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速回学校训练、比赛,流源源不断的汗,江司甜和宋春枝回棠城,继续经营小饭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端茶倒水收拾碗筷也可以做,别的宋春枝就不准她再动手,相熟的客人起初都啧啧称奇,后来看着江司甜清清冷冷、洁白娇嫩模样,只觉得赏心悦目。
日子平静如水流逝,陈速训练体能下来擦汗喝水,听说高考出分了,摸出手机给江司甜打电话,对面淡淡地“嗯”了声,说是出了。
陈速心脏都绷紧了,比她还紧张:“多少分?”
“我……”
陈速什么都还没听见,电话里嗡嗡乱响了几声,信号不太好的样子,陈速又焦躁地喂了几声,举着手机走来走去,不知是因为训练,还是因为着急,只觉得汗流浃背,那句短促的声音听起来像“5”。
陈速挂掉电话,重新拨打回去:“多少分?我刚才没听见。”
江司甜急着挂电话:“现在店里忙,等会儿给你说。”
陈速等这个等会儿,一直等到深夜,整天心不在焉,还挨了顿训,洗完澡后瞧手机还是静悄悄的,逗他好玩儿呢?巴掌大的小陈饭馆能有多忙,电话又拨打过去,江司甜的声音由近及远,她开了外放,把手机放在桌面。
听筒里传出噼啪敲打键盘的声音,刹时又停住,夜深人静的,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偷感,连陈速也一起屏住了呼吸。
江司甜估过分,对自己有把握,分数出来也不急着查,直到饭店打烊,回来洗漱后才坐回书桌前,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结果鼠标移到按钮上还是手抖,她轻轻哎呀一声,突然有了点小女生的无奈和柔软,好笑地说:“宋阿姨,我有点不敢看。”
“哎呦哎呦。”宋春枝在旁边也跟着紧张,“那你、你不看,阿姨给你看。”
江司甜顺从地闭上眼。
“啪”的一声轻响,电话里好像安静了很漫长的时间,宋春枝温声问:“小甜,多少分算是高分呀?”
“六百多吧?”
“多多少算多?”
“三十?”
宋春枝轻轻一笑,说:“那你可以自己看了。”
对话戛然而止。
陈速差点骂出来,欺负他只有耳朵听不能眼睛看呢?隔着千山万水打哑谜,他气鼓鼓地问:“到底多少分?”
两个人这下想起陈速来,江司甜说:“646分。”
挺高的分数,陈速卸下一口气,但江司甜的声音平平,听不出高兴,挂掉电话,陈速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室友杵在他背后,手掌落他肩膀拍了拍:“陈哥厉害啊,嫂子这波稳了吧,从咱周边学校挑一个?”
后面几个卷铺盖准备睡觉的男人也跟着起哄:“什么时候把人带给我们瞧瞧?”
陈速把落在肩膀上的手扔开,慢条斯理喝了口水说:“不给瞧。”
第二天,陈速几经周折搞了本高考填报专业院校的参考书来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后自信满满地敲定几所学校,给江司甜打电话,对面懒洋洋地说自己已经报好了。
陈速呆若木鸡:“报了哪里?”
江司甜说:“报了好几所,天南地北都有,等结果出来吧。”
陈速像是被狠狠敲了一棒,再次陷入漫长的等待,但好歹没听江司甜说要出国了,管它天南不南地北不北,只要还在国境内,也就是飞机扇个翅膀的时间。
-
盛夏炎炎,人也恹恹,毕业班的学生也不想顶着酷暑上自习,小陈饭馆最近没那么忙碌了,江司甜和宋春枝开着空调坐在店里吃西瓜,她手边还放着一本书,是本小说,叫《遥远的救世主》,江司甜很喜欢这本书,已经看过一遍,现在是看第二遍。
陈速提着行李包大咧咧地走进饭店,他穿漆黑短袖和漆黑短裤,从上至下整个人都黑漆漆的,带着腾腾热气,平白让小饭馆的温度往上跳了几度,宋春枝正在收拾西瓜皮和西瓜籽,他放下包自然而然弯腰去帮忙,江司甜从后厨洗完手出来,就看见母子俩有说有笑。
宋春枝又切了几块西瓜端出来,陈速坐在江司甜对面吃西瓜,发出不文雅的咕噜声响,江司甜继续看书,他偏头看了眼书的封面,吐出几粒瓜籽嘟哝道:“这不是你之前看过的书吗?”
