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林雾是理科生,符合其他人对理科生的普遍印象,比如沉着冷静,逻辑性强,善于分析等,除此,他要比大多的理科生更加固执,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雾将脑海里的记忆过了一遍,有点抱歉的敲了敲前座:“抱歉,我有事要先下车。”

    “现在啊?”出租车司机挺不情愿的,不过林雾已经走了五公里,属于中等单子了。

    林雾结账下车,从人行道过了马路,来到网吧前面。现在网吧门开了,里面的东西全拉走了,一个负责人模样的男子正在指挥工人敲一些柜子木板之类的东西。林雾看了看周围环境,可以确定,这就是火灾的位置,昨天资料里已经改建成了一家超市。

    “找人啊?”男子见林雾在门口站着,有些疑惑的问。

    “看这个网吧挺有年代感的,开很多年了?”林雾笑着问——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他这些年经过刻意练习,笑着说话时给人的感觉非常诚恳。

    “二十一年了,零三年的开的。”男子见林雾面善,随口闲聊道。

    “您是这里老板?”林雾问。

    “老板之一,以前网吧挺火的,现在不行了。”男子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似是回忆的道。

    林雾见对方四十出头,斟酌了一下问:“这里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火灾?”

    “你怎么知道?”对方一愣。

    “我以前在附近上学的,记得附近发生过火灾,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零四年的时候吧,那时候二楼热得快着火,烧了不少机器。”

    “没出大事吧?”

    “没有,一个顾客在火势烧起来的时候提前发现了。疏散的比较及时,没出大事,就是有不少人擦伤了。”

    “是上网的顾客吗?”林雾找到了记忆的出入点。

    “听说是一名高中生,这个网吧是我舅舅借钱开的,出事后罚了不少钱,还要重新装修,就找我家入股了,我这些年不知道做什么,一直开着网吧……”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回忆。

    “现在不开了?”林雾看向店里的环境问。

    “不开了,市里面重新规划,这里以后就改成小吃一条街了……”

    林雾离开时还有些乱糟糟的,他回到酒店,第一时就是翻出老款手机。昨天的聊天记录还在,对方手机依旧无法打通,也发不了短信。

    他看向自己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转发:2004年9月5日23:25分……]

    这条短信是他根据新闻编辑的,现在上午十一点,他打开电脑,重新搜索:2004年9月5日……

    和昨天新闻相关的内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论坛帖子:[又开消防讲座!电视剧都赶不上了!]

    这是一个学生抱怨帖,他主要抱怨学校消防讲座拖堂,没有赶上傍晚的电视剧云云,上面还清楚说明,学校讲座是因九月五号恒星网吧着火开的,后面有他路过时拍的照片。除了这些,一些官方新闻也有当时的火灾新闻。

    火灾地点和记忆一样,但没有记忆里的严重,全市消防讲座也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只开了半天,并没有风声鹤唳的持续一个月。

    林雾闭目,他发现自己没有火灾改变后的记忆。

    ……

    就在林雾梳理火灾事件的同时,2004年,徐湖中心医院的一个高档病房里,秦卫东右手吊着绷带,半躺在医院病床上,他的床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富态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白衬衫,外搭一件黑色西装,正拿着一个大号手机打着电话。

    这是一身非常正式的打扮,但男子气质自带一种江湖气,正儿八经的西装看着也没那么正经了。

    男子电话里说着一些煤矿,安全生产之类的事情。秦卫东习以为常,用另一只手玩着手机,他先看了看短信,确定没什么信息后,又打开俄罗斯方块。

    连打三局后,男子终于打完电话,扭头看向秦卫东:“逃课逃课!你来学校就是逃课啊?还能不能让人让省点心……”

    秦卫东听的烦了,开口纠正:“没逃课,下晚自习过去的。”

    “违规翻墙出校门,跟逃课一个样!”

    “嗯嗯,下次不翻墙了。”秦卫东随口应着。

    秦建章见秦卫东一脸滚刀肉的样子,气的脑袋疼:“才开学一个星期,你们老师给我打三次电话,之前迟到打架就不说了,逃课也不说了,其他人逃课上网都好好的,怎么就你打架住医院了?你连逃课都与众不同啊……”

    秦建章平常在县里,昨晚刚到徐湖,他今天有个会,原打算开完会再找儿子说一下学校打架的事情。谁知还没睡醒,就接到学校老师电话,说秦卫东打架住院,身上还见血了。

    他吓的穿上衣服就过来了。

    秦卫东见血了,不过只是胳膊受伤,挂一星期绷带就行。他担心儿子有后遗症,强行安排了三天病房。

    秦卫东听完后抬了抬头,不满的纠正:“没打架,是见义勇为了!”

    一想到昨天的事情,他还有些心情复杂。

    昨天员工室着火后,他直接喊了网管,接着找灭火器。网吧里有一排灭火器,但都是应付检查的,根本不能用。员工室的大火蔓延的太快了,很快烧到了门口。

    网管站在一旁吓懵了。

    他想到短信内容,果断放弃了灭火,直接一个一个的敲包房门。他敲完包房门,又跑到一楼大喊。可能是他的表情太严肃,加上二楼传下来的浓烟,大家反应过来后直接往外跑。

    一楼坐了五十多人,大家跑的急,很快有人摔倒。

    这段时间二楼的顾客也全跑下来了,一楼很快人挤人,黑烟浓的看不见人了。

    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摔在地上的黄毛,他本不想理的,但这黄毛好歹搭讪过自己,他在即将路过时,还是一拐,直接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凭着体型优势迅速跑到了门口。

    这场大火蔓延的非常快,好在发现及时,消防队赶到的及时,除了一些顾客在逃跑过程中轻微擦伤,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

    按照流程,大家逃出来后要么找网吧要赔偿,要么心有余悸的回家。但事情坏就坏在有一半人都是初中生。

    消防队看到这么多小豆芽,直接联系了派出所,派出所把受伤的送医院,没受伤的带回所里,整个过程鸡飞狗跳。

    秦卫东属于受伤的一员——他是拎人逃命撞到了铁皮门上,胳膊被划了两道。

    派出所把他送医院,又联系了学校,也不知道学校老师是怎么传的,传到秦建章这里就成了打架住院。

    他活了十七年,好不容易见义勇为,还被说成打架,太闹心了!

