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内人
    经过董事会上那一出,众人皆知喻黛苏醒的消息。

    喻家人给她打过电话,希望她能回喻家,都被她以身体还在恢复期推拒了。

    半个月后,喻奶奶的寿宴将至,喻青山再次致电喻黛,希望她能回去看看。

    喻青山:“小黛,奶奶很想你,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明天可以回家吗?”

    刚结束一轮康复训练的喻黛身心俱疲,尽管骆远峰给她提供了最专业的支持,但由于车祸以及长期卧床肌肉严重萎缩,康复进度比她以为的要慢很多,日常的行为比如吃饭、穿衣、洗澡都很难独立完成。

    接到喻青山的电话时,她正躺卧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花园,独自消化挫败感。

    喻黛:“哥,我也很想大家。但我现在去了也是徒增奶奶的烦恼,本来大喜的日子,奶奶见了我反而伤心。”

    喻青山不肯放弃,继续劝说:“见不到你奶奶才担心,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齐聚,奶奶的心却还要牵挂着在外的你。”

    他的话并没有让喻黛改变主意,反而觉得厌烦,于是故意提起了骆远峰,“我之前给奶奶选了礼物,远峰哥哥会替我送给奶奶的。”

    喻青山又沉默了,喻黛不难听见他在烦躁地咂嘴,似乎是用气声在骂脏话。

    兄妹二人这次不愉快的通话算是对付过去了,喻黛以为他应该放弃了,谁料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

    许浅浅身怀六甲,早已显怀,她托着腰扶着肚子一摇一摆来到的时候,喻黛刚结束电疗,全身的肌肉又疼又麻,泪珠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企鹅。

    许浅浅见到她如此痛苦,也不由得红了眼。

    “你怎么来了?”喻黛冲她笑笑。

    “小黛,”许浅浅唤着她的名字上前,哽咽着握住她的手,“我来看看你,你是不是很疼?”

    喻黛来不及闪躲,钝痛感从手背传来,眉头微蹙。

    “怎么了?”许浅浅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关切地问道,一激动更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手疼。”喻黛难为情道。

    许浅浅恍然,立刻撒开手,喻黛的感受不亚于卸去了两座大山。

    兴许是自觉打扰到喻黛了,许浅浅一时无言,低下头眼眶更红了。

    “今天不是奶奶的寿宴吗?你怎么来我这了?挺着肚子也挺不方便的。”喻黛主动破冰。

    “小黛,”许浅浅泪眼婆娑,“其实,今天不仅是奶奶的寿宴,我和青山也会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一起见证。”

    “哈?”

    喻黛被她这副凄楚动人的模样震撼到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许浅浅又扑上前,在轮椅前半跪,向她挺着肚子,“你听,宝宝也在邀请你呢~”

    震惊之下,喻黛许久说不出话,许浅浅凝望着她,又将肚子贴得近了几分,喻黛生怕她的肚子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再赖给自己,最终还是妥协了。

    *

    骆远峰赶到喻家的时候,现场已经有不少宾客,三三两两地寒暄着。

    “喻家对这个养女可真是好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喻老夫人时刻陪在身边。”

    “可不是嘛,一个孤女,昏迷了这么久喻家一直照看着,喻家可真是心善啊。”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周围人的议论传到骆远峰耳中,他循着他们的话语望去,喻黛坐在喻奶奶身边,宾客们时不时走上去跟她搭话,有几个小孩故意跑上去撞她的腿,眨巴着眼睛问她疼不疼,天真得残忍。

    他第一次在喻黛脸上看到了无措。

    这个不管每天康复练习有多累、理疗又多痛,都会笑着向他分享恢复成果的女孩,此刻在“自己家”里,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被人围观、调笑、戏弄,那些所谓的“家人”,只会按住她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全然不顾她的手背已然产生了淤青。

    骆远峰感到恶心,周围身着华服、举止优雅的所谓上层人士,华贵的皮囊下都是食人的恶鬼。

    他快步上前,向喻老夫人献上礼物。

    老夫人命人接过礼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喻黛一见骆远峰就眼睛发亮,华美的灯光碎在眸中,展露出幸福的笑容,甜甜地呼唤他:

    “远峰哥哥你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

    骆远峰转向喻黛,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问道:

    “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我推你出去逛逛?”

    喻黛鼓着嘴,迟疑地看向喻老夫人,语气亲昵地撒娇,“奶奶,我可不可以跟远峰哥哥一起出去逛逛呀~”

    许是喻黛在这坐了一下午,喻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许是不想看见骆远峰,喻老夫人难得松了口,喻黛总算获得了短暂的自在。

    骆远峰推着喻黛进了花园,喻家的花园很宽敞,新植的草木打理得十分整齐,中间有一块绿茸茸的草坪,小径旁缀着夏雪草,衬得四周花圃里的朱丽叶玫瑰似是来自云峰之巅的女神,典雅、神秘。

    这片玫瑰是秦老爷子做主送给喻家的,前几天喻黛查看账单时才发现原主这些年还一直在负担喻家的花园维护费用。

    原文中原主过世后,喻家人将自家花园里的玫瑰祭在她的墓旁,算是向她送上亲人的陪伴。

    骆远峰一直沉默不语,喻黛感到身后阵阵凉意,也不知是日暮送来的凉风,还是身后人周身抖落不掉的寒气。

    喻黛勾住他的手指,也不回头看他,直直望着玫瑰,“远峰哥哥,你在生气。”

    “为什么要来,不是说好了我来应付就行吗?”

