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速当然也受过伤,但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不敢细说,只说伤得不厉害,而且陈速自从来到学校可受教练看重,保护得很好,轻易不会受伤。
这也的确是实话,陈速有野心有毅力,一心冲击国家队想去参加奥运会夺冠,为此,他比别人练得都狠,这种状态下不受伤也怪,但他很有分寸,张弛有度倒也确实没受过重伤。
他们这样说,江司甜就这样信,话题聊热了,又在陈速身上,一圈人打探起两人的恋爱经历,问陈速怎么追到江司甜的。
江司甜笑着说:“你们为什么不问他?”
“他不说啊!捂得可紧了。”男人们语气忿忿,眉眼带着坦荡肆意的笑,“说起这个就郁闷,老陈连照片都不给我们看呢!”
“哈哈,你们还记得陈速才来学校时怎么拒绝那些表白的吗?”
“等下等下!”赵云东跳起来去捂说话人的嘴,瞅了眼江司甜悻悻问,“这是能说的吗?你小心速哥回来掐死你!”
江司甜莞尔,看起来好像真的无所谓了,声音清润空灵:“没事啊,说吧,我也想听。”
得了恩准,几个男人就有恃无恐了,一个比一个声音嘹亮,七嘴八舌又毫无章法地说起往事,神采奕奕仿佛历历在目。
陈速的气焰去哪里都藏不住,他眉棱飞扬,眼睛炯亮,高鼻梁薄嘴唇,又酷又野,在一众体育生里,帅得格外出众,人际关系也处理得好,往哪儿一站都有人叫他声“速哥”,男生女生瞧见他都得停下来看一看。
体院一向号称只有男人没有帅哥,陈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舆论变成“要嫁就嫁体育生”,同宿舍的男生都跟着火了下。
陈速刚上大学那会儿就有学生给他表白,离谱的是,不但有女的,还有男的,本校的他看不上,外校的,学表演的,学艺术的明晃晃暗戳戳向他示好,他也一概不理。
问就是他有女人了,分不开,就跟鱼离不开水一样分不开,拒绝任何形式的撬墙角。
谁知道鱼是谁,水是谁?
所以这其实不够让人望之却步,后来陈速不堪其扰,直接在学校论坛发了公告,说全世界所有女人加起来,比不上他家宝贝一根头发丝儿,洗洗睡了别乱想,再来骚扰他直接抽嘴巴子了。
好了这下真相大白,谁都知道鱼是谁,水是谁了。
江司甜收住害怕的眼泪,又笑出无语的眼泪,她兴致勃勃地问:“那论坛公告还在吗?”
赵云东啼笑皆非地说:“那哪能留着,好不容易有个‘要嫁就嫁体育生’的论调呢,抽嘴巴子可还行?早被管理员删了!”
“那他真的打人了吗?”
“不是,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谁还找他啊?”
江司甜也觉得合理,陈速帅是挺帅的,但也没帅到惊世骇俗的程度,而且他又笨,憨憨傻傻的,皮肤还黑,跟他在一起还得考虑基因问题呢,的确不值得纠缠。
陈速回来时菜已经上齐了,一桌人喝上了酒,聊得眉飞色舞。
江司甜冰清玉洁地坐在其中,倒也不显突兀,神情平静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情绪,他坐到她身边,先看了眼她面前满满一杯酒,然后偏头看着她:“谁给你倒的酒?”
江司甜凉凉地问:“你要做什么?”
陈速一脸凶狠痞坏:“我掐死他。”
一桌人刹时无声,江司甜乖巧地望过一圈,无辜地问:“我能说吗?”
黑乎乎的一圈脑袋齐刷刷摇头。
江司甜低头一笑,笑出一声清清甜甜的气泡音。
陈速在桌子下抓住她的手,如释重负地笑出来。
那杯酒最后当然是让陈速喝了,饭后与众人作别,要送江司甜回学校,真是回学校,无论陈速怎么说,一帮臭男人就是不信,挤眉弄眼笑得邪门诡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香艳风骚的画面。
陈速不想江司甜看到丁点那种恶劣放肆的眼神和表情,掰着她的脑袋推她离开。
快走快走,一群蠢货,他还骂人,只是极尽克制收敛,除非真是像上次那样被逼急了,陈速没在江司甜耳边说过肮脏龌龊的词汇。
出租车直接开到学校门口,江司甜下了车,陈速却没下,他怕自己下车了就不想走了,挥挥手跟她告别。
江司甜秀眉一蹙伸手扒住车窗:“陈速,你下来。”
陈速弱弱又无奈地说:“这都到门口了,你自己进去吧,我看你进去了再走。”
江司甜又生气又奇怪:“你为什么不下来?”
