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彼可取而代之
    此刻朱祁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念头,缓缓端起酒杯,在刘邦的注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贤弟海量。”

    刘邦笑了笑,又重新给朱祁钰倒上,这回到倒是没有说劝酒的话,而是拿起筷子,一边给苦着脸的朱见深夹菜,一边状似无意道。

    “于谦此人,贤弟熟悉么?”

    朱祁钰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辩解,可看着刘邦平和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臣弟监国时,与此人有过些来往。

    听说此人风评甚佳,但其人内里如何,臣弟也不好妄做评判,还望陛下恕罪。”

    “言重了,朕就是随口一说。”刘邦笑容中看不出半点异样,随意道:“邝埜临终前,细数利害,举荐于谦任兵部尚书。

    朕当时念在邝埜忠心耿耿,便允了。

    现在细想,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贤弟,你觉得乃公擢升于谦,是对是错啊?”

    “臣...臣不敢妄议朝政。”

    “说吧。”刘邦抱起双臂,挺直腰板盯着畏缩的朱祁钰,沉声道:“朕准了。”

    朱祁钰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耳边甚至出现了无意义的嗡鸣,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视线中的黑色缓缓散去,努力平静道。

    “那...那臣就僭越了。”

    刘邦点点头,偷偷踹了埋头苦吃的朱见深一脚。

    朱见深会意,忙抬起头,顶着一张油汪汪的脸,恭敬看着朱祁钰。

    “臣...臣听说于谦素来被先帝所喜,为人刚正不阿。

    曾巡抚河南山西,在当地施行仁政,颇得民心。

    当年...时至今日,廉明如初,不畏权贵,敢做敢为。

    如今应该能胜任兵部尚书......”

    “这些朕都知道了。”刘邦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朱祁钰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朕想问,你觉得于谦如何?”

    朱祁钰立马明白,今日不是简单敷衍几句便能过去的,短暂犹豫后咬牙道:“臣觉得于谦是我大明少有的贤臣。

    陛下擢升他为兵部尚书,足以证明陛下知人善用!”

    “贤臣......无忠?”

    刘邦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朱祁钰心头,险些击垮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想要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般,只能拼命摇头。

    “自古人心多易变,他于谦能一如始终么。”

    刚才刻意营造出的亲情氛围被刘邦一句话撕破,朱祁钰只感觉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让他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

    皇帝信不过于谦,那自己呢?

    这句话是在说于谦,但朱祁钰很清楚,这是对自己最严厉的警告。

    霎那间,朱祁钰翻身跪地,大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讲。”

    “臣身负皇恩,多年来却无一事以报。

    臣...臣想请就藩云南,为我大明出...出一份力。”

    说罢,朱祁钰像是脱力了一般,急促喘息起来。

    “你想躲着朕?”

    “臣不敢!”

    “朕待你如何?”

    “甚厚,臣心中愧疚难当!”

    “你我同为先帝血脉,自小熟络。

    太祖曾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

    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但世事祸福难料,先帝也只有你我二子......”

    刘邦说着,将懵懵懂懂的朱见深拉到身前,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若他日,这竖子不堪大任。

    朕百年之后,许你取而代之。”

    朱祁钰懵了,连告罪都忘了,呆呆看着刘邦,片刻后,两行清泪从眼中涌出。

    过了许久,他突然痛哭道:“臣弟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弟不该起妄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求陛下看在...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饶了臣弟吧!

    臣弟愿永镇岭南,永世不还......”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站岗的郞卫,立马冲到门口大声道:“陛下?陛下!”

    “退下!”刘邦起身威严道:“无朕的旨意,擅近者,斩!”

    等到外面重新恢复安静,刘邦伸手强行将朱祁钰扶起,按在椅子上淡淡道:“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样子。

    以后酒量不好,就莫要喝了。

    岭南就不必去了,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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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外面说朕无情无义。

    好好将养身体,明日来宫中,有关袭替之事,朕要和你好好商量下。

    坐着吧,莫要送了。”

    刘邦拉起朱见深,头也不回的离开屋。

    屋门没关,朱祁钰僵坐在椅子上,看着郞卫如蚂蚁般从府中各个角落涌出,紧跟在刘邦身后,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府。

    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管家才敢走进,对呆滞的朱祁钰小心道:“王爷,陛下走了。”

    朱祁钰猛地惊醒,缓缓扭头看向管家,颤声道;“走了?”

    “走了。”管家肯定的点点头。

    朱祁钰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又哭又笑的拿起酒壶,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

    ......

    “今日听懂了多少?”

    回去的路上,朱见深满脑子都是桌上没吃完的菜肴,茫然道:“听懂什么?”

    “罢了,乃公也没指望你学会。”刘邦叹了口气。“以后除了于谦韩杏,多和陈平聊聊。”

    “哦。”

    朱见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走了一会又问道:“父皇,皇叔为什么那么害怕你啊?”

    “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懂了。”

    朱见深挠挠头,有些胆怯道:“我看您也没生气啊?

    皇叔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只有当着你这个竖子的面,乃公才会发火。”刘邦狠狠捏了把朱见深的脸。

    “疼!”朱见深不满道:“皇叔惹您不开心,您为什么拿我撒气啊?”

    刘邦乐了,“我是你爹,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哼,我看您就是欺软怕硬。”朱见深嘟囔道:“其他人您揍不动,就知道欺负我。”

    “你觉得乃公应该揍谁?”

    “皇叔啊。”朱见深说的理所当然,“您不是常说,做错事打一顿就好了么。”

    “不一样,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刘邦目光深邃,轻笑道:“杀人不如诛心。”

    “又是奇奇怪怪的话。”朱见深揉揉肚子,不满道:“父皇,我没吃饱!”

    “竖子,就知道吃!”

    刘邦骂骂咧咧,扭头带着朱见深朝尚膳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