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流言
    第三章

    谢泽川顺着管事所指方向望去,一名容貌姝丽的女子站在锻造台前,她将烧红的钢块自锻造炉中取出,锤子有力地落在铁块上反复捶打。

    管事给谢泽川介绍:“将军,那位便是我同您讲的女锻刀师,周听澜。”

    周听澜照例锻出拥有不同特性的钢材,将其夹在一起,反复捶打,不多时一把刀便已锻成。

    绚丽的铁花随着锤子地落下而绽放,周听澜下锤的动作仿若演练过无数遍,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斯年在旁不禁看呆。

    他也曾看过其他铁匠锻刀,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场面。

    “周姑娘。”管事开口唤道。

    周听澜拎着手中的刀,循声望去,她一眼便瞥见管事身后站着两名陌生男子。

    为首男子身着藏黑色银丝暗纹长袍,腰系同色纹路束腰,气质冷漠疏离,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另一名身穿水红色镶边云锦袍,眉眼带笑朝自己望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请问管事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我们北疆城兵营的谢将军,谢泽川,另一位是谢将军副将,秦斯年。”

    周听澜先朝秦斯年方向行礼问好后,转头望向谢泽川:“久仰谢将军大名,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谢泽川礼貌回道:“多谢,周姑娘今日所展现出的锻刀术也着实让谢某大开眼界。”

    “那凭我的锻刀术,我想与谢将军谈个合作,不知谢将军意下如何?”

    谢泽川目光如炬:“你想要什么?”

    周听澜环顾四周:“此处人多,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说完,谢泽川朝管事问道:“锻造室旁的隔间此刻是否有人?”

    “回将军,隔间此时没有人。”

    谢泽川示意管事自己知晓,带着周听澜朝隔间走去。

    将军心系战事,整天冷冰冰的,小姑娘见到他都绕路,如今见到周姑娘却表现得温文尔雅。

    管事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个念头。

    他们将军不会喜欢上周姑娘了吧!

    将军年近二十三,虽年纪大了些,然尚未婚配又洁身自好,且有勋爵之位。

    依他所瞧,周姑娘与他们将军实乃天作之合,周姑娘精通锻刀之术,将军善于耍刀用刀。

    隔间不大,两人在桌子前坐下。

    “不知周姑娘想与我谈什么合作?”

    适才管事向周听澜介绍谢泽川的身份时,周听澜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愕,而谢泽川也对此事并无意外。

    北疆城人口简单,恐无人不知他的名字,稍加打听便可知晓。

    “北疆战事吃紧,北狄多次挑衅,想必将军如今心焦得很。”

    谢泽川神色晦暗不明:“继续。”

    “将军何必心急,据我这两天了解,将军手头剩下的兵器不多了吧?”

    谢泽川闷声嗯了一声:“周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将军还是这么心急。”周听澜拿起桌上她刚顺手带来的刀,放在眼前比划两下。

    “我锻出的刀所用锻造材料较你们之前用料可少上不少,且更加锋利耐用。”

    “将军今日来见我,难道为的不是这个?”

    谢泽川眉梢微挑,随即爽朗大笑起来。

    “周姑娘所言极是,谢某今日确为此事而来。”

    “既然周姑娘主动提起合作,自然有所求,不妨一说,只要不危及大昭国与百姓,谢某自当竭力为周姑娘办到。”

    周听澜弯唇浅笑:“将军此话,我自是放心,将军应当知晓家父之事。”

    “管事与我说过。”

    “家父在朝多年尽心辅佐陛下,却遭佞臣扣上贪墨军饷的莫须有罪名,落得个全家流放的结局。”

    周听澜越说越气愤:“我希望将军能助我重返上京城,为家父鸣冤昭雪,铲除朝中奸佞之臣。”

    “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最终达成合作。

    走出隔间,谢泽川当场提拔周听澜为兵器厂代管事,权力仅此管事之下。

    任命即刻昭告全兵器厂,若有异议,可以过问谢泽川,然碍于谢泽川威名在外,无人敢议。

    当日午时之后,管事将兵器厂近期锻造材料情况账册交予周听澜手中。

    “周姑娘若有事,吩咐人来找我便是?”

    锻造材料的紧缺情况比周听澜预想之中还要严重几分,然锻造兵器的基础便是要有充足锻造材料。

    她想出磨损兵器尚可回炉提取出锻造原材料,于是便去找管事想要来放置破损兵器的仓库钥匙。

    管事得知周听澜欲回炉破损兵器提取锻造材料时,大吃一惊。

    “周姑娘,回炉提取难度之大,至今无人成功做到!”

    “无事,我姑且先来试试。”

    拿过钥匙,周听澜与管事匆匆告别,去仓库随手拿了两把刀面磨损严重的刀具,回到锻造台。

    待管事再看到周听澜时,她正站在锻造台前用锤子不断捶打,而旁边的锻造台上堆满了锻造材料。

    天佑他北疆,出此锻刀师,何愁无锻造材料锻造兵器。

    周听澜之后花费几日将兵器厂与兵营仓库中破损的兵器全部回炉,锻造材料紧缺问题得到暂时缓解。

    可单凭周听澜一人是无法锻造出能供应整个北疆兵营所需兵器,于是她去了趟兵营找谢泽川说明自己的计划。

    “你打算在兵器厂内开办个锻造班?”