    听他这么说喻黛反而安心不少,刚刚脑子里都想了八百个如果骆远峰再说什么选他不选他的话该怎么回答。

    “许浅浅挺着个大肚子来家里,就差给我跪下了,我真怕她在家里把孩子弄出什么事来,那才是大麻烦。”喻黛解释。

    “哼,”骆远峰冷哼,“找个孕妇为难病人,真干得出来。喻青山可真是吃不得亏,折腾我这个外人就够了,还把你也搭上。”

    “胡说,”喻黛的指尖在他的指背画着圈,“你可是我的内人。”

    骆远峰明显被取悦了,身上的寒气散去不少,“行啦,现在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我找人先送你回去吧。”

    “别呀,”喻黛忽地回头,狡黠一笑,“我这个人呐,习惯有仇当场就报,现在哪能走呢?”

    骆远峰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俯身附耳低声说:“巧了,我也是。”

    两人咯咯地笑作一团,又耳语了几句,直到有人通知他们晚宴已经开始了。

    *

    晚宴开始没多久,喻许两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喻青山和许浅浅订婚的消息。

    许是有岳父一家在场撑腰,喻青山一扫近段时日的颓势,得意的嘴角简直压不下去。

    在场的宾客自是热情地祝福,什么天作之合,什么佳偶天成,什么终成眷属之类的吉利话不断,但仍有人低声的议论传来。

    “喻家这把许家女儿肚子搞大了,奉子成婚还假兮兮地搞什么订婚。”

    “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家不提怀孕这事,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扮聋装瞎,当看不见听不着呗。”

    喻黛和骆远峰听了这些话相视一笑。

    众人落座,喻家人和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坐在主桌。

    还没上几道菜,许父就仿佛喝多了一般,一双眸子像两只黑蝌蚪似的迸跳着,由古至今地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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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了一通,最后才拐到了正题,他搂住喻父的肩膀,沉重地说道:

    “老喻啊,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青山也算是我的小孩,那我可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心性我最了解,以后是绝对能堪大任的。所以啊,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要给孩子多一些机会,放手让他们去做,自己家的生意,还是交到自家手里才放心,你说是不是?”

    许父说这话的时候,骆远峰正在帮喻黛拆蟹,拆好后将碟子挪到喻黛面前,柔声问: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你想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原本许父说话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话语火药味越来越足,会场渐渐沉寂,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得骆远峰在温柔地照顾喻黛。

    二人旁若无人,喻黛眉眼弯弯,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人的耳中,“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远峰哥哥~”

    话一出口,喻黛似乎被周遭的安静吓了一跳,“怎么大家都这么安静呀?”她又看向对面的喻青山:

    “哥,嫂子现在应该胎相比较稳定,可以吃螃蟹吧?”

    原本许浅浅今晚特地穿了宽松的衣裙,基本都是坐着,就是为了遮掩孕肚,不曾想被喻黛这么状似无意地就戳破了,许家人脸都绿了。

    “嗯?”喻黛依旧没消停,瞪大眼睛冲喻青山歪歪头,“怎么啦哥?远峰哥哥给我剥了蟹,你不表现一下嫂子会不高兴的吧~我听说你们感情很好的,前几个月不还陪着嫂子整天在外面周游世界嘛,现在害羞啦?”

    许浅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喻黛火上浇油,“哥,你看你,嫂子伤心得都要哭了,还不快哄哄~远峰哥哥就可会哄我了,这一年虽然我昏迷不醒,但其实啊,能感受到远峰哥哥每天都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呢。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没怎么听到哥你的声音,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呀?”

    喻青山正准备回应些什么,喻黛又抢过话头:“噢~我知道了~肯定忙着陪嫂子呢,不然公司也不会全靠远峰哥哥撑着吧~”

    “小黛,你太过分了!”喻青山呵斥妹妹。

    “啊……”喻黛失落地捂嘴,“原来这些事不能说啊?都怪我,我就说我一个半残不该来这给大家添堵,可嫂子挺着大肚子到家里哭着找我来,我哪敢再推拒……”

    “喻黛,闭嘴。”沉默许久的喻老爷子终于出声,坐在他身旁的喻老夫人也怨毒地盯着她,眼神里仿佛淬了毒。

    喻黛耸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正好骆远峰夹了螃蟹送到她嘴边,二人又回到了旁若无人的状态。

    这厢刚刚消停了,会场逐渐恢复了喧闹,沉默许久的许父又发难了。

    “老喻啊,今天长辈都在,我还是要说几句,喻黛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们家浅浅就决不会这么不知分寸,果然孩子还是要亲生父母教导才……”

    “许伯父。”骆远峰突然起身,向许父敬酒,打断了他的絮叨。

    许父见是骆远峰,只知道是那个攀上喻黛抢了自己女婿位置的人,不屑一顾,骆远峰也不恼,自顾自干了那杯酒,说道:

    “在场的人,要说没有亲生父亲教导的,只有我一个。您看不上我,没必要伤害黛黛,亲人早逝对孩子来说是永恒的伤疤,外人没必要一直去撕结痂的伤口。”

    许父几次三番被驳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喻家人都各怀心思,生怕骆远峰在这个场合挑明自己的身份,喻父看向骆远峰:“先坐下。”

    骆远峰向喻父微微欠身,“知道了,父亲。但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和许伯父说,做人要将心比心,黛黛的遭遇,您不想您的小外孙也经历吧。长辈嘛,也是要给孩子积德的,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