    “你们老师也真是的,都弄不清情况,戴有色眼镜!”秦建章也对老师冤枉儿子打架的事情非常不满,他跟着吐槽了一会儿,看向秦卫东:“这件事没有下次了,你要不想住宿就走读,东边那个别墅一直没人住,我给你找个司机上下学,也不远。”

    他对秦卫东的学习要求非常低,反正自己不是学习的料,秦卫东不爱学习也正常。他只有一个目标:别出事。等秦卫东出国混个文凭,回来当个开开心心的富二代就行。

    “再说吧。”秦卫东还挺喜欢住校的,他见秦建章今天穿的人模人样,问:“你不去开会了?”

    “去!”秦建章哼哼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开矿的,市里面有个针对企业生产的安全会议,他再墨迹就迟到了。

    秦建章拿上公文包准备离开,临走时问:“钱够不够用?”

    “够。”他这段时间没怎么花钱,卡里面还有不少。

    “想吃吃想喝喝,赚钱就是花的!”秦建章心疼儿子受伤。他出门后想了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病房里,秦卫东玩游戏玩到一半,就收到了到账提醒。

    十万。

    秦建章可能不知道高中生的消费水平,给他打钱时都是随心打的。

    游戏打断后,他没了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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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的心思,把目光放在昨晚的火灾短信上面。

    他今天除了上药,脑袋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比如对方是谁,是怎么预测到火灾具体时间?

    他问过消防员,这场火灾应该是热得快引起的

    ‘热得快’是网管烧的,他是口渴了准备烧点儿热水,看他事后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会着火……

    秦建章过来前,他借护士电话试了试,跟胡伟的一样,对方空号,也发不出短信。

    秦卫东最不喜欢想问题了。

    这一刻,他感觉脑袋要烧坏了。

    秦卫东放下手机,这时胡伟拎着一份盖饭悄悄进来:“叔叔走了?”胡伟见过秦建章两次,挺怕对方的,因此秦建章来之前就赶紧出去了。

    “走了。”秦卫东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他也不管盖饭好不好吃,撇开筷子后就刷刷的开吃。

    等有了饱腹感后,他问胡伟:“不去上课?”昨天没受伤的未成年都去了派出所,胡伟跟民警说照顾伤员,跟他一起来了医院。

    “不去了,老班让我什么时候写完检讨什么时候再去。”胡伟想到昨晚的火灾还有些后怕:“秦哥,我要是没去超市,说不定跟你一样都是伤员了!”

    他坐在最里面,按照其他人的现场描述,他很有可能跑的时候摔个狗吃屎,想想就危险!

    “你命大!”秦卫东随意说了句,问:“你昨天给我的是网管号?”

    “是啊。”胡伟不知道秦卫东为什么纠结网管号——他住宿,家里面每月都会查他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他不敢用自己的手机号订机器,才让秦卫东发的短信。

    “那个号码有问题?”胡伟问。

    “没什么大问题。”秦卫东想了想,继续问:“是小刘给你啊。”

    “是啊。”

    “你给他打电话,再问一遍。”

    秦卫东不喜欢钻牛角尖,但钻起来,要把事情捋顺了才行。

    “行。”胡伟疑惑的打给小刘。半分钟,非常抱歉的看向秦卫东:“小赵给的是对的,我给你发的时候发错了……”

    小刘给他发的尾号是0223,他给秦卫东念成了1223,这才出了这么大乌龙。

    “这个号是空号?”胡伟想起,秦卫东昨天用他手机打过这个号码。

    “算是吧……”秦卫东想了一晚上,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现在号码证实不是网管的,那么新的问题来了:他给谁发的短信?

    ……

    2024年徐湖酒店,林雾一直在整理04年的火灾资料。其实也没什么整理的,除了半天消防讲座,这场大火跟全国各地的火灾一样,无人死亡,没有奇怪的地方。

    晚上十点,林雾换好睡衣,冲了一杯咖啡,将老款手机和新款电脑全部打开。

    手机上除了昨晚的聊天记录,还有他白天发的信息——他从网吧回来后,平均每半小时都会给对方发一条信息,和之前一样,发送失败。

    电脑上是恒星网吧的拆迁新闻,没有什么特别。

    林雾是一名物理教授,从没遇到像今天这样棘手的问题。

    他想来想去,电脑时间从十点走到了十点十二,他准备关电脑休息,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接着似有一道钟声响了。

    五秒后,林雾愣愣的看着电脑界面。

    此时他的脑海里有两段记忆。

    第一段,2004年9月5日,恒星网吧发生特大火灾,22人死亡,39人严重烧伤。

    第二段,恒星网吧没有人死亡,他的记忆是一场仅有自己知道的梦境……

    第一段和第二段就像两个独立电影,他可以清楚的分清两段记忆,不受干扰。这已经超脱他的物理知识,很难让人理解。

    这时老款手机的短信提醒亮了,林雾盯了半秒,打开。

    陌生号码:在?

    这是昨晚的号码。

    发送时间:2004年9月6日22: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