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人
    流筝垂下眸子,想到上次与凌娘见面时,她说得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可能吧……即便她现在没有察觉到,以后也总会察觉到,不过,早日察觉到也好。”

    因为,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

    女人望着她清冷淡雅的眉眼,叹了口气:“这也不怪你,你为他们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流筝,你也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

    她望着远处,看见外头明媚灿烈的日头,还有客人和小厮们一应一答的喧闹声,似是喃喃道:“没想到,当初我们一起从那里面走出来,竟是这么快便分道扬镳,我居然成了最潇洒的人。”

    流筝看着她的面孔,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厮的敲门声。

    女人收起思绪,一反常态,认真地看向流筝。

    流筝见她这副模样,眉头一跳,心下隐隐有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瞬,她便听女人认真道:“流筝,你可要好好活着。”

    流筝:“……你可以不咒我吗?”

    流筝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我还从未从你嘴里,听见过一句好话。”

    女人哈哈一笑,眉眼笑意绽开:“我这说得可是真心话,若是以后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孤独终老的。”

    “毕竟,只有你能听得下去我说话。”

    “……”

    流筝拿起桌上的幕篱,戴上,随后向门外走去,她拉开门,取过小厮手上的东西,只留下一句话:“下次有机会,再来好好品尝你的酒。”

    这话,是属于流筝的保证。

    身后,女人看着她离去的纤瘦背影,眼底满是笑意,待那道身影在视线重彻底消失,她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

    药馆内,小厮端着热水出来,将干净的布料打湿,拧了拧水,随后细致地放上榻上男子的额头上。

    他打量着男子的面容,忽然就想到方才离去的那位姑娘,她虽遮掩着面容,但看着那远黛眉,清泠眼,也能想象出是个怎么姿容明丽的模样。

    眼前这男子的虽面容苍白,冷汗涟涟,但却不显分毫狼狈,反倒有几分谪仙之姿,容颜深邃清俊,气质儒雅。

    他想着想着,忽然走神,又觉得自己肯定在哪见过那位姑娘。

    忽然手腕被人用力抓住,小厮吓了一跳,忙抬眼看去,见男子眉头拧起,好似痛苦非常,挣扎着睁开眼睛,望着他:“……流筝姑娘呢?”

    他声音太轻,小厮一时没有听清,只隐隐听见后头两字,他愣了下:“这位公子……你是在找随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吗?你中了毒,她去给你找药去了。”

    那位公子闻言才松开他的手,皱了皱眉,艰难开口:“她……去多久了?”

    小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公子是担心那位姑娘遇到危险吗?”

    谢公子没说话,一双眼看着他。

    小厮道:“这……应当不会吧?虽说那姑娘也没说去哪找药材,但小人见那位姑娘的气质异于常人,应当不会出事吧。”

    谢公子闻言挣扎着便要起身,小厮忙拦住他:“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您中了毒,现在尚未服药,若是您因为乱动导致那毒侵入身体,可得不偿失啊。您放心,那位姑娘肯定不会出事的,她答应过,一个时辰内定然能回来。”

    谢公子嗓音沙哑,问他:“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小厮想起那姑娘的话,原话倒不是这么说的,只是……应当就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稳住这位公子:“是真的,她当真这么说。”

    恰好此时大夫走进屋里,见他清醒过来,挑了挑眉:“你这小子身体倒是硬实,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清醒过来,不容易啊。”

    见小厮一脸为难,他问道:“怎么了?”

    小厮看了眼榻上的男子:“这位公子一醒来,便要找那位姑娘,师父,你说,那位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声:“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清醒得这么快,原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夫人,怎么,担心她啊?放心吧,你家夫人没事,她好好的呢,反倒是你,若是再乱动弹,我可就无法保证能将你医好喽。”

    谢公子眉宇微动,顿了顿,才开口道:“大夫慎言,我与那位姑娘清清白白,并无你所想的那层关系。”

    大夫只当他是羞涩,还要再说些什么,小厮无意间向外望去,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师父,那位姑娘回来了!”

    三人皆朝那头看去,见到一道清冷身影走近。

    流筝取下幕篱,将手中的药材递给大夫:“麻烦您看看,您要的药材是不是这些?”

    大夫接过来,打开细致地看了看,抬眼惊讶地望她一眼:“确是这些,一样不少。”

    流筝看向那位小厮:“那就麻烦你去熬药了。”

    小厮应声,取过药材匆匆离开。

    流筝取下幕篱后便坐在了一边,那大夫倒是摸着胡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流筝抬头:“怎么?”