江司甜抬眼盯他,陈速立刻收回视线,自知露馅了,漆黑眼睛里有几分躲闪,脸上照常是看不出异样颜色的,他轻咳一声,放下啃白的瓜皮,自顾自收拾桌子,去倒垃圾洗手,最后走过一圈又回来趴在桌上。
陈速安安静静盯着江司甜看,长长睫毛垂着,半遮着下面沉静的眸,江司甜认真的时候是最好看的,眼睛里没有深井的凉意,而是一种很柔和细腻的感觉,软绵绵的,像云朵。
陈速突然问:“这本书讲了什么?”
江司甜头也不抬地说:“讲了很多。”
“比如?”
江司甜抖了抖睫毛,目光飘到陈速的眼睛上,她破天荒地耐心说:“讲了势均力敌的爱情,讲了杀富济贫的商战,讲了阶层跃迁的晦暗,讲了文化属性的怪诞,讲弱者虚假的虔诚,期盼救世主,却不信救世主,名利、破格获取、作用、天道,也讲道法自然,如来,自性无所挂碍,自在。”
陈速眨了眨眼,从阶层跃迁开始听不懂,但还是弯唇笑了,趴在桌上问:“那你喜欢这本书什么?”
江司甜垂眸想了想:“喜欢……喜欢某种看似消极的人生观。”
陈速问:“什么样的人生观?”
江司甜莞尔一笑:“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穷困潦倒,那穷困潦倒就是我的价值。”
陈速皱起眉,感觉在听绕口令,好像内涵深奥,又好像就是平铺直叙,他喃喃问:“什么意思?”
江司甜合上书,轻轻往他黑乎乎的脑袋上一拍,说:“自己去想。”
陈速才懒得想,他吊儿郎当地抢过书,势不可挡地倾身而来,动作快得江司甜没能反应,书本被随意翻开挡在两人侧脸,醇烈烟草和酸涩汗味交错着倾泻下来,他在她软软的唇瓣落下一个生机勃勃的吻,湿湿糯糯的舌尖温柔地探进去,轻盈拂过贝齿,短暂停留一瞬后撤离。
宋春枝在后厨里喊陈速,他重新站直,深深凝望着僵住错愕的江司甜,混蛋一样挑挑眉,飞扬跋扈地舔过唇,书放到她手边,炯亮如星的眼睛还没挪开,沉沉应了声:“来了。”
陈速抬腿往后厨走,长臂一抬,粗粝手指拂起她耳边飘荡花香的一缕长发,从江司甜颊边痒痒地摩挲而过。
痒的岂止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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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录取书寄至饭馆,那时候陈速还在假期没离开,他腿长跑得快,可耐不住江司甜刚好坐在门边,一封EMS鼓鼓囊囊的,江司甜签收后说谢谢,邮递员也跟她说恭喜。
江司甜边走边拆,慢悠悠的。
“哪个大学?”陈速忍不了她的闲庭信步、啰里啰嗦,仗着身高力量优势抢走EMS,翻了一眼后坦荡幸福地笑出声,扬了扬手中资料回眸看她,“说好的天南地北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凑巧了吧。”
江司甜淡淡说,从他手中收回录取通知书,厚厚一摞资料呢,从学校专业讲到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连交通指南都有,她得慢慢看,陈速也坐下来和她一起看,他对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有那么关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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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到江司甜的录取专业,陈速还是愣了下,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她怎么没选钢琴,而是选了师范,就连师范也没选钢琴,江司甜很平静地说:“因为棠城中学不怎么招音乐老师。”
陈速颇感无语,觉得江司甜太草率了,脱口而出:“谁说要让你留在棠城了?”
