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后,江慎带着江司甜去祭拜了她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
江慎不是迷信之人,但那日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沉默寡言的男人说了很多话,说自己的事业,说江司甜的学业,让老人勿念心安,又让他们在天有灵,要保佑江司甜,保佑祁跃,让他们平平安安。
爷爷奶奶都是知识分子,两人都是教师,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受其熏陶,江慎心甘情愿地承其衣钵,他希望江司甜未来也可以做一名教师,平凡而伟大地过一生。
江司甜在这方面更像司婷,她清楚地知道,平凡就是平凡,伟大就是伟大,这两者无法兼容,要么像江慎一样接受平凡,要么像司婷一样不择手段造就伟大,她不会自欺欺人。
在老家的坟地,一座荒芜而空旷的小山包上,江慎点燃了两卷鞭炮,鞭炮震耳欲聋,天边传来回音阵阵,江司甜捂着耳朵,看鞭炮一枚一枚掉落,炸开,泄出灰白的烟雾,萦绕坟地,久不消散。
明明是喜庆的新年,但父女俩却显得陈旧、颓败。
陈速那夜买了一样的鞭炮,但并不是拿来玩的,江司甜误会了他。
陈速12点准时跑去饭店门口放鞭炮,是为了图吉利,沿街的商贩都会放鞭炮,是历来的传统,他回来后又在楼下放了剩下的一卷,江司甜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父女俩被鞭炮声震得睡不着。
江慎在阳台抽烟,多愁善感地说了句:“咱们也该像陈速那小子一样,买鞭炮来放放的,赶走邪祟。”
江司甜说:“那都是骗人的,世上没有邪祟。”
江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
新学期开学,江慎升职了,他被委以重任,成了复读班的教育主任,校长尤其强调了几个有望冲击名校的体育生和艺术生,如果能拿下个清北为校争光,那就更好。
陈速是个好苗子,加之两家人一起过了除夕,关系缓和,江慎开始重新考虑宋春枝的提议。
江家父女再次促膝长谈,这次江司甜一改往日冷硬姿态,拜托江慎一定要辅导陈速考上大学,江慎很欣慰,但江司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想要一个风平浪静的高三,而陈速是拨乱宁静的狂风暴雨,是必须解决掉的危险因子。
从那之后,陈速每晚自习结束,都会来江家,江慎给他讲一小时数学,这样辅导了一个月,他在月中测试里数学拿了130分,单科成绩在全校能排进前十。
江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以前像看贼,现在像看亲儿子。
其实陈速脑子不笨,但他不爱学习,真正薄弱的科目是需要下功夫记忆的文科,但文科不是江慎的强项。
高二重点班这个时候,已经把高中阶段的新内容都学完了,所以辅导陈速功课的任务,辗转落到了江司甜头上。
每天早晨上学前一小时,每天晚上放学后一小时,每个周末的白天,两人面对面坐着,江司甜做自己的作业,陈速也乖乖做题,但让他写个作文,字迹龙飞凤舞,考他英语听写,连蒙带猜好像一个聋子。
鲜红的大叉挤满了试卷,江司甜不擅长发脾气,她最愤怒的时候也只是皱着她漂亮的眉毛,抿着那张樱桃样的嘴,然后手上力气用得重重的,用签字笔在划叉时顺带把陈速的试卷划破。
学霸永远理解不了学渣的脑子,江司甜永远无法理解陈速。
去年文化考试,600分的试卷,陈速考了158分,江司甜觉得不可思议,她人生里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学生,是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痞子。
痞子学习的时候死气沉沉,和他在操场上和厨房里的神采奕奕迥乎不同,屁股上长着钉子,坐不住太久。
陈速写完一半试卷,便拿笔帽敲敲桌子,嬉皮笑脸地说:“小江老师,月中测试都结束了,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江司甜摇摇头。
陈速吓唬她:“你总是这样坐着不好,肚子上会长赘肉,以后上舞台别人笑话你。”
江司甜皱起眉。
“走!”眼看江司甜有所触动,陈速丢下笔,兴奋地去门口穿鞋,“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
江司甜收敛表情,低头继续做作业,冷冷道:“我不去。”
“阳春三月,花开遍野,大好时光,你就打算一直闷在学校和家里吗?”
陈速又脱下鞋,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的眼睛。
他身上的味道也跟着压下来,江司甜不喜欢闻,她微微撇开脸,嫌弃地看着他:“对,我要学习,你坐好,你的作业还没写完。”
“好好好。”陈速看她态度强硬,不想惹她不开心,又无奈地坐下,没坐几分钟,便趴在桌子上,抬头望着,贱贱地跟她商量,“那做完作业再出去?”
