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意将行李提进来,朝着外面的人笑了笑,然后就将隔门给关了起来,将外面的纷乱全都隔开在外。
这年头像他们这类型房子,大白天为了通风,大家都不会关房门,都是敞开的,像苏如意这样的很是少见。
王慧珍抱着鸡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想到刚才那一幕,现在都回不过神来。
她晚了几步,又被人给堵着,于是在另一头眼睁睁地看到奶奶和堂弟从那头飞到了这一头,真的不夸张!真的是腾空飞的,至少距离地面一米多高!
“愣着干什么?进屋啊。”苏如意招呼她。
“啊,哦哦。”
王慧珍抱着鸡愣愣地走进去,进屋看到一片狼藉,直接打了个激灵,眼圈顿时红了。
当时场面得多惨烈啊,家里就成这样了!
他们家不大,二十平左右的一房一厅,客厅还放了一张高低床。
白天的时候,下铺的被子都是收拾起来放到上铺的,把床充当沙发用。
床旁边放着个矮柜,靠门那边则放着一排的凳子和折起来的桌子。
平常桌子收起来,需要写作业或者吃饭的时候,才会打开。
家里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东西多,靠墙的地方都是摆满了的。
现在全都乱七八糟的,家里唯一一个热水瓶都给摔坏了。
屋子还罢了,她妈和两个妹妹都不成样了,就连最爱美的大妹妹的头发都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衣服上还有脚印。
“鸡!”
童云云看到鸡很是高兴,张着满嘴血的嘴扬起笑,压根不在意脸上和身上的伤,似乎早就习惯了。
“他们这是干啥啊!太欺负人了!”
王慧珍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继父家那边对他们家一直都不好,一直嫌弃她妈和她们姐妹,尤其她妈跟继父生下了妹妹童云云后,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奶奶张翠花一直骂她妈害继父没后,说她们母女都是扫把星,后来还想将大伯家的小儿子童光耀过继到继父名下。
确切说是让童光耀以后继承他们家的财产,等到她继父没了,他给继父摔盆,但是他平时还是大伯的儿子。
继父没同意,可张翠花单方面认定了,没少带着童光耀过来打秋风。
现在继父没了,还不确定生死的时候,就跑过来闹了,说她们是扫把星。
后来厂里发抚恤金,更是三天两头到家里闹,想把厂里发的抚恤金全都给拿走,还要把厂里给的工作也一并占了。
她和大妹妹确实不是童家人,可她家里还有童云云是继父的亲骨肉,她妈妈也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她继父能成为家具厂的正式工,那也是她妈让出去的。
可因为家里没有个男人,好像家里的一切就不属于她们的了。
苏如意:“行了别哭了,赶紧收拾吧,我饿了。”
原本不知所措的李梅,一听这话立马打起精神:
“你是如意吧,我是你李梅阿姨,这是你大妹妹王慧珍,这是童云云。我们马上就收拾,一会给你做饭,你有啥忌口吗?”
“我都行。”苏如意说完顿了顿,“多煮点饭,我饭量大。”
拥有能力的副作用就是,苏如意饭量变得非常大。她在火车上吃了一堆东西后,再吃两盒米饭也不过是堪堪够。
放在以前,这点食量并不影响什么,每年啥都不干还得补税的包租婆,不说天天山珍海味,吃饱吃好很轻松,甚至还能搞个吃播账号挣钱。
可现在这个条件,这么大的食量就有点麻烦了。等她安定下来后,得想法子开始挣钱,否则非把自己吃穷不可。
“好,好。客厅里乱,你奔波一天了,先去房间里休息吧。”
李梅赶紧带着王慧珍和王慧婷收拾起来,她一开始干活就变得利索了,被打得一瘸一拐地也不耽误她做事。
苏如意在火车上待了三天都没能洗澡,虽然坐卧铺环境能好点,也没那么拥挤,晚上还能用毛巾进卫生间擦洗,可这大热天的没洗澡,整个人脏兮兮的。
她也就没打算进卧室,而是拿了一张凳子,坐在走廊上。
张翠花还在外面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再跑过来,苏如意刚才那一手还是把她给吓到了。
可让她吃那么大亏就这么走了,心有不甘。
嘴里骂得特别脏,全是攻击女性的脏话,什么千人骑万人枕之类的话。
苏如意将门打开,抓着凳子在手上抛着,冷冷地看过去。
张翠花就跟脖子被掐住了似的,她想到自己刚才是怎么被抛起来的。
她连忙拉着童光耀往后退,虚张声势地吼道:
“你,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儿子来了,看你们这些贱蹄子还怎么猖狂!”
苏如意嗤笑了一声,看人走远又将门给关了起来,杜绝其他人的窥视。
还好这屋子在最边上,有个独立空间,否则一点隐私也没有。
童云云走了过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子看着苏如意,直勾勾打量着她。
苏如意也看着她,发现这小家伙跟自己还有那么点儿像。
“你就是我大姐?”
苏如意一看她张口就忍不住皱眉,指着阳台上的水缸:
“先去漱口,满脸血也不嫌腥。”
童云云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照做了,正打算将漱口水吐地上,被苏如意一手掐住了嘴。
“脏不脏啊,吐痰盂里。”
童云云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苏如意这才松开手。
童云云走进屋,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痰盂,将血水吐了进去。
口腔清理干净,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苏如意看着李梅母女三人在里面忙活,她抬了抬下巴:“你不去帮忙?”
