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速赌对了,江司甜高考前一个月过得风平浪静,当然有探索的目光和议论的声音,但那是一直都有的,陈速闹过一场后倒没有以前猖狂了,说到底还是怕,再加上校方有意控制舆论发酵,另外,那些莫须有的敌意也转移了一些去祁跃身上,祁跃应当不好过。
两人是彻底决裂,江司甜也无所谓了,“没有必要再联系”,“放过我吧”,行,没问题,江司甜认同了祁跃,如果温延不再来找她麻烦,她愿意和祁跃成为平行线,永远不再有交集,她心里没有留念也没有仇怨了,只有对那个可怜懦弱的怂蛋无尽的蔑视和嘲讽。
陈速每个周末都过来,他过来的时候就是他买饭做饭,接送江司甜上学放学,和宋春枝一样,每每等在校门口,手里都提着零食水果,过往学生或好奇或羡慕地看上几眼。
男人挺拔威风,张扬恣意,站在门口就是一道亮眼风景,睫毛一抬眼睛一睨,有种犹如鹰隼搜寻猎物的威慑力,不知道比学校那群奶油小生成熟性感到哪里去。
女孩纤细娇柔,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地清丽冷冽,不爱笑,依然有种目中无人的傲慢姿态,她一出现,不管周遭人来人往多么喧哗热闹,总能被那双鹰眼瞬间锁定。
陈速长腿向她迈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中的零食,有时是荔枝樱桃,有时是糖果巧克力,也有肉干果干一类的,总之在他脚步抵达前,他的手指总能率先靠近那瓣粉嫩樱唇,江司甜并不抗拒,舌尖一卷,含咬进嘴,有时也触碰到那粗糙磨砂般的指尖,潮湿、滚烫,稍纵即逝。
她把书包丢给他。
陈速笑得混不吝,他训练得越发粗糙,看不出脸红不红,但江司甜的情绪遮掩不了,长睫轻垂,卷卷翘翘一颤,扇动底下眼波潋滟,时而似薄雾缥缈,如玉温润的面庞染上暖绯,一闪而过,她快步走到前面去。
说来好笑,一些整整一年未曾搭理过江司甜的人,在最后时刻开始有意无意在她身侧徘徊,以为说几句话就能熟络了,红着脸媚着眼问她陈速是谁,能给她开家长会的还能是谁,总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吧?
江司甜只是温和一笑,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叫人想入非非:“不管是我的谁,都是我的。”
高考那两天陈速和别的家长一样,蹲在校门口,他捧着半边西瓜,还敲了冰块镇上,宋春枝也和他一起等,特意买了旗袍穿着图个吉利。
江司甜不是那个考场最早出来的,但也是前几名,和几个学生一起出,记者举着话筒围上去做采访,直接让陈速宽肩阔背一挡,他撑把太阳伞,舀起西瓜塞进她嘴里,没问她考得怎么样,只问她累不累,热不热。
江司甜被冰到牙齿,皱了下眉,看他热得满头大汗,汗水还顺着眉梢往下淌,对他的厌恶嫌弃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身骨头就像他捧在怀里的冰块和西瓜,在迅速融化,只剩冰冰凉凉的、沁人心脾的甜。
高考结束当天,班里组织散伙饭,江司甜虽然和班里同学没有什么多余感情,但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参加,她去了,晚餐时被同学怂恿着一起去给班主任和各位老师敬酒,也喝了几杯红酒,微微醺的状态下,又跟着一起去酒店附属的KTV。
陈速电话打了好几个,但KTV闹哄哄的,江司甜一个也没听见。
几个男生拿着话筒对唱,唱着唱着屁股挪到了她身边,熏醉的眼睛里有迷离成分,大概是酒劲上头,其中一个男生抢来话筒递给江司甜,请她对唱一首《小情歌》。
江司甜摇头说不会,并把话筒推出去,男生不勉强她,旋律响起自己开始唱,在唱到“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时,灼灼目光递过来,身边学生莫名开始起哄,喊着什么“答应他答应他”。
男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给江司甜单膝下跪,来了场轰轰烈烈的表白。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江司甜看着他发怔,微微笑着的脸逐渐变得僵冷,最后彻底没有温度,她站起身,一句话也没有,冰冷地绕过起哄的人群,在熙熙攘攘的注视下离开斑斓沸腾的包厢。
整整一年,他没有给过她任何关注,一句关心和问候都没有,无论他偷偷喜欢她多久,又有多喜欢她,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江司甜不需要这样虚伪又苍白的怀抱,她恍惚想起刚去棠城时收到的那些情书,那么多,但其中没有一封来自陈速,陈速不会写情书,大概也从来没想过写情书。
离开KTV,江司甜摸出手机看时间,才看见陈速给她的未接来电,想起他的叮嘱,江司甜又退回大厅,找了个卡座休息,打开微信告诉他,聚会结束了。
陈速很快就来了,不确定是从哪里跑来的,跑出一头细汗,弯腰撑着膝盖在江司甜面前喘气,明明也没有谁催促他,江司甜仰头笑了下。
陈速看她面色红润,眼眸迷离,唇齿间还飘荡着一股红酒的甘醇气息,偏头问:“喝酒啦?”
江司甜不回答,只说:“你背我。”
陈速稍稍愣住,旋即低头一笑,扬手大咧咧地抹汗唬她:“我刚才绕着酒店跑圈呢,浑身是汗,你确定要我背?”
