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生病
    在雪季,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莫过于生病。

    如果病得比较轻还好说,喝几碗药,再出出汗,病情就可以稳定下来;但要是病得重,喝药都解决不了,那么就很有可能失去生命。

    在花花的印象里,她的弟弟就是过完上一个雪季不见的,她现在还能记起,在雨季她弟弟刚出生时,父亲和母亲脸上的笑容。

    父亲宽大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笑着对她说:“花花,快来看看弟弟,你来给弟弟取个名字好不好。”

    “我叫花花,他就叫阿树吧。”

    那是花花第一眼看到有着胖乎乎身体,红彤彤脸颊和强劲哭声的弟弟,当时她还嫌弃弟弟老爱哭,太吵了。

    然而这一切都在上一个雪季时戛然而止,她不知道为什么弟弟越来越瘦弱,哭声越来越小,父亲和母亲为什么再也没笑过。

    那天晚上岩巫迎着风雪来到她家的山洞,父亲母亲满含希望的期待着。但岩巫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遗憾地摇摇头。

    那个晚上,花花第一次听到了她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被父亲抱着,能感觉到父亲颤抖的身体。

    这给小小的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在这个雪季里,她每天早上起床时都要数一遍自己的小伙伴在不在。

    在的话她就会高高兴兴地起床吃饭,然后和小伙伴一起玩耍。

    今天也不例外。

    花花起床后开始默数,1、2…5,诶,怎么少了一个?

    她立刻又重新数一遍,但还是五个,加上她也才六个,还是少一个人。

    花花看一遍这五个人,发现少的是年纪最小的阿蒙!

    等看到阿蒙还在床上长着嘴睡觉的时候,花花这才松了口气,原来他是还没有睡醒啊。

    “阿蒙快起来吃饭了!”

    花花推一下阿蒙,结果阿蒙好像没感觉似的,还是在睡觉。

    她把阿蒙翻到正面,就发现他的脸特别红,跟她弟弟当时一模一样!

    “阿蒙你怎么了?”

    花花的声音惊动了石老,他摸上阿蒙的额头,只感觉手下温度颇高,他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米阮听到花花喊声的时候正在刷牙,他本来还以为阿蒙是摔倒还是怎么了,结果下一秒又听到石老的声音。

    “阿蒙发热了,快去煮草药。”

    发热在部落里足以致命。往往一场发热就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特别是幼崽,如果说战士们去世还有可能是狩猎受重伤造成的,那么幼崽去世就几乎全是发热导致的。

    因此,部落可谓是谈发热而色变。

    一听到石老的命令,米阮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去储藏室从木箱里翻出草药。

    木箱打开后是分格的,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种类的草药,他记得穗教他的时候,说过发热他们会煎三种草药,分别是生姜、炬草和形似柴胡的柴根。

    煎完这些草药,发热的病人喝过几次,能病愈自然好,但如果没用,病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米阮现在恨不得自己真的是全知全能的巫,这样的话,阿蒙的病他就能治好。

    但可惜他不是。

    霞从他接过草药后,开始煎药。

    这时候,米阮开始仔细观察阿蒙的情况,要知道发热也分为风寒和风热两种,分别有不同的治疗方法。

    风寒发热的体征主要包括寒冷发抖、咳嗽白痰以及舌苔发白,而风热发热则相反,喉咙痛、流黄鼻涕、咳黄痰、舌苔发黄才是它的特征。

    根据阿蒙浑身发抖,额头无汗的现象,米阮有八成把握确定他是风寒发热了,接下来再分开嘴巴,看到舌苔惨白,八成把握就变成十成把握了。

    风寒发热的话,就不能直接敷凉物来降温。相反,应该采取一些能够发散风寒的方法,比如说盖被子发汗。

    于是米阮便从箱子里抱出另外一床皮毛被,将其盖在阿蒙身上,四个角都给掖严实,确保一点风都进不来。

    在他忙活的这段时间里,部落其他人都安静地聚在一起。

    很快霞煎好了药,她倒在碗里想喂给阿蒙。但是阿蒙已经昏过去了,根本喝不进去药。

    好在他还在无意识地吞咽,所以米阮把他上半身扶起来,扒开嘴,让霞用勺子把药放进去,吞咽后继续重复这个动作。

    就这样,阿蒙成功喝完了一整碗的药,接下来就要看他喝几次药之后能不能顺利退烧了,不能的话还得想其他办法。

    山洞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阿蒙的梦呓,仔细一听,阿蒙好像在喊母亲。

    米阮叹口气,阿蒙的母亲因难产去世,他的父亲根火也不在这里,而是在跟着首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纱走过去轻轻哄拍阿蒙的身体,嘴里还哼着歌,是一首部落人从小听到大的摇篮曲。

