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将近三个小时,时秒的妆造做好。
造型师从镜中打量一番,又将她的彩色宝石皇冠略作调整。
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时静好进门连连惊叹,对着侄女又是一通拍,“不是说戴你拍婚纱照那个皇冠?"
时秒从镜中看姑妈:“是闵廷说戴那个。”结果他又给她准备了一套。
时静好拍完照习惯性把手机往兜里插,插了两下没插讲兜里,恍然自己今天穿的是毛衣裙,不是白大褂,没有口袋给她放手机。
时秒瞧见了姑妈的动作,笑说:“还当在上班呢。”然后夸姑妈身上的裙子好看,安哥拉红毛衣裙,喜庆又显姑妈气质。
时静好:“多少年冬天都没穿裙子了,乍穿不习惯。”说着,她凑近镜子,仔细瞧自己的眼底。
时秒笑:“时主任您放心,没黑眼圈。
时静好下意识想拍侄女的脑袋,意识到头顶有皇冠,最终手拐个弯儿落在侄女肩头。
“我是拿粉遮了八百层,一早起来没法儿看。
时秒:“前天夜班?"
时静好:“天天夜班,最近我们住科里。这一茬流感,多是五六岁以下的幼儿,门诊从早看到早,凌晨三点还在排队挂号,走廊上加满了床,输液室根本没地方站。若不是侄女结婚,她没时间休息。“忙得我都没空去食堂吃饭,你爸来我们医院一个多星期,愣是在院内没见上面。”当然, 她也不想见哥哥。
姑妈是她们隔壁医院的儿科医生,如今父亲空降心脏中心,他们兄妹俩在同一家医院,成了同事。
待造型师和助理去了外面客厅,时静好关上门,有些话要对侄女说,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反锁,两个孩子推门要进来。
时秒回头一看,是姑妈家的表妹和亲戚家的女儿,两小姑娘年纪差不多,表妹上三年级,另一个孩子上二年级,今天俩孩子穿着纱裙,扎了公主头。
姑妈生孩子晚,三十五六岁才决定要孩子。时静好临时给俩小姑娘安排任务:“能帮个忙吗,我有话要交代姐姐,你们俩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让靠近。"
“没问题。"
俩孩子自己把门给带上。时静子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业到床边:“你爸和你好,两人都找团我,让我帮着把嫁妆给你,劝你收下,我寻思着,你现在不差钱,再过十年,你媒得不比你爸少,不较那点嫁妆,自己样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不用的及任可人心情。你爸和马的那份我替你做主推了,叶怀之和康丽给你的红包我留了下来。”她把两个薄薄的红包放侄女的包里,“两张卡,密码你生日。叶怀之给了不少,康丽给的没你继父多,但也差不多是她自己一年的收入。继母如今是律所的合伙人,她虽不清楚具体收入,但肯定不少。
时秒没打断,静等姑妈把话说完。
“闵廷家那边以后少不了跟叶怀之来往,不管是他们生意上,还是两大家交往上,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还这个人情。“康丽…怎么说呢,做事一向体体面面,这次生你爸气,最气的其实不是花多少钱,是气你爸只和你妈商量,问也没问她。“以我对康丽的了解,如果让她做主给你们兄妹俩置办嫁妆,准备婚房,她不会小气。“这事怪你爸,你妈已经说了买房子她出大头,他回去和康丽商量就能解决的事,结果你爸直接做主,到了北城才通知康丽要见你妈妈,要买房子。“换谁是康丽都不想过这日子,那天你带闵廷要回去吃饭,她再生你爸气,还是给你们做了几道菜,把老房子收拾收拾才回去。你爸这个人-时静好叹口气,“他除去造福了不少心脏病患者,其他真是拿显微镜都找不出优点。他对得起谁?他谁都对不起。
“莎莎还没结婚,你收下康丽的红包,以后也是有机会还。""你收了他们另一半的红包,等同于收了你爸妈的嫁妆,但你想还的时候又能不回去。他们都做得那么体面,让任何人指摘不出什么,你也要懂得如何体面相处。时秒倾身,抱住时静好,靠在她肩头:“谢谢姑妈。从她有记忆开始,大事情上,无论继父还是继母,都是体面的人。关于父母,她和哥哥也知道他们有他们的不易,尽量试着理解,但总有很难自治的时候,皮筋拉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会断掉。如今这样挺好,和父亲遇上了就吃顿饭,不用再期待生日那天的电话,彼此不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和母亲,不需要再经常联系,以后家里遇到什么事,以家庭为单位碰个面。对她,对母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时静好轻将侄女的后背,自己是儿科医生,丈夫是心内医生,遇到忙的时候,连自己孩子都顾不上,他们兄妹俩上高中之后就很少再到地那里吃饭,让她和丈夫周末好好歌歇,只有过年拜年留在她家吃极饭。
