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始打工
    锦衣卫衙门外,一辆马车缓地朝这边移动着。

    这马车由远及近,隐隐约约能闻到木质的香味,其上覆盖的布料,若隐若现的浮动着一些金色的暗纹。

    马车的两匹马毛色上乘,四肢矫健有力。

    门口两位值守的锦衣卫对视一眼。

    放在别处,肯定有人要说不知哪家贵人路过,阵仗浩大。

    然而此处当差的人,最不缺勋爵子弟、高官后辈,对此等架势早已司空见惯。

    因此,这两人仅是嗤笑一声,暗忖不知是哪家子弟,如此招摇。

    不过,他们很快笑不出来了。

    马车停至他们跟前,车帘被撩起。两人朝车内一望,瞬间咬牙切齿。

    只见车内之人肩宽腰窄,眉弓微微突出有些异族风情,眉尾一颗小痣,往下是一双桃花眼,鸦羽般微长的睫毛在眼尾拉出一条弧线。

    只是一抬眸,那英俊模样,就能将全上京的怀春少男少女的魂都勾去。

    该死!定是敷了粉!

    二人同时在心中怒骂。

    好爱出风头的人!第一日来便敷粉,真是不知羞!

    锦衣卫前身是仪鸾司,为皇帝监理仪仗事宜,可以算作皇家颜面。

    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如今,此处当差的锦衣卫皆十分爱俏,少不了暗中比美。

    门口这两人顺着裴期下车之动作,直直盯着裴期之脸,期望从中看出敷粉痕迹。

    然而,无论如何察看,对方脸上皆是光滑白净,不见一丝粉痕。

    于是,这两人又想,定是那极为名贵之脂粉,真是舍得下本!

    听闻长安街那头新开一家铺子,售卖之脂粉香气扑鼻,又不留痕迹。

    只是价格昂贵,一丁点儿便需一个月俸禄。

    若是常人,被两个锦衣卫凶神恶煞地盯上一盯,就算心中不怕,也是会有些发毛的。

    可裴期无论是穿越到这里前还是现在,他似乎生来就比别人迟钝些。

    他总是读不懂暗示明示之类的东西,脑子直来直去的一根筋。

    但他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不明白的事情,通通当做不存在就行了。

    管别人什么城府什么心机,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回,问什么答什么,总不会出错。

    因此,裴期毫无惧色地翻身下车,向前走了几步,从腰间掏出来一张文书。

    上面说他今日便可以来锦衣卫衙门当差的文书。

    见到任命书,门口站着的一人顺手接了过去,只是看了这文书一眼,他便挑眉。

    他看向裴期。

    他问:“你是裴府的郎君?”

    裴期点点头答是。

    另一人听到“裴府”两个字,也饶有兴趣的凑过来问。

    “是裴府的大郎君还是二郎君?。”

    裴期还没来得及回话。

    原先的那人“啧”了一声,他脸上带着些嘲讽。

    “你这话问的,裴府的二公子三年前就考取了探花,后来更是袭了爵,怎么会来与我们这些锦衣卫‘同流合污?’”

    现在朝中文人大多自诩清流,一看到锦衣卫这些“鹰犬”“爪牙”,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躲得远远的,怎么会自己凑上来?

    说罢,二人上下扫视了一眼裴期,不约而同想起几年前的事来——

    按律法来说,本朝的爵位只能袭给嫡长子。

    但不知道原来的老裴侯是怎么了,宁愿让爵位降一等,哭着求着皇帝也非得把这爵位传给庶生的二儿子。

    问他就说也只说大儿子天资愚笨,不配。

    于是,全上京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路边牙牙学语的小儿,都知道裴府大公子从小生下来就傻。

    十四才学会说话,快及冠了还愚钝痴傻,逼的老裴侯丢了老脸也要求皇帝把爵位传给庶子。

    当时他们也都笑过。

    可现在想想,不就笨了些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皇帝未必喜欢聪明人手里有权柄呢。

    有什么必要闹的亲生儿子面子里子都没了?

    只怕还是和那后母还有后母生的弟弟有关,古往今来,男人大多是偏爱后来生的儿子的。

    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最恨的就是——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要来抢自己的东西。

    可这人一下子就被抢走了爵位,顺道连名声都败坏的不成样子,日后成亲分家之后也不知怎么过活。

    可怜。

    二人心中唏嘘,连带着对裴期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他们把文书交还给裴期,身体一侧朝旁边让开,说:“你且朝里边儿去,千户他们昨日才刚商议过,你归杨小旗管。”

    他们说着,没了方才咬牙切齿的模样,神情柔和了许多,仔细看上去甚至有点儿哄小孩的意味。

    怕裴期找不到那个杨小旗,一人朝里边儿的那个红色的门指了指。

    右手食指又顺着左眼的眼头往鼻梁上虚划了一下。

    “顺着那个门走,杨小旗的脸上有一道这样的疤,莫找错人了。”

