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刘邦的宴会
    “臣认罪!臣认罪!

    陛下天恩,陛下天恩!”

    徐瑄像疯了一般不停磕着头,很快脑门就变得鲜血淋漓。

    他最开始也未想过造反,只想逃出大明保全己身。

    若不是皇帝的突然到来让他方寸大乱,他也不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举。

    直到见到皇帝前,他胸中的一腔之勇还足以支撑他忘记此事的后果。

    但皇帝的反应,却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若是皇帝反应更激烈些,无论是怒骂、痛斥、威胁......哪怕是安抚,他都不会表现的这么不堪。

    可皇帝从头至尾,只是喝问了他几句话。

    给他的感觉,却比幼时犯错、被父亲质问的恐惧还要强烈。

    徐瑄下意识缓缓抬起头,看向刘邦。

    刘邦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打量四周,轻松惬意的仿佛他坐的不是军营,而是他的金銮殿。

    当和刘邦眼神交汇时,徐瑄身子一僵,身子一软又趴倒在地。

    漠视。

    皇帝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漠视。

    像是在看一只虫豸。

    原来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徐瑄无力的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颤抖抬头道;“陛下......”

    话未说完,本来已经渐渐平息的营地,忽然又骚动起来。

    刘邦放下腿,刚要派人去查看情况,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滚开!滚开!

    挡我者死!”

    刘邦表情一僵,下意识就想开溜,但那匹骏马已经冲开人群,猛的人立而起。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马上跳了下来,提着剑就冲向刘邦。

    不等金吾卫反应过来,身影已经横剑挡在了刘邦身前,厉声喝道:“微臣护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说罢,他举剑指着众人怒道:“统统给我退下!

    王师已至,尔等还不请降,更待何时!

    再敢有上前者,以谋逆论处!”

    刘邦看着满脸是汗的彭时,表情极其复杂,轻声安抚道:“彭时啊,用不着这么紧张。

    无事了。”

    “还请陛下稍歇!”彭时举着剑指来指去,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变得惨白无比,咬牙道:“微臣定当护陛下周全!”

    刘邦半是欣慰、半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又有两匹快马冲了进来。

    郭懋不等马停稳,便跳下了下来,学着彭时的样子挡在刘邦面前,怒喝道:“都特娘的找死么!

    给老子往后滚!

    谁再敢往前伸脚,杀无赦!”

    井源则是更为直接,带着跟来的骑兵径直冲向徐瑄等人。

    “住手!”刘邦见状喝道。

    井源闻言连忙勒紧缰绳,身后众人也有样学样。

    京营精锐的马术在此刻展露无遗,除了有几骑冲得太快撞进了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停住了马匹。

    井源看着狼狈躲避马蹄的徐瑄,恨恨朝其吐了口唾沫,这才下马走到刘邦身前,单膝跪起,大声道:“微臣护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此时,场中众人已经被井源带来的人马控制住。

    卫所官兵看着铠甲气势明显强于他们的京营士兵,又害怕又羡慕,老老实实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彭时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面容一肃,收剑回鞘,转身对刘邦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您贵为天子,当......”

    “那个谁!”刘邦见势不妙赶忙打断道:“对,就你,过来!”

    王鑫民指着自己,强压喜色,小跑到刘邦面前,跪地激动:“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徐瑄的军帐给朕收拾出来,今晚朕就在这休息了。”刘邦舒展了下身子,想了想又道:“传朕旨意,今晚设宴。”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在他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毕竟是叛乱,军心难免不稳。

    封赏不太合适,除此之外,就属设宴更能稳定军心了。

    “陛下。”彭时低声担忧道:“臣以为,此地人心不定,不宜久留。

    定兴王和靖远伯还有几日才能率军赶到,所以......”

    “对啊。”刘邦疑惑道:“乃公不是让你待在军中么?

    你怎么来了?”

    彭时抬头,眼中多了几分怨气和疲惫,叹了口气道:“陛下,臣是不太聪明,但您不能把臣当痴儿吧?”

    您三令五申不让我跟随,还带着骑兵先行出发。

    就算是痴...微臣都知道您想做什么了。”

    彭时摇摇头,看着四处张望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刘邦,又叹了口气,无奈道:“陛下,您是天子啊,总这么做真的......”

    “你带了多少人?”刘邦突然道。

    彭时早有预料,熟练的话锋一转道:“回陛下,军中所有骑兵都带上了。”

    “那还怕什么,三千骑足矣。”刘邦抬手制止了还想絮叨的彭时,大声道:“都是我大明的将士,朕为何要担心?”