童云云叉腰,脑袋抬得高高的:
“我是家里的爷们,爷们不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苏如意嗤了一声:“这是谁教你的?”
“不用教,我是爷们,我天生就懂!”
“呵!这么说你爸童爱华不是爷们了?”
童云云瞪眼:“不许你说我爸!”
“不是你自己说的,爷们不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吗?童爱华在我家干的都是这些事。”
童云云眼睛睁得更大了:“不可能!我爸才不干这种事呢,他回家啥都不用干,你撒谎!”
“那是在你家不干,因为你妈你姐都给干了。在我家,这些都是他的活。”
童云云呆住了,想象不出他爸干这些活的画面。
“你不爱干你就说不爱干,别说什么这不是爷们的活。再说了,你是爷们吗?”
“我是,我怎么就不是了,我比男孩还能干。我比他们跳得高跳得远,还比他们会爬树,比他们更聪明,我就是男孩。”童云云气鼓鼓的。
“我妈全国大比武里拿第一,把男的都压一头,大领导见了都夸,照样是顶天立地的娘们。小小年纪,还看不起女的了。”
“可女的不能摔盆。”
苏如意翻白眼:“摔个盆又不是挪山,有啥摔不成的。我家那边下葬就没摔盆这习俗,怎么滴,那还不活了?”
“可我是女孩,我爸就没后了。”
“你可拉倒吧,谁说女孩就不是血脉了?你结婚生孩子能保证是自家的血脉,男的结婚生孩子,那孩子可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
“可我们孩子就不能姓童了。”
“怎么不能,我不就跟我妈姓了。你找个咱爸这样的,你孩子也能姓童,跟你妈姓李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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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云云毕竟年纪小,没一会儿就被苏如意绕晕了,觉得这些话都不对,可又说不过她。
屋子里母女三人都没敢吭声,一边收拾一边听苏如意在那忽悠。
童云云五岁时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头给剃了,并且坚称自己是男孩。
要不是大家拦着,还要跑男厕所。她现在不坚持上男厕所了,却也不上女厕所,自己找野地里解决了,要么就是用痰盂。
平时干啥都跟男孩比,经常跟男孩打架,都成附近这一片的孩子头了。
她个头不算高还很瘦,可她打架不要命不惜力,被揍了也不怕,跟人往死里嗑,再调皮的男孩看着她也怕。
大家现在都不叫她名字,都叫她铁驴,头铁还是个驴脾气,横冲直撞的。
童爱华和李敏都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了。
童爱华在信里也提过,不过没有跟苏如意说得很仔细,就说她有个妹妹很像男娃。
哪曾想,竟然这么严重。
苏如意目前看,童云云并不像是性别认知障碍,而是觉得当男孩好,觉得他们家、她的妈妈有了男孩就不被人欺负,所以才有意识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童爱华在他们家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重男轻女的倾向,这些年的交流也没有看出来。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妈苏英女士的关系,她刚才跟童云云说的并非假话。
他们家是男内女外,家里大事是苏英女士做主,小事由童爱华去处理。
她并不是离婚后改姓的,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跟苏英女士一个姓了,童爱华在乡下的时候相当于上门女婿。
苏英女士不重男轻女,童爱华听她的话,也就没这倾向。
在苏如意的记忆里,她家里的情况是跟村子里相反的。
村里人说苏如意父母离婚后,她爸肯定不会履行约定,本来男的跑了就没几个负责的,还是个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最容易反目,生怕回想起以前‘屈辱’的经历。
可结果让大家大跌眼镜,苏如意觉得这一来是童爱华同志有良心;二来也是很关键的,苏英女士将童爱华拿捏得死死的。
这里虽然是县城,比乡下环境开明,可还是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
这年头的风气就是这样,不一定轻女,但是一般都重男,觉得得有个男孩才能人生圆满。
不少人家在计划生育后,为了要男孩还是会生二胎三胎,各种骚操作去躲避计划生育,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家都有需求,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去举报,甚至还帮着遮掩。
人在不同人面前是可以不同样的,童爱华同志很可能拥有两副面孔,要不然怎么把孩子逼成这样。
“反正,反正当男孩更好。”
童云云最终总结陈词。
苏如意也不跟小屁孩犟,只道:
“你这么觉得也好,我这次带来的东西只给女孩吃,你是男的没份,正好省了一份,我们还能多吃点。”
童云云耳朵都竖起来了,仰着脑袋:“你从乡下来,能带什么吃的。”
“确实没什么,也就是很常见的腊肠啦、腊肉啦、咸鱼啦、芒果啦、菠萝啦、龙眼啦、番石榴、香蕉啦啥的,很常见,没啥稀罕的,我们穷山僻壤又能有什么好东西呢,不存在的。”
童云云直接开始咽口水,有的水果她只在课本里见过!
这些都是南方水果,他们这里很难看到。
“我,我也想吃。”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带的东西只给女的吃,男的没份。”
“可,可是好吃的不都是留给男的吗?”
苏如意摊手:“那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我的规矩就是,女士优先,男士靠边。”
童云云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她好想吃,可她也好想当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