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其实也并不是皇帝想什么时候开,就召所有人一起吃顿饭。
往往都有个由头、添头。
然后顺带把受宠的臣子们叫过来,在这宴上坐着,用来彰显皇帝待你和其他人不同。
在皇帝面前刷了一遍脸,以后你就是皇帝罩的了。
这次的由头就是宫里新出生的小皇子的满月宴。
裴期他们到了之后,三人就和太子分开,和指挥使几个坐在了一起。
皇帝坐的地方比他们这些臣子高上不少,因此裴期一眼看去,只看见了那一层隔开皇亲国戚们与普通臣子的纱。
阳光照下来,纱随风摆动,有粼粼的光出现。
而杨小旗一落座便眉头皱了起来,他跟裴期一样是临时知会来这里,到这里才知道是什么小皇子的满月宴,压根儿就没时间准备什么生辰礼。
“指挥使,我们……”
还没把话说完,指挥使就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
“你们不必忧心献礼什么的,且坐着就好。”
指挥使旁边的人笑出声,
“还以为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就算你们肯送,贵妃娘娘也不会肯收的。”
一向话多的钱苗到了这个场合,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像个小鸡崽子一样,在座位上动也不敢动,只是看着面前的那副碗筷。
像皇室中成员的生辰里,一般皇亲国戚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人才有资格去送礼物刷脸。
像裴期这种小喽啰似的人物,就算是想,也找不到门路送。
指挥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皇帝那边又看了一眼裴期坐着的位置。
沉吟片刻,他便让裴期与其中一个锦衣卫调换了位置,好让裴期刚好坐在皇帝的正对面的方向。
裴期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换了位置。
坐定后,裴期只见皇帝那边好像说了句什么,等候在那儿的伶人便随着阵阵丝竹声动了起来。
虽然隔得远又有一层纱隔着,可这并不妨碍裴期欣赏伶人的表演。
他们穿着颜色不同的衣服,有的衣服上有水袖,有的裙摆异常宽大。
随着琴声,笛声,鼓声的变化,他们一会儿聚成海-棠花瓣,一会儿散成秋菊-花蕊。
裴期忽然就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学到的那句——“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古代娱乐方式少,大部分人都为了自己的温饱劳作,看到这样的表演,或许真能挂念三个月。
这时,旁边忽然有一群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太监出现,他们排成一个小队,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盘菜肴,一个一个地给桌子上放。
无论是每道菜摆放的位置还是上的顺序似乎都有讲究。
裴期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每桌菜都一模一样。
桌子中间上一只全羊,被烤成了焦褐四的样子,周围则是一些炖品,卤制品,还有时令蔬菜。
裴期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在现代都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席面。
一般来说,如果是比较严肃的场合或者是坐得离皇帝比较近的,便会有太监为每个人按照身份的高低来进行布菜。
但裴期坐得比较远,所以此时氛围也比较随意。
见旁边动了起来,裴期这桌的人也拿起了筷子。
裴期本来就吃得多还容易饿,昨日便已经饿了,吃饭中途还被不悦的事情打断,现在的他更是饥肠辘辘。
看到周围的人都动了筷,他才端起了碗。
烤羊肉还热乎,外皮被烤成酥脆的金黄色,放进嘴里,油脂就渗了出来,本朝调料虽然不像现代的那么万事俱备,可也算丰富,裴期一点儿都没吃出膻味来。
再看去,只见这羊的中间竟然还塞了一只塞满糯米的烤鸭,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一个快件上来把羊切开来,顿时塞满糯米的烤鸭,顺着汁水一起出来。
紧接着还有牡蛎,炖牛肉,鲫鱼汤,莲子羹……
裴期的吃相极好,姿态端正,每次伸出去的筷子既不会挡住别人,也不会在菜肴之间徘徊。
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不急不徐,把菜肴送入口中后唇上竟然也不沾丝毫的油渍。
他们与皇帝隔得远,因此没人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这里。
“那是谁?”
皇帝今日设宴,那些祝福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因此正在百无聊赖的扫视着四周。
正正好就看到了正对着他的位置坐的裴期。
他不知道裴期是谁,却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多年之前宫中换了一种新的、番邦进贡上来的料子,已经多年没有赐下过这个颜色的飞鱼服了。
当时皇帝也有一件这样的,是江南的绸,这绸刚穿在身上的时候还好,红色鲜艳,衬得人意气风发。
可只要多沾几次水,那红色立马就变成了暗红。再怎么着小心,再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
臣子们穿着不便,这才换了一种。
旁边等候的王公公听到皇上问话便顺着皇帝的目光望去,他的视力比皇帝稍微好些,看到裴期出现的一瞬间,他微不可察地咬了咬牙。
该死的彭煜,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
这小子才进锦衣卫多久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过来给锦衣卫邀宠??