    在纱的安抚下,阿蒙渐渐陷入沉睡,相信他会做一场好梦。

    好消息是阿蒙吃过两剂药,温度下去不少,人也清醒了,能喝点鸡汤,吃点土豆粉,坏消息是他一直没好全,两天过去了还一直在持续低烧。

    米阮怀疑他身体里还有病灶,但他毕竟不是学中医的,更多的也看不出来。

    纱一直在陪着阿蒙,即使晚上睡觉,她也时不时起来摸摸阿蒙的额头,确认温度没升高之后再继续闭眼浅眠。

    也幸亏她时刻关注,当阿蒙又烧起来的时候,他们才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明明头天晚上阿蒙已经快退烧了,但夜里温度却再次升高,甚至比刚开始更高,米阮摸着得逼近四十度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蒙才五岁多,一直烧下去很有可能会把脑袋烧坏。

    想到这里,米阮就不再犹豫,经过石老的同意,他取来阴干的熊胆入药。

    现世的熊胆可以治疗风寒发热,是一种效果很好的药材。

    米阮心里非常忐忑,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熊胆是否具备同样的功效。

    因此他第一次用的时候很谨慎,只用了很少的量和其他药材一起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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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又是无眠的一夜。

    米阮直接睁眼到天亮,他时刻都在关注阿蒙喝完药的情况,如果出现异常反应,还能及时补救。

    不知道是正好对症了,还是这个世界熊胆的药效更好,就这么很少的量竟然真的起作用了,阿蒙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

    又喝了两次加了熊胆的药,他的体温也恢复正常了,米阮观察了下,他人也很清醒,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真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这件事,战士们突然重视起熊胆,米阮听雄说,回头要多打几只熊,把熊胆都留下来。

    他还很懊恼,之前都把熊胆扔了,现在想想真后悔。

    阿蒙好全的时候,雪季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只觉得大人们好像更关注他了,每天都要穿厚厚的衣服,盖厚厚的被子。就连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总是让他好好休息。

    他心里还有个小秘密,他好像听到母亲的声音了。阿蒙悄悄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纱。

    “快趁热把姜汤喝了。”纱早就察觉到阿蒙的视线了,摸摸他的头说。

    阿蒙点点头,喜滋滋地一口气喝完姜汤。

    自行阿蒙发热后,米阮就决定每天晚上睡觉前煮一锅姜汤给大家喝,主要起到一个预防作用。

    说起来纱的经历其实也挺复杂,米阮听阿和说,纱的母亲青鱼没有固定的伴侣。

    米阮总结了下他的意思,青鱼时髦点说是去父留子,不时髦点说是走婚。

    而且她选择的走婚对象还不是同个部落里的,是其他部落。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她怀孕时也不知道纱的父亲是谁。

    在这里需要提一句,如果父母不是同一个兽型,那么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大概率会遗传实力更强那一方的兽型。

    比如说青鱼,她所生的女儿纱就遗传了她的兽型。

    虽然青鱼实力强,但她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纱从小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所以她一直都很向往一个正常的家庭。

    或许她安抚阿蒙的方式,就是她梦里母亲安抚她的方式。

    *

    雪季一天天过去,这个雪季相比于以往,因为有充足的食物、温暖的住所以及透光的冰块玻璃,所以过得更温暖幸福。

    特别是对幼崽来说,以前他们对雪季的印象是寒冷和孤独,但现在所有人都住在一个山洞里,每天一起床就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还能够天天见到巫,简直不要太快乐!

    至于大人们,他们只感觉这个雪季生病的人没那么多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只有阿蒙病得比较重,还有几个人有些轻微的咳嗽流涕,但喝过姜汤,再捂着被子睡一觉,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多亏了巫!

    而对于米阮来说,经过一个雪季让他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

    一些在现世有很多治疗方式的小病,到了这个世界,因为缺医少药,就会变成很难治疗,得看运气的大病。

    或许这个世界也需要一个“神农尝百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