柠给叫混了。”

    崔朝雪点头:“好。”

    “那人中毒后,有弊也有利。弊端是他身体绵软无力。但也有方便的地方,他浑身无力,伤害不到小姐。他视线模糊,看不清小姐。此事之后,不担心会有任何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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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朝雪愣住:“秦叔是指他中毒之后,还能行男女之事?”

    秦叔点头:“能。”

    崔朝雪陷入沉默。

    男女之事,她只是听说,其实也不算懂。

    现在身心处于悲伤之中……

    秦叔不忍,他偏头,“小姐先在旁边屋子等一等,我和凡七、凡九帮此人换身衣裳,再帮其诊疗。”

    男子身上血渍多,血腥味浓重,的确有些不适合。

    崔朝雪和两个丫头回了旁边的屋子。

    在屋内待了约有半个时辰,就听凡九来报:“小姐,一切妥当,您可以过去了。”

    再走进茅草屋,屋内竟变了样。

    几人也不知打哪儿搬来了一张简易的木床,男子被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裳,此刻紧阖双目躺在上面。受伤的右胳膊被复了位,用两块木板绑缚着。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配上白色的衣衫,颇有羸弱之感。

    崔朝雪坐到榻侧,细细打量。

    凡九一躬身子,解释道:“此人胳膊断了,秦叔帮其复位,两块木板是固定作用,以助恢复。”

    略懂医理的崔朝雪岂能不知?

    她认同地点了下头:“秦叔行事,最是让人放心。”

    “秦叔给男子服了两粒药丸,说是可以暂缓毒性的发作,一刻钟后人便会醒。”凡九道,“秦叔说,小姐有事可以先问询一二。”

    崔朝雪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木门缓缓关上。

    跳跃的烛火之下,屋内只剩下她和男子。

    她静静盯着男人的脸。

    要想俏一身皂。

    女人如此,男人亦如此。

    一身素白的衣裳衬得男人干净而俊美。

    过了一会儿,男子紧闭的双眸动了动,缓缓睁开。

    一双深瞳黑漆漆的。

    与崔朝雪想象中一样。

    剑眉星眸,英气逼人。

    男人视线模糊,隐约可以瞧见前方坐着一名女子,但看不清女子的样貌。

    他尝试着动了动胳膊。

    却发觉四肢百骸似是脱离了自己,完全不受控制。

    浑身绵软得不成样子。

    尝试几次无果,他发出重重的喘息。

    眼睛无神地望向崔朝雪方向,哑声问道:“你是谁?”

    因了中毒的关系,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度。

    崔朝雪轻咳一声,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何人,为何被伤成这样?”

    男子闭了下眼,却并不回答问题。

    崔朝雪也不生气。

    不管男子回不回答,她其实并没有多么在意他的身份。

    他是市井流民也罢,是官宦子弟也罢。

    他们之间的交集顶多一两天,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她看着男人的脸,轻声问道:“你成婚了吗?”

    男子:“没有。”

    “可曾定亲?”

    男子声音没什么起伏,“也没有。”

    “家里可有妾室?”

    这次,男子顿了下,慢慢答道:“没有。”

    “可有心仪的女子?”

    问得越来越细,男子从容回答:“没有。”

    无妻无妾无心仪之人。

    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