    周听澜答道:“不错,开设锻造班可以将我的锻刀技艺传授给更多人,即便我不在北疆也可为北疆兵营提供上好兵器。”

    谢泽川觉得计划可行,吩咐兵器厂管事在兵器厂内挑选合适铁匠。

    兵器厂内许多铁匠慕名报名,他们着实好奇连谢将军都赞叹不已的锻刀技艺究竟如何,何况他们听闻此锻刀师还是名小姑娘。

    次日,待铁匠们看过周听澜展现出来的锻刀技艺后,赞不绝口,纷纷主动效仿学习。

    周听澜对班上学生好学的态度十分满意,然好景不长,管事常来告知她班上有学生请假。

    一次或为偶,多次则必有异,且学生频繁请假严重拖累其传授技艺进度。

    她问管事:“可知请假所忙何事?”

    管事回道:“不知,请假的诸位铁匠皆只道近日家中突发私事,急需返家处理。”

    周听澜疑虑更深。

    午后,她去兵营寻谢泽川,与他提及此事。

    谢泽川思索道:“我让秦斯年带人去城中搜查。”

    周听澜下午让管事替她管理锻造班,待在谢泽川营帐等待秦斯年搜查的结果。

    “查出来了,有人夜半给他们家门上放恐吓信,信中道若是他们再敢去锻造班便放火烧死他们全家。”秦斯年将自己搜查到的结果告知谢泽川。

    恐吓信?

    周听澜问:“既然他们如此害怕,为何会直接告知你恐吓信的事情?”

    秦斯年摇了摇头:“非也,起初他们是不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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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可能后来见我英勇可靠,方肯告知。”

    “……”

    谢泽川在旁泼凉水道:“倒不如道你死皮赖脸求着别人告知你,好了,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将送信之人抓出。”

    秦斯年切了一声:“这有何难,我今晚带人去其他铁匠门口暗中轮流蹲守,势必拿下送信之人。”

    翌日清晨,周听澜便被谢泽川派人唤去兵营。

    “听说人抓住了?”周听澜走进营帐问道。

    谢泽川:“抓住了,但……”

    秦斯年插嘴道:“是城中居无定所的乞丐,我昨夜在铁匠家门口当场将人抓获,定然不会有误,同时我们还截获一份恐吓信。”

    周听澜查看恐吓信内容,内容如之前所知,便是不许去锻造班,否则放火烧死全家。

    “乞丐有无道出是何人指使?”

    “乞丐只道有名身着黑衣的人给了他些银钱,让他每天按要给在锻造班学习的铁匠家里投信。”

    谢泽川见周听澜眉头紧拧,问道:“你心中莫不是有怀疑之人?”

    “确有一人,然而此人如今远在上京城,我不敢轻易断言。”

    谢泽川了然,不再多言,他让管事前往请假铁匠家中安抚,道自己已知晓恐吓信之人,人已抓拿,安心回锻造班学习锻刀技艺。

    请假铁匠回去不过两日,北疆城中再度掀起流言。

    满城皆传谢将军受妖女蛊惑,助妖女开设锻造班之事。

    流言愈演愈烈,逐渐传成周听澜借锻造班与北狄里通外合,且其父乃朝廷重犯。

    锻造班铁匠联想到之前的恐吓信,自是不敢再去锻造班。

    城中之人聚集在兵营前,要求谢泽川即刻抓捕周听澜,移送官府,听候发落。

    谢泽川在流言发酵的第一时刻派人将周听澜全家接到兵营,如他所想,周听澜家的破屋子遭到城中之人打砸,屋顶破洞重现。

    与此,城中小偷欲乘无人之时盗窃破屋内仅剩财务,恰好被回来收拾东西的周听澜撞上。

    小偷见有人回来欲逃,岂料被周听澜一把拉回,狠狠揍上一顿,绑在破屋之中替其承受城中百姓的怒火。

    周逸明被借来兵营之时尚且不知发生何事,待他听闻破屋被城中百姓砸毁及小偷窃盗之事后,顾不得心疼财物,流泪独自悔恨。

    “是我无用,没能照顾好你们母女。”

    乔氏也随丈夫一道哭了起来。

    周听澜强力忍耐胸中愤意安顿好自己父母,回到谢泽川营帐商讨计策。

    兵营外聚集的人愈加多起来,周听澜放下手里幔帐,收回视线:“得先稳定兵营外聚集的城中百姓。”

    秦斯年犯难道:“兵营将士多为城中青壮,自不可动用武力驱逐。”

    营帐中陷入沉默,许久,周听澜提议:“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我已经被你们关押,移交官府,待陛下定夺。”

    “不可。”谢泽川不赞同道。

    “又不是真的关押,况且你忘了官府主簿乃我父亲昔日门下门客吗?”

    周听澜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便开始劝说谢泽川答应。

    谢泽川拗不过周听澜,求助般望向秦斯年,希望他也来帮忙劝说一下,却发现他正开好戏似瞅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记白眼狠狠瞪去,秦斯年朝谢泽川摊手表示自己也觉得周听澜提议可行。

    谢泽川无奈,随后对外宣称周听澜已暂被关押兵营之中,待事情查证为实便移送官府,择日上报朝廷,待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