眨眼,都长大了。
门外,时建钦要进去,两个小姑娘不让。
“舅舅,不能进去,小心妈妈骂你,我可帮不了你。
时建钦:“…"
客厅人太多,他去了阳台。
之后的半小时,只有严贺言顺利进了时秒的卧室。
“姜洋他们商量好了怎么对付商韫。
贺言从桌上拿过巧克力,三两下剥开塞嘴里。
时秒笑问:“出了什么难题?"贺言嚼着巧克力,想了想:“算不上难题,不过很难通过。老房子隔音一般,在四楼就听到了楼下的喧闹声。严贺言几步跨到窗前,开窗探头看出去:“新郎来了。时秒深吸一口气,领证八个多月,同居了那么久,也不知在紧张什么。老房子只有步梯,闵廷准备了不少红包,一路靠红包顺利到达家门口。进门前,商韫对一众接亲的人说:“一会儿你们保护好我。"不说则已,话音还完全落下,周围哄堂大笑。因为他们正等着落井下石,怎么可能会保护他。接亲团与伴郎团内讧不是头一回,只是这一回伴郎只有一人,商韫没帮手,他后悔没把他大哥给拽上一起当伴郎。想到伴娘是严贺言,头更大。闵廷进门就看到姜洋怀里抱着一块深蓝色垫子,猜不透是用来干什么,姜洋简单说了下通关规则:“就一关,通过了直接接新娘,通不过反复再通。说着,把垫子铺在客厅,“一口气连续一百五十个标准俯卧撑。你们选一个代表完成即可。商韫说:“早知把老娄带来,他往地毯上一趴,我看你们这些医生谁敢让他做卧撑。不知谁接了一句:“你让一个七八十岁心脏不好的老人来接亲?所有人哄笑。傅言洲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商韫努力憋着,却也笑出声,
姜洋问:“你们到底派谁来挑战?”
所有人异口同声:“商韫。
商韫自知逃不过,脱下外套扔给身边的人。
分组做肯定没问题,但连续一百五十个,他还没挑战过。
姜洋半蹲下来,帮着计数,数到第八十二个时,他突然数忘了,然后问商韫:“多少个来着?
商韫:
没忍住笑了场,人趴下。
姜洋催促他:“要么继续,要么换人,我们闵总还要等着接新娘。
中途换人不可能,他自己不乐意,如果其他人一次挑战成功,那他的英明岂不是被毁。
要命的是,贺言拿着手机在旁边怼着拍。
商韫说:“我歇一下,继续挑战。”
严贺言目露担忧:“行吗你?”
商韫:“…
严贺言:“不行赶紧换人,别霸占着地方,耽误接亲时间。“
商韫: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但刚才做了八十二个消耗了大量体力,重头再来的难度翻倍。直到新郎接上了新娘,他还没闯关成功。
姜洋把那块垫子留给他,让他带回家慢慢练,等哪天练得差不多,能连续做到一百五十,直接去医院找他。
严贺言是最好说话的伴娘,没有为难闵廷,直接放人进去。
她考虑到房子太小,而人又太多,以及小区的道路不够宽敞,几十辆婚车车队若停太久,影响其他邻居的车进出。
时秒和闵廷领证那天,她不在国内,只能隔空祝福他们,此刻,她看着闵廷把钻戒缓缓套进时秒的无名指,幸福的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还没等到其他人起哄,闵廷起身,在时秒唇间一吻。
时秒扣住他脖子,回吻他。
起哄声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刚才闵廷推门进来,白衬衫黑色西服,她脑海里闪过他第一次在值班室等了六个多小时,她在护士站没找到钥匙,他穿着白衣黑裤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一幕。也是从那时起,他一点一点走进她心里。所有仪式走完,时秒分别抱了下父母。拥抱自己曾留恋的父亲和母亲,也告别如今的父亲和母亲她没有和哥哥拥抱,没有分别就无需拥抱,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成为一个小区的邻居,哥哥已经把名下的房子挂了出去,等婚礼后,她陪哥哥看他们小区合适的小户型房源。随着浩荡的婚车驶离小区,赵莫茵和时建钦也打算出发去酒店,待所有亲戚离开,时静好锁门同他们一道下楼。她懒得同哥哥说话,安静的楼道只有三人的脚步声。