“没办法。”江司甜耸耸肩,冷淡道,“我填了好几个学校好几个专业,这是命运使然,我觉得自在自如地接受它挺好的。”
“而且,我连你都能教好,我觉得自己挺适合当老师的。”
这倒也是事实,江司甜有主见,甚至独断,她坚持的事情不容易改变,陈速也没想过要改变她什么,只是浓眉还是紧皱着,想起家里的大钢琴,想起橘黄落日下她弹钢琴的背影,想起她落在黑白琴键上柔和而坚定的眼神,黑沉眼睛晃过江司甜落在介绍书册上如玉雕成的纤细手指,心里暗暗不是滋味。
“陈速。”江司甜摊开册子,指尖往交通地图上一指,说,“我们学校离你们学校很近,开车的话……”
“十几分钟就到了。”陈速翻着另一本小册子唰唰响,语气中略有别扭不满,“你现在才知道吗?当时怎么填志愿的?你都不看学校位置吗?万一没录到这个学校,真录到荒山野岭去了怎么办?”
江司甜弯眸笑了下,没理他。
那是江司甜这辈子第一次撒谎,她没有填报什么天南地北的学校,她填报的每个学校,都在陈速所在的城市。
当天晚上,宋春枝和陈速做了一桌好菜,她还去买了红酒,说无论如何也要庆祝一番,陈速特意买了蛋糕回来,小小一块,他和宋春枝都不爱吃甜食,只有江司甜好这口,但她嫌弃他买的蛋糕太腻,所以最后蛋糕还是进了陈速的肚子。
一瓶红酒喝到见底,三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酒意上头,母子俩都变唠叨,宋春枝说陈速调皮捣蛋,陈速说宋春枝窝窝囊囊,相依为命的母子在那夜更像同生共死过的兄弟,闹闹腾腾,开开心心。
一向寡言的江司甜也说很多话,说自己走过的山川湖海,说自己见过的广袤天地,也说起江慎,说他温吞木讷,勤恳现实,其实内心向往乌托邦和浪漫主义。
陈速静静看着她,漆黑眼睛变得迷离又柔软,像映着满月的湖泊,光影点点,荡漾出一圈圈松懒的涟漪。
夜深人静,陈速打地铺睡在客厅,他睡一半醒过来,侧躺着看高高伫立枕边的钢琴,窗外的一弧勾月,皎白如江司甜,身后木门知啦轻响一声,有人静悄悄地走出来,水声淅沥响了会儿,她咕咚喝下好几口,脚步挪回门口,停顿一会儿,径直向陈速走去。
一个倾身向前的动作,她屈膝跪下的同时,陈速敏捷地翻身摊开手掌,接住了那对脆弱的膝盖,清冷的眼眸刹时错愕,那双黑窟窿般深沉无边的眼睛仰望着她,陈速微露笑意,酒后的声音喑哑,隐隐掺杂哭腔:“怎么醒了?”
江司甜轻轻说:“口渴。”
陈速眨了下眼:“放弃音乐,你怕不怕自己后悔?”
“不怕。”江司甜口吻坚定,抬指轻抚过他的锋利眉棱,面上不带笑意,眼眶盈出泪光,她一字一句说,“我只怕自己变成第二个司婷。”
陈速抓住那只手,轻轻一拽,把她拖进怀里,怀里的人温暖、柔软,睡裙丝滑轻薄,滑过他手臂像清泉滑过顽石,轻轻洗濯,洗去肮脏心思,现出旖旎情-欲,两人紧贴,氲出滚烫体温和热涔汗意纠缠,陈速垂眸看着江司甜,亲吻缓慢而坚定地落下,在她的额头、鼻尖、唇心,点到为止。
他紧紧将她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你不会,我也不会成为第二个陈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