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刚刚风干的后背再次湿透了,不停朝朱见深使眼色,示意他松手。
朱见深却像没看见似的,缓慢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到发光。
不给!
陈平快疯了,在心中不停的骂娘,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惊动了沉思的刘邦,只能比着口型。
“五百钱!”
朱见深眯起眼睛,辨认了好半天,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如图)
陈平一怔,在心里骂了句趁火打劫的兔崽子,接着比出了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
朱见深一愣,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摁在书上力道又大了些。
陈平抽空看了眼刘邦,见他已经快要下定决心,忙又做了个手势。
一两黄金!
朱见深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悄悄伸出小手,比出个五,接着在空中反复了一下。
陈平差点被口水呛住。
十两黄金!
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大明皇帝都什么毛病,当年没吃过饱饭是么?怎么生出这么个见钱眼开的太子!
陈平皱起眉头,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只能咬牙吃下这亏,轻轻点了点头。
朱见深顿时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又举起手,在空中反反复复摇晃了好几遍,挑衅似的看向陈平,摁在书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放松。
陈平呆住了,只感觉自己太阳穴砰砰直跳,气得脖颈都冒出了青筋。
没完没了是么?
还坐地起价?!
一百两黄金!亏你说的出口!
但形势比人强,陈平在心中重重记了朱见深一笔,狠狠点了点头。
朱见深高兴的像啄木鸟一般,不停点头,接着松开手大声道:“那我不和你抢了,你说吧。”
陈平按着书,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我堂堂陈平,擒韩信、除吕氏、安大汉江山。
今日竟然让一个娃娃阴了!
这臭小子从哪学的拿钱不办事的混账毛病!
刘邦听到声音转过头,疑惑道:“说什么?”
“父皇,陈公要和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朱见深跳下龙床,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朝陈平挤眉弄眼。
“你要说什么?”刘邦看向陈平。
陈平艰难一笑,往日如簧巧舌,此刻竟如木雕泥塑一般,再难动弹分毫。
“陈平你快说啊!”朱见深焦急道:“你刚刚不是抢着要说的么?”
特娘的......
陈平惆怅的瞥了眼朱见深,接着目光缓缓变成死寂,竟多了几分超脱的意味。
罢了。
又不是没死过。
刘邦看看陈平,又看看朱见深,不明白这两人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这时,他注意到陈平手中的书,便一把夺过,举起好奇道:“你们说的是这个?”
“嗯嗯!”朱见深猛点头,陈平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本书而已,能有什么......”
刘邦翻看随意扫了一眼,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距离最近的陈平,能清楚看到,一抹红色从刘邦脖颈处生出,一直蔓延到了头顶。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哗哗的翻书声。
朱见深疑惑的看了眼面如死灰的陈平,小心问道:“父皇,没意思么?”
刘邦缓缓放下书,露出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眸,用渗人的平静语气缓缓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来来来,我的好大儿,你告诉为父,你是怎么想到把这种东西给为父看的?”
朱见深本能的察觉到不妙,连退三步,毫不犹豫的指向陈平,“是从他屋中找到的!”
有杀气!
凭借着当年生死间锻炼出的直觉,陈平一步跳出好远,紧接着一个茶杯便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在柱子上撞得粉碎。
“陈平,你给乃公解释解释。”刘邦站起身,笑容狰狞道:“你是怎么想到,给乃公的太子看这种东西的?”
“天地良心!”陈平举起手赌咒道:“这是太子自己找出来的!
和臣半点关系都没有!
臣特意藏起来了,没想到太子又从屋中翻出来了!”
“陈平你!”
朱见深气得手脚发抖,当注意到刘邦要吃人的目光时,忙辩解道:“是陈平每天晚上偷偷看,还在屋里笑,儿臣好奇,才去找出来的!”
“臣是从书库中翻出来的,想着查清作者还陛下清名!是...是太子送来的!”
“是你给父皇说的!”
“是你让我说的!”
“是...是你求着我让你说的!”
“明明是你趁火打劫,逼我说的!”
陈平和朱见深都不想承受刘邦的怒火,当即在殿中吵了起来。
陈平毕竟是陈平,几句话下来,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急得朱见深只能在原地跳脚。
陈平见状暗暗不屑一笑。
一个娃娃,还想跟我斗。
朱见深看着越来越近的刘邦,又急又气,到最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坐在地上指着陈平道:“父皇,他欺负我!”
陈平
见状笑容一僵。
坏了,他是娃娃!