她猛然想起饭桌上关于陈速的女人他的宝贝什么乱七八糟鱼和水的话题,所有人都默认那个对象是江司甜,可细细思考,时间线根本对不上,她那时和他分道扬镳,凶手的儿子和受害人的女儿,任谁看都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江司甜紧咬嘴唇,陈速怕了她了,直接付钱下车。江司甜轻易不生气,一生气就很难收场,眼下这火苗被点上了,一时半会掐不灭。
“我下来了。”
陈速低眉顺眼地牵她的手,被江司甜狠狠甩开:“你别碰我。”
陈速叹了口气:“看吧,你不让我碰,又不让我走,那我就傻立着看着呗,走吧,大小姐,小速子护送您回去再走。”
“你很不乐意吗?”江司甜眼神冷冽,声音也冷冷的,“我今天去找你,你也不乐意。”
陈速紧皱眉头捂着额头摁了摁太阳穴,任谁看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可他却大言不惭地说:“我没有不乐意。”
江司甜说:“你口是心非。”
陈速哭笑不得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口是心非啦?我明天还得训练,只是想早点回去洗洗睡觉,不然明天没精神。”
江司甜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冷飕飕地瞪着他。
大城市灯火通明,学校附近就更是热闹璀璨,小情侣在校门口吵架,俊男美女,吸引不少注目。
陈速舔舔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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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温气哄:“别生气了,大家都在看我们笑话呢,你如果不想现在回学校,就……看个电影?”
江司甜抬起眼睫:“看什么电影?”
陈速喝了酒脑子卡壳,傻啦吧唧听不出她的阴阳,摸出手机认真翻最近有什么电影,翻到个文艺片点开买票页面,正想说影片名字,抬眼对上江司甜一双寒光闪烁的眸,他呆了下,试探着问:“不想看电影?”
“什么电影?”江司甜又冷声冷气问了一遍。
陈速看着电影名字读出来,抬眼笑了:“文艺片,评分还挺高,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司甜收回视线,高傲转身往学校走,“你走吧,我不要你送。”
陈速揣回手机,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站定,还真就让她自己走了。
江司甜走出好远,没听到背后脚步声,心情复杂地回头瞄了眼,背后空荡荡的。
陈速在校门口、人群里,远远望着她,视线对上,挥了挥手。
江司甜眉心刹时紧蹙,狠狠咬唇,贝齿撕下一层薄皮,尝到一丝腥甜,几秒后又是一个孤绝傲慢的扭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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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速知道江司甜心情不好,可他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晚上烟瘾大发,但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敢抽,其实平时也抽得很少,运动员有运动员的禁忌,烟酒是,女人也是。
回宿舍后,他立在窗边,按揉着后颈吞云吐雾。
教练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在针对他,全他妈是实话,比他年轻比他有天赋的一抓一把,轮着谁也轮不上他去拿金牌,就算拿了金牌又怎么样,退役下来的运动员有几个不是一身伤病,全靠硬扛。
陈速今年二十一马上二十二了,作为田径运动员黄金年龄也不剩几年了,可他现在连国家队都进不去。
太晚了,他认识江司甜,大发阙词的时候太晚了,可是早一点又能怎么样?
陈速最美好的少年时光,因为他那该死的父亲而被关押在一座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他陷在烂泥中,后来自己也成了烂泥的一部分,直到江司甜出现。
陈伟强死了,这简直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事,太荒谬了,太他妈荒谬了,陈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解脱要以任何人的死亡,以及江司甜的画地为牢为代价。
如果江慎没死,他连江司甜的衣角也够不到,她会去学喜欢的钢琴,江慎肯定有办法托着她飞得高高的,比飞机还飞得高,高得他望都望不到,可她现在掉下来了,掉到他的身边,掉到他的眼前,企图成为一个平凡的姑娘。
今天训练场上突发的意外,那凄厉的嚎叫,陈速是听习惯了的,在场的每个人都听习惯了,但江司甜没有,肉眼可见她惊慌失措、魂飞魄散,她害怕,陈速也不是那么无所畏惧——也许下一个摔倒的就是他了。
陈速在回头望向江司甜的刹那间,产生了一个无比操-蛋的想法——荆棘的确不该纠缠玫瑰,她应该去爱别人,她值得更好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