江司甜的心软随了江慎,半个小时后,两人出门。
去到河边,一路往下游走,到达一个桥洞,底下光线稍暗,河边停着一条小船,那是环卫工用来捡河面垃圾的小船,多数时间是闲置的。
通往小船的河岸两端都被铁板遮住,陈速一脚蹬墙,纵身一跃,就挂在了铁板上,江司甜问他想干嘛,他说要划船去一个地方,让江司甜原地等他。
没一会儿,陈速偷了人家的小船,划到江司甜面前,河面距离岸边有一点高度,他抬头仰望她,并向她伸出手来。
江司甜不想碰他的那只手,更不想跟他一起胡闹,但陈速作业都做完了,她也不好出尔反尔,犹豫之下,她冷冷皱眉问:“你到底想干嘛?”
陈速厚脸皮,被她嫌弃成这样也不生气,反而毫不在意地笑了:“带你泛舟赏花啊!”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陈速收回手,抱着两条胳膊挑了挑眉毛,知道江司甜嫌他脏嫌他臭,从来也没敢想去碰她,目测这高度也摔不伤,他懒得再纠结:“那你自己跳下来,快点。”
江司甜看着他那双油盐不进的漆黑眼睛,重重地叹出口气,女孩子虽然纤细娇柔,但言出必行,也不啰嗦,直接往下跳。
陈速摊开双臂,接住了她。
隔着衣服碰了短暂的几秒,等她稳稳落地立刻撒手,陈速撇开脸强调了一句:“我昨晚洗澡了,这衣服也是今天才换的。”
“很干净!”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态度藏在言行举止中,江司甜垂眸不语,她虽然有点洁癖,但从未表现得如此明显,陈速早就变得无所谓了,但她却突然感到一阵羞愧。
回到棠城,江司甜成了平凡的小城女孩,再没有众星捧月的光环,她一直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就像锦鲤掉进了鲤鱼池,但锦鲤始终还是锦鲤,和那些平凡的鲤鱼不一样。
可是现在,她好像连教养都丢掉了,锦鲤失去了最重要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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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锦,生得不伦不类,融入不了鲤鱼池,她并不特别,更不光彩。
江司甜抿着唇,沉默着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陈速拿起船桨,走到她身后,也沉默着划船。
两人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泛着舟,一路顺流直下,河水看起来很脏,但并没有飘有任何垃圾,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碧绿大河看不出深浅,水流潺潺,时缓时急,江司甜不会游泳,但此刻也没有觉得慌张。
她觉得新鲜,甚至把手指放进了河里,勾带出一条条荡漾的绿波,清清凉凉的河水,比缎带还柔软细腻。
两人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河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路过庸碌的小城,路过古老的小桥,路过成片的竹林和田野。
突然,摇摆的船桨停了下来,河面风平浪静,小船飘在其中轻轻摇晃,江司甜回头看,见陈速已经放下桨,正猫着腰,竖着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
江司甜因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而奇怪疑惑,正欲说话,陈速开始解扣子,脱衣,脱鞋,一气呵成。
“你干嘛!”江司甜猛地站起来,带着小船猛烈一晃。
陈速“哎呀”一声,同时伸手过来扶住她胳膊,等两人稳定了脚步,他连忙趴到船边,往河里看:“果然被你吓跑了。”
“什么东西?”江司甜无语极了。
陈速头也不回地说:“很大一条,红色的鲤鱼。”
江司甜眨了眨眼,重新坐下来,问他:“河里也会有红鲤鱼?”
“不然呢?都是鲤鱼,难道黑鲤鱼长在水里,红鲤鱼长在天上?”陈速捡起衣服,一边穿一边说。
江司甜像是被鱼刺扎了,喉中哽了下,然后挑高眉毛,就事论事地说:“那又怎么了?人还能游过鱼吗?你难道是想跳下去徒手抓鱼?”
陈速搓了下鼻尖,骄傲地说:“那万一我还真能抓到呢?”
江司甜紧闭嘴巴,不想再理他,可刚一回头,背后“噗通”一声,吓得她肩膀一抖,再一回头,哪还有陈速的影子?
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扑腾起的大朵水花还没落下,人就沉进去了。
江司甜吓得呼吸都停了下,趴在船边往河里看。
河面没有动静了。
碧绿的河水中冒出几个泡泡,江司甜声音颤抖着喊陈速,她不会水,没试过整个人泡在水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水堵着耳朵还能不能听见岸上的人说话。
江司甜站起身,提高了嗓音,又惊慌地叫了几声陈速。
她要吓死了,捡起船桨想去捞人。
船桨还没够到水,陈速从河面冒出脑袋来,咧着嘴看她,还敢冲她笑嘻嘻的。
人就泡在碧绿的水中,抬起手挥出一片水花,一脸张扬得意地和她打招呼,见她不想回应,抬起的手落下时,顺带抹了把自己的脸。
陈速两三下游回船边,搭了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上来,另一只手一扬,扔进来一只大乌龟。
真的很大,大概有脸盆底那么大。
陈速爬上船,先像野狗一样晃了晃积水的短刺头发,然后清理挂在自己身上的水藻和水草。
江司甜的眉毛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毛毛虫,皱巴巴地缩成了团,她就这么呆呆地瞪着那只和陈速一样黑乎乎又脏兮兮的大乌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