这特娘的......
“陈平?”刘邦脚步一顿,转身微笑道:“听说你笑得很开心啊?”
“不是,陛下,您听我解释!”陈平步步后退,冷汗直冒:“这是野史,做不得真!”
“那你笑什么?”
“太子听错了,真的。”陈平艰难道。
“不过书上有一件事乃公很好奇。”刘邦眼中寒光明灭不定,轻声道:“他们说,籍孺是一眉清目秀的小相公,说乃公美女成群,因而生厌,故好男风,还用史记例证。
你不给乃公解释解释么?”
陈平现在都快恨死司马迁了,记点什么不好,记那点破事!
记就记吧,你记全点啊!
那特娘的是戚夫人,两人找借口躲吕后,到你这成男宠了!
当时大家看破没说破,就樊哙这个憨货被老婆一撺掇当真了!
结果倒霉的却是自己。
陈平欲哭无泪,尴尬道:“陛下,这史书...也不是臣写的啊?”
“所以你也不解释?”
那时候我早就死了啊!
陈平很想说心里话,却不敢开口。
他知道刘邦这时候在气头上,解释越多,挨揍越狠。
刘邦见陈平不再说话,便喝道:“朱见深,出去!”
朱见深如释重负,麻利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出了宫殿,还贴心的将门重新关好。
门关上的一刹那,屋内便响起陈平凄厉的惨叫声。
朱见深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屁股,有些哀伤的低下了头。
看来钱是要不到了。
......
三日后。
朱见深轻轻敲响了陈平的房门,见里面没有回应,便自顾自推门进去。
只见屋中堆满了书,鼻青脸肿的陈平坐在书海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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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嘟囔,一边奋笔疾书。
“陈...陈公?”朱见深小心道。
陈平抬起头,透过眼睛的缝隙看了朱见深一眼,冷哼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
“陈公,你还生气啊?”
“下官当不得殿下敬称,殿下叫我陈平便好。”
碰了个软钉子,朱见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父皇会......”
“殿下无需向臣解释。”陈平一指床上,“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殿下自便吧。”
朱见深顺着看去,只见床上摆着高高一摞金条,金光晃得人眼晕。
他愣了下,看向陈平,“陈公这是何意?”
“答应殿下的钱。”陈平头也不抬。
“钱?”朱见深疑惑的挠挠头,“不是五文么?”
陈平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刚要张嘴,却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将笔扔了出去,含糊道;“你说什么?”
“不是你出五文钱,让我把机会让给你的么?”朱见深茫然道:“你先说五文。
我想让你加点。
你就出了一文。
我不同意。
你还是出一文。
我坚决不同意。
然后你就出了五文。
我答应了,还提醒你别忘了。”
朱见深说着伸出手,在空中反复了好几下,“这不是确认的意思么?”
陈平捂着脸,看着朱见深真诚的眼神,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心中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算了,一个娃娃,计较那么多干嘛,认倒霉吧。
这误会...真疼。
朱见深察觉到陈平情绪的变化,便壮着胆子凑上去,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父皇会开心,没想到他会生气揍人。
给你,这是我找的伤药。”
陈平一怔,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他总算明白,刘邦为何会喜欢这个兔崽子了。
他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动笔。
“你在写什么啊?”朱见深凑上去好奇道。
“重修高祖本纪。”
“为什么啊?”
“...你还是去问陛下吧。”
“我不敢,谁知道他会不会打我屁股。”朱见深挠了挠屁股,继续道;“那天父皇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啊?”
“你父皇好面子。”
“好面子?为什么揍你啊?”
“因为找不着司马迁了。”
朱见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道:“这样啊,那要不我帮你找司马迁,咱们也揍他一顿?”
陈平停笔叹了口气,“殿下好意,下官心领了。
下官还要忙,就不留殿下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朱见深小心道。
陈平的眼神变换了好几次,最终轻叹一声道:“殿下多虑了。
此事与殿下无关,下官岂会.....埋怨殿下。”
“那你为什么不上药。”
陈平又叹了口气,看着瓷瓶无奈道。
“殿下可曾学过药理?”
“什么是药理?”
“...那还请殿下听臣一句劝,以后莫要拿这种瓷瓶了。”
“为什么?我看宫中太医用药,拿得就是这种瓶子。”
“......但太医不会去厨房取药。”陈平盯着朱见深,语重心长道。
“殿下,茱萸粉和盐,治不了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