    新人来的第一天,不管干了什么惹人笑的事,说不准都是要传三四年的。

    裴期皱眉,感觉这两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儿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但他牢记着阿娘的叮嘱,来锦衣卫当差就要好好当,不能像在家里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他也没有问,只是朝两个人点点头道了谢就朝里边儿走了。

    见裴期离开的背影。

    给他指路的人笑了笑,朝旁边的人随口打趣道:

    “倒是沉得住气,这样冒犯他,他也不说些什么。”

    ——

    裴期按照那两人的指示,朝着红色的门走去。

    一路上,尽管是裴期这样迟钝的人,也能锦衣卫衙门内气氛压抑肃穆。

    每个人都神色匆忙地走来走去,他们脸上都带着郑重严肃的神色,看不见一个人脸上有笑意的。

    这里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多时,裴期便看到了那个脸上有疤的杨小旗。

    锦衣卫的官位分为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

    其中小旗手下大概掌管着十余人,一般负责普通的日常巡逻或者协助抓捕等。

    只有往上去的官职,千户以上的才能干那些诸如盯梢,抄家之类的任务。

    杨小旗身姿挺拔,眼神锐利,脸上的疤更是为他增添了不少威严的气概。

    他似乎忙得很,一手拿着公文,一手拿着一把绣春刀。

    杨小旗眉头紧皱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见到裴期,杨小旗把右手拿着的那把绣春刀抛过来,然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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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你的刀,晚上同我们一起夜巡。”

    绣春刀外形狭长,刀身优美,无论观赏性还是实用性都极佳,因此被作为锦衣卫的标志性武器。

    裴期抬手接过这把上面有金丝花纹的绣春刀。

    入手瞬间他就感觉了到刀身的重量与冰冷质感。

    杨小旗抬了抬眼看裴期。

    从前锦衣卫用绣春刀,为了灵活美观和便携带,总是用那刀身轻又薄的,可这样就免不了与人交战时刀身受损。

    这样无论对于朝廷的财政还是锦衣卫们的任务执行都是弊大于利。

    因此,从这个年度起,绣春刀的刀身统一换成了重的,锦衣卫需得日日操练,以熟悉新的武器。

    有不少锦衣卫都抱怨,这刀极重,比不得以前的绣春刀轻便,耍起来也没有从前的帅气。

    可反观裴期,不仅接刀反应极快,刀落入他的手中也如鸿雁归巢悄无声息。

    观其神色,也不见任何吃力或皱眉的样子。

    杨小旗微微颔首,似乎还算满意。

    终于没给他塞那些一丁点儿作用都指望不了的娇气公子哥儿了。

    他是军士出身,因立了军功才被破格选拔来这儿的,最是看不惯那些做派。

    “今晚你第一次夜巡不可掉以轻心,最近城中不太平,常有妇女孩童失踪,有不少可疑之人出没。”

    说罢,他也不等裴期回什么,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裴期对于近期城内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不知是哪里来的拐子,手段高明,两个月内竟然悄无声息拐走了数十位孩童与妇女,连上京里一位官员的孩子都遭遇毒手。

    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圣上大怒,勒令大理寺与锦衣卫一起在半个月内缉拿罪犯,可眼瞅着定下的日期快要过去,仍旧是毫无头绪。

    迫不得已,锦衣卫只得暂停手下的一切任务,将所有人手投到巡城当中,以期盼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

    裴期就是趁着这样缺人手的时候得到的那张认命书的。

    他按照认命书上的内容,到了房外领了锦衣卫司里给每个人派发的暗色罩衫一件,上身软甲一套。

    在这里忙碌着的锦衣卫大多数都是穿着这样的,像皇城侍卫衣服。

    飞鱼服确实看上去英俊潇洒,可并不是每个人入职了锦衣卫就能穿的,往往要立下一些功劳由皇上赏赐或者是到达一定的官级自己去找人做。

    否则像裴期这样刚来的,只能老老实实穿这样侍卫的衣服。

    裴期将罩衫套在身上,又把软甲调节的带子系上,普通的衣服愣是被他穿得像什么金丝绸缎名贵甲胄一样。

    负责管理库房的人看楞了。

    往常别人只说人靠衣装,这下倒是变成衣靠人装了。

    裴期刚把软甲整理好,就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人。

    那人自来熟地勾住裴期的肩膀。

    “太子殿下与咱们指挥使在那边审人,要不要去看看?”

    太子李稷是圣上长子,如今已二十又七,圣上将大理寺的一些案件和部分监国的事务交给了他。

    裴期一想,是自己上级的上级。

    然后他又想,阿娘交代,当差要听上级的话。

    于是他点点头,丝毫不顾自己和这人之前并不认识。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