江司甜坚定地望着他,表情冰冷,但眼睛却亮亮的,很像春天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滚烫,就只是轻轻的、淡淡的,飘荡着一丝一缕若隐若现的温暖和柔软。
陈速转身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侧了脸说:“来。”
江司甜趴上去,这是两人最亲近的一次,因为她很安静,不似之前在棠城撒泼打滚的公主抱,温热而弥漫酒香的气息就烧灼在陈速的耳畔,柔软的长发缠绕着他的脖颈,被汗水粘黏,贴得更加紧密,紧密的还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温暖的皮肤和脸侧轻轻扇风的长睫毛。
陈速体温疾速上升,浑身火烧火燎,犹如滚水翻腾,明明没有跑步,却开始很难调整呼吸。
“陈速。”
江司甜突然叫他,陈速猛地停住脚步,锋利喉结迅速滚动,侧了侧脸:“怎么了?”
“唱首歌吧!”
“什么歌?”
“小情歌。”
突然唱什么小情歌?哪个小情歌?开头怎么唱来着?陈速脑子里是一团浆糊,他现在嗓子痒得厉害,痒得难受,一颗心砰砰乱跳。
“你不会吗?”江司甜在他背上支起身子,双手撑在他的肩膀,轻轻哼着,给他起了个前奏。
陈速轻咳一声,清清干涩沙哑的嗓,无奈开口:“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中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脚步的……”
“哈哈!”江司甜突然大笑着打断他,娇软的手轻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你一直在跑调,陈速,你五音不全。”
陈速叹口气,不客气地把她往上一掂,慢悠悠地走着:“那怎么了?人又不可能十全十美呀!我不唱了。”
“你唱嘛,我不笑话你了。”
江司甜又重新绕上他的脖子,温柔的呼吸重新拍打在陈速的耳畔,水灵灵的声音泛起轻灵柔和的回音,好像海浪摩挲着寂静的沙滩,在无边黑夜卷起一层层雪白的细浪,她的口吻好似撒娇,又像命令。
江司甜哪里会撒娇?她的眼睛和声音都是清冷傲慢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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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蓄着泪花,也是冰凉的井水,就算夹着哭腔,也透着倔强的忍耐,何曾有过这样柔软细腻的时候?
让陈速产生错觉,也忘记了那首歌接下来的歌词,江司甜又重新给他起调,这次是从高潮开始,她轻哼着旋律,陈速却没将歌词宣之于口,他不是没想起歌词,而是有一时的恍惚和诧异。
“江司甜。”
陈速侧脸,轻碰上她柔白娇嫩的脸颊,江司甜没有躲开,甚至也侧着脸看向他,两人的眼眸无法相对,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别扭的,生硬的,毫无征兆的,她主动靠近,温柔轻盈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浮光掠影的吻。
陈速狠狠僵住,整个人像烟花炸成七彩的破碎光点,他张了张嘴,停住脚步动弹不得。
江司甜笑了下:“你会给我那个怀抱的,对吗?”
陈速也笑了,漆黑眼眸有潋滟光泽拂过,顽石身躯刹时柔软成了棉花,不堪一击,却又充满弹力,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回应她:“不,我根本不会让有你的城市在雨中颠倒。”
江司甜低下头,把脸深藏进他的颈窝,嗅着那股火辣辣的烟味,热涔涔的汗味,还有,还有她无声滚落的眼泪,和属于她自己的味道,那是勾缠在他脖颈间的长发,飘散而出洗发水的清香。
陈速笨到不会抄作业,但他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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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司婷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打电话给江司甜让她回祁家,说是要办宴席给她和祁跃庆祝,高考成绩还未出,庆祝什么?还大言不惭地提起祁跃。
江司甜知道司婷的心思,揣了张银行卡赴约,卡里是这一年来司婷打进来的生活费,她起初用过一些,后来又用江慎的遗产补进去。
她年满十八了,司婷对她再无抚养义务,可以分道扬镳,从此各有各的人生,但司婷显然并无此意,这个女人重名重利,司婷也曾一心一意栽培过江司甜,母女俩都该是享誉世界的音乐家,届时风光无限,谁会在意艺术家背地里那点龌龊事。
这个圈子一向诡谲复杂,谁也不比谁纯净良善。
学校资料厚厚一沓放在江司甜面前,仍她挑选,司婷认识上层音乐人,写封推荐信不难,江司甜从小就有出国留学的计划,长达十余年的学习培养都在往那边靠,申请学校也不难。
江司甜翻了翻资料,司婷露出满意笑容,主动跟她说起各所学校的优势和培养重点,江司甜莞尔,合上资料,摸出银行卡递出去,意思再明显不过,司婷笑容僵住。
她脸色变得难看,垂下睫毛摆出说教姿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江司甜站起身,很平静地说了句:“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以前不管教,从此以后也别妄想管教我。”
司婷“啪”的一声拍响桌子,怒目看她:“你是要拿自己的前途和我赌气吗?”
“不是。”江司甜微微笑,挺直腰板无所顾忌地睨着她,温声说,“我只是想走另一条路。”
一条,江慎希望她走的路。
江司甜遗传了江慎的沉默寡言,母女良久对望,司婷光洁额头现出青筋,咬牙怒不可遏,江司甜看了眼餐厅方向,说是家宴,可这哪里是她的家?酸涩味道在胸膛处波动起伏,江司甜闭了闭眼,说饭就不吃了,家里也有人等她吃饭呢!
她的家当然不是这个东拼西凑、寡廉鲜耻的家,江司甜立誓与司婷一刀两断,言尽于此便夺门而出,久未见面的母女不欢而散,背后噼里啪啦响起一地尖锐破碎声。
退掉银行卡,断掉血缘亲情,江司甜与这座伴她长大的城市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