    说罢,他走到场中,环视四周,朗声道:“首恶伏法,余者无罪。

    都回去各司其职,今晚参宴!”

    卫所官兵面面相觑,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才皇帝挥刀杀人的场面,在他们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这种时候突然下令设宴,很难让人不忐忑。

    见场面有些尴尬,王鑫民顿时反应过来,飞速跪地大喊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领头人,卫所官兵终于回过神,跟着行礼大喊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邦看着面色不安的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吩咐了井源几句,接着便背着手向军营中走去。

    那些安抚人心的场面话,此时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安?不安是好事,说明他们对天子还存有畏惧之心。

    没有几场硬仗,靠封赏和皇家威严就想让这些悍卒归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到这,刘邦自信的笑了笑。

    如今这天下足够大,乃公也足够年轻。

    想打仗,还愁没地方么?

    现在与其做些无用功,不如好好看看这些卫所的官兵。

    这都是未来争战天下的本钱,万万不能大意。

    见刘邦离去,郭懋伸手一招,带着部属跟了上去。

    井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冷漠的抬起手,朝跪地众人中点了点

    几名士卒上前,盘问了几句后,便将徐瑄的心腹当众拖了出来,也不多言,举刀便砍,血花四溅。

    井源挥挥手,命人将尸体拖走,冷冷瞪着噤若寒蝉的卫所官兵。

    彭时整理下自己的衣衫,走到徐瑄面前,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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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仁厚,未曾株连你九族。

    你还在等什么?”

    徐瑄像是被毒虫咬了一般,剧烈颤抖了下,本能的向后缩去。

    可当他的手按住地上仍有余温的血迹时,脸瞬间变成了灰黑色。

    他看看满面寒霜的彭时,又看看周围胆怯中带着些许怨恨的卫所官兵,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缓缓摸向被刘邦扔在地上的钢刀。

    “臣...臣...臣罪无可恕,唯一死以报圣恩。”

    最后时刻,徐瑄总算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在喊出这句话后,立马横刀抹过了自己的脖颈,倒在地上颤抖了好一会,渐渐没了声息......

    深夜。

    当皇帝下令能喝酒后,众官兵的欢呼声总算将白日的紧张冲淡了几分。

    而那些白日曾随徐瑄动手的官兵,在挨了同僚一顿毒打后,自然无缘这场盛会。

    会对同僚背后捅刀子的人,到哪都不会受欢迎。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逢迎上意的小心思,估计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刘邦没有去管这种小事,此时他坐在中军大帐中,看着面前两排坐得端端正正、严肃的像是中军议事的官员将领,暗暗叹了口气。

    外面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屋里却静得和义庄一样,这酒喝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当年的宴席群臣互殴可是最好的下酒菜,如今...唉。

    刘邦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赶忙跟着痛饮了一杯,规规矩矩的将酒杯放回原位,依旧坐得笔直。

    刘邦实在忍不住,用手敲敲桌子,不耐烦:“你们是来喝酒的还是来给朕添堵的?

    一个个板着死人脸给谁看呢?

    你们平时喝酒也是这么个死样子么?

    都给朕坐下,朕今天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听你们告罪的。”

    刚抬起屁股的将领只能连忙坐了回去,尴尬的无地自容,默默低下了脑袋。

    陪侍在刘邦左手边的彭时见状沉声道:“陛下,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刘邦无声的骂了一句,没敢让彭时看见,接着有些不高兴道;“那今日是饮宴,冷冷清清有什么意思?

    舞女呢?乐师呢?

    什么都没有,让乃公干喝是么!”

    “陛下,臣以为......”

    “井源!”刘邦突然喝道:“过来盯着彭时,一坛酒喝完之前,不许他再开口!”

    井源闻言起身,特意挑了坛最大的,笑嘻嘻的走向彭时。

    彭时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赶忙行礼道:“陛下,微臣不胜酒力,恐君前失仪,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喝!”刘邦难得找到机会替自己的耳朵报仇,敲着桌子坚决道;“乃公让你喝,不喝就是抗旨!”

    “彭御史,您看......”

    彭时猛地扭过头,饱含杀气的眼神让井源突然一僵,他尴尬的挠挠头,急忙改口道:“陛下,臣以为......”

    “要不就你喝十坛。”刘邦眯起眼睛笑道;“替人挡酒一赔十,和乃公喝酒,就是这个规矩!”

    井源看看比自己脑袋都大的酒坛,又看看刘邦和彭时,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郑重的将酒坛放到面色煞白的彭时手中,无视了彭时锋利如刀的眼神,一本正经道。

    “彭御史,快些喝吧,陛下看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