不就是仗着这小子长得和皇帝儿时玩伴裴侯一模一样吗?!
还特意穿着和裴侯当年被陛下亲自赐下的那件衣服。
真是好深的心机!
前段时间为了讨陛下欢心弄了个有“祥瑞”的锦衣卫,这段时间又弄出来个和陛下儿时玩伴长得一模一样的锦衣卫。
狐媚惑上!脸都不要了!
但实际上,王公公冤枉彭指挥使了。
彭指挥使只知道裴期长得像,可以带出来认认脸,哪里知道人都死了,裴期家里却完完整整地保存好了当年的那件衣服呢?
巧合,完全是巧合。
“回陛下。”虽然他心里咬牙切齿的,可面上却是一团谄媚,
“是裴侯家里的大公子裴期。”
皇帝这才终于在心里有了点儿印象。
他与裴侯在极小的时候有交情。
后来先帝为了削弱那些开国重臣的权利,有意冷落那些人,于是他跟着也不怎么与功臣的儿子们一起玩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依旧停留在裴期身上。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面容,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以前。
那时先帝还没去世,他也没长大,更没有后来的那些豺狼虎豹似的弟弟妹妹们。
“他在吃什么?”皇帝饶有兴趣的问,他年纪大了,鬓角斑白,视力也不如以往好,于是只好询问了旁边的公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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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宴会上大致都有一些什么菜都过过皇帝的眼,可他看裴期吃的那么香的样子,还是想知道。
“回陛下,老奴看地不太真切,应是那道浑羊殁忽。”
也就是那道烤羊。
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把他那道菜端过来瞧瞧。”
这个季节正是鸭肥羊也肥的时候,他的餐桌上少不了这道菜,近日已经吃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油香扑鼻过。
“诺。”
听到皇帝的吩咐,另一边的小太监将烤羊的肉、羊肚子里面的鸭,还有糯米切成一小份,放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鲜嫩多汁,酥脆焦香。
近段时间,皇帝不知为什么,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御膳房也是换着花样做菜,每日看见皇帝吃那么点儿都战战兢兢的。
盘子里的吃完,皇帝已感觉有七分饱。
再看向裴期,似乎仍在吃着,好像是在用调羹喝那碗甜汤。
皇帝这几天老来得子正是高兴的时候,一时兴起就手挥了挥,“去,挑几样好的给他。”
于是裴期吃着吃着,忽然就又有一群太监出现,又往桌上上了几盘什么鹿筋烩鲍鱼之类的名贵菜,而且都摆在了他的周围。
裴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桌并没有。
于是他看向了稍微有点眼熟的王公公,“请问,这是?”
王公公此刻真是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只回答一句,“裴大人,这都是陛下赏的。”
说吧,他准确无误地用眼神找到了在旁边坐着的指挥使,狠狠瞪了一眼。
你不要脸!
指挥使无所谓的挑眉。
那又怎样。
锦衣卫与东厂由于职能比较相似,历来积怨已深,他们明面上顺从听话,并不会生出什么大的事端。
但私底下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却少不了多少。
指挥使故意说,“裴期,你只是坐在这儿便可以得皇上的赏,要比其他拼了命邀宠的人强多了。”
王公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们忙着打嘴仗,都没有注意到,端来最后那盘菜的小太监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他自己没走稳,又或许是别人推了他一下。
他猛地向前扑,一下子竟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撒到了裴期左侧的半边衣袖上。
这下王公公和指挥使都变了脸色。
菜是御赐的,衣服也是御赐的。
但裴期是傻的。
恰好现在的情况是一句话没说对,都有可能惹陛下生气,牵连在场的所有人。
当事人裴期倒是不在意已经脏了的衣袖,伸手把扑倒的小太监扶正。
小太监失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抖如筛糠,腿软地几乎要站不住。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王公公还没有想出什么对策与说辞,就只见另一位太监从皇帝在的地方过来朝王公公耳语了几句。
王公公先是皱眉,随后点头。
“裴大人,陛下口谕,这个奴才脏了你的衣服,由您来定如何处置他。”
皇帝年纪大了,身边有趣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自己生的皇子们又一个赛一个的体面人精。
遇到这么个有意思的,他乐意逗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