酒店婚宴大厅内,叶西存迎面遇上妹妹。
叶桑与耷拉着眼皮,不瞅他。
叶西存叫住她:“等等,闵廷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叶桑与:"!!"旁边没人,她做个深呼吸,从昨晚到今天,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如果不是父亲压着,时秒的婚礼谁爱来谁来,反正她不可能来。昨晚父亲告诉她,闵廷让她来婚宴现场跑跑腿,宾客比较多,长辈们她几乎全认识,帮着引领入座。大喜的日子指派了活给她,她如果敢不来,别说父亲,爷爷奶奶首先饶不了她,闵廷哪是稀罕她引领长辈入席,是叫她来看看时秒这场盛大的婚礼。叶西存:“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你对时秒说了什么。爸都说不出时秒能嫁给闵廷,是沾我们家的光。叶桑与反唇相讥:“那闵廷姥姥姥爷从一开始被气得半死到后来同意,总不会是因为时秒她自己的家庭!"叶西存:"那就画和我们家设关案、闵联合的心脏病是两昌申给治好,你有空的时候多去了解了解同心落善基金会,和同心合力公益手术的由来,老爷子对时所改观是两昌中这个契机,因为能以原昌申还又能酱在地团以里的,没几个
叶桑与张张嘴,居然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哼了声,“这就是闵廷让你带给我的话?
“闵廷不会浪费时间跟你废话这么多,是我详细解释了一遍给你听。
叶桑与气半天说不出话。”闵廷还让我转告你,礼成之后,你去留自便,前几天你联系时秒,那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叶桑与想冲哥哥发飙,碍于这是宴会厅,只能拼命忍着:“他当你的面给我下马威,等于是打你的脸,你一点不维护吗!你不维护你还一字不落转告!
叶西存:“闵廷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对你忍了又忍。他看我面子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对时秒不错。
说完,他转身就走。
并不担心妹妹会闹腾,她分得清什么场合能闹,什么场合不能。
楼下,邵思文和邵思璇的车一前一后抵达。
邵思文从车里下来,不敢置信看着堂妹:“我以为你不会来。
邵思璇拿上手包:“我格局了还不行啊。
邵思文笑:“这才对嘛。”她挽着堂妹一起进去。互联网大会那晚,堂妹在电话里说在反思自己不够格局,她以为堂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在反思。
“姐夫呢?”
“早来了,在楼上。”
她和叶西存的“夫妻”缘分即将走到尽头,今天一起参加婚礼,除夕再陪家里人吃顿饭,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听说你那个小姑子今天也来了?"“嗯。"“她不是不屑参加么。“不敢不来。
其他的,邵思文没多说,懒得过多谈论。
坐电梯到达楼上宴会厅,走近迎宾区的花墙,邵思文想到了自己去年八月份的婚礼,仿佛如昨,又恍如隔世。
她还记得那天时秒穿着春日繁花薄纱长裙,出现在她视野里时,步步生莲,摇曳生姿。唯一煞风景的是,当时和闵廷像两个陌生人。
今天,她们位置互换。
而时秒和闵廷的眼神,与那天天壤之别。
邵思文用力抱抱对方:“恭喜。改天有空找你喝咖啡。
时秒笑笑:“好。”
“恭喜。
邵思璇先同闵廷握手:
闵廷回握:“感谢。
邵思璇礼节性抱了下新娘:“以前很抱歉。新婚快乐。
“谢。”
姐妹俩进了宴会厅。
关于邵思璇,时秒只当她是患者家属,那些事过去就过去,她并未朝心里去
趁着这几秒没人,她抓着闵廷手腕,问他:“没有红毯,我们怎么上台?直接走上去?"
别人婚礼会有个大致的彩排,她的没有。
闵廷道:“贺言会带你到具体的地方等我。
时秒和现场所有宾客一样,是在宴会厅所有水晶吊灯暗下去,被漫天粉色晚霞拥抱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红毯部分利用了沉浸式全息光影打造出来,
晚霞慢慢落下,天色渐暗,城市万家灯火亮起,有一盏特别亮。
在两个小姑娘联手弹奏的轻柔钢琴曲中,闵廷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