    大夫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心中有几分纳罕,到嘴边的话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出口:“这位姑娘,不知你方才那些药材,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老夫在这医馆行医坐馆几十年了,对这药材也懂些行情,老夫刚才写下的那些,可不是什么寻常药物,一般的药铺是弄不来的。”

    流筝淡淡抬眸:“你也说了是一般的药铺弄不来的,那就说明,我去的并非一般药铺。”

    大夫吹胡子瞪眼看着她道:“老夫自然知道你去的不是一般药铺,老夫只是想问你,既然一般药铺弄不来,那你方才是从哪里取得?那大药行距离我这医馆可不远,便是你骑马快行,也要一番功夫。”

    流筝掀了掀眸,不再搭理他。

    那大夫左右想了又想,狐疑道:“老夫也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哪些药铺还有这些药材啊……”

    恰在此时,榻上的人重重咳了声:“大夫……能麻烦您给我倒杯茶吗?”

    大夫闻言下意识点头,脑中还在思索着这位姑娘是从哪弄来的这些药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大夫,压根用不着做这些事。

    那人走后,流筝眼神放到榻上的男人身上:“你是故意支开他?”

    谢公子眼底染上一丝笑意:“流筝姑娘不是不想再与他说话了吗?”

    流筝睨着他,心想这人倒是会揣测心思。

    “我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挺清醒,待会小厮便能把药熬好,你喝下药后,应当就无事了。既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流筝姑娘!”

    流筝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闷哼声,回头便见他强撑着从榻上起身,却又克制不住重重咳了几声。

    流筝脚步定在原地,凝视他:“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谢公子强忍着痛苦抬眼:“在下……只是想感谢流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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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说完了吗?”

    眼见面前的姑娘一副“说完了我便要走了”的表情,谢公子忙又道:“姑娘,对不起……我不该轻薄姑娘,欺骗姑娘,还请姑娘回去,替我跟那位阿芊姑娘道一声歉,若日后有缘再相见,姑娘可向我讨要补偿,我会竭尽全力帮姑娘。”

    流筝面无表情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实在不必再提醒她,她上当受骗过一次。

    “报答就免了,你也帮不了我什么,我们以后应当也不会再相见了。”

    谢公子垂眸,也想到这一层,忽而抬眸,深邃的眼瞳透着些清亮:“流筝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再多留几日?我想报答姑娘救命之恩,也算是为我之过赎罪。”

    流筝看着他:“公子将初见我那日的事情牢牢守在心里,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报偿了。”

    谢公子摇了摇头:“姑娘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答应过姑娘,便不会食言。只是还请姑娘能给我一个答谢的机会。”

    谢公子看着她,缓缓道:“姑娘受我欺瞒,难道就甘心这样离去?不觉得太便宜我了吗?”

    “……”

    流筝抬眼,缓缓看向他。

    她自个都没提这事,他倒好,当着她面便将此事挑明了。

    流筝盯着他慢慢道:“原来你还清楚,自己亏欠于我。”

    谢公子面上一派坦然,好似丝毫未觉她话中风雨欲来的寒意,脸上看不出一丝自我谴责的懊悔。

    “那姑娘,愿意给在下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他见流筝站着不动,又开口道:“并且,姑娘一开始与我的约定,是待我伤彻底好了之后才能离开,现下姑娘还未看着我好起,怎能离开呢?”

    流筝抬眼看他,目光泛冷:“那是你欺骗我,让我以为阿芊服了你的毒。”

    谢公子眨了眨眼,于是道:“那姑娘又怎知道,我并未给阿芊姑娘下毒这句话,不是欺骗你呢?”

    “……”

    回应他的,是一把锋利尖锐,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他颈侧。

    流筝冷着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敢杀你?”

    谢公子眼也未眨:“因为我知晓,流筝姑娘是个好人。”

    流筝轻轻嗤笑一声:“你初见我便知道我杀过人,在发现你之后,我甚至还想着要了结你,断我的后路,我这样刀尖舔血之人,你居然敢认为我是个好人?”

    “我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

    谢公子仰头认真看着她,仿佛丝毫未察觉到脖颈间的利刃只需稍稍一动便会将他的喉咙割断:“但姑娘知晓锦衣卫找的人是我,还是帮我隐瞒下,并且见我受伤后,立刻找人替我医治。”

    流筝看着他,重复道:“那是因为我以为阿芊被你下了毒。”

    谢公子闻言忽的笑了,他容颜苍白似雪,但眉眼温润如春:“即便流筝姑娘说得都对,我于姑娘来说是个陌生人,流筝姑娘觉得我不了解你很正常,但是阿芊姑娘于流筝姑娘来说不算陌生人,她却说过,姑娘是个好人。”

    流筝一愣,想到郭少爷死亡那日,锦衣卫到处搜查,所有人都知晓她是最后见过郭少爷的人,望她皆退避三尺,唯有阿芊一双担忧的目光望向她:“我知晓姑娘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

    流筝笑了声:“那是因为,你们都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