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鸡丝香菇粥
    风雨过后,凉意藏进春风,抚弄着树丫间的绿意与树下人的春衫,人们又只得换上略厚些的衣裳,抵抗凉风捉弄。

    售了一个月的手抓饼,又逢雨天,无需出摊,江弥杉决定更换小吃,她挎着装着所需香料的竹篮,从药材店走出,一声哭喊穿过街道吸引住她目光。

    :“四姑娘,救我……”

    闻声望去,江弥杉瞧见一个将被捆走的姑娘,她被一团棉布又重新堵住口,泪眼朦胧地拼命望着弥杉,却在被托着往前走。

    满街的人都被吸引住目光,又接着落至江弥杉身上,揣测二人之间会存在的关系。

    江弥杉几步走下台阶,忽想起原主身边从小跟着的一个叫兰香丫鬟。

    就算是年纪增长,但模样的变化也不大,完全对得上记忆中的兰香的脸。

    如此,江弥杉走过去叫住人牙子,微微笑着:“这人合我眼缘,她我买了,出个价吧。”

    人牙子上下打量眼前动人的女子,咽了下喉结,:“三两。”

    手里这个,破了身、又还病着,说不定就将要没了,带回去还要寻医问药出钱,倒不如低价买了,喊高了,反倒卖不出去。

    若是上街,江弥杉通常会带十几两银子,她没有多说付了钱,人牙子拿钱在手,松开绑在兰香身上的麻绳。

    兰香如泄气的高脚气球人一般的瘫倒在地,想站起,却无力,只得抬着哭红的泪眼望着江弥杉。

    在江弥杉扶起她时,兰香气若游丝地开口,满语哀伤:“兰香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四姑娘了……”

    兰香身上烫得似火炉,江弥杉费力地架着兰香,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忽略众人奇怪地注视,两人慢慢走离。

    收拾屋子,请医问药,忙碌至正午,原本要卤的肉还挂在背光阴凉的木架上,挎回家的竹篮也原样未动。

    灶上的砂锅里熬着粥,飘出缕缕鲜香。

    一旁,江弥杉拿起陶盖,亮光投入就不见天日的罐中,水泡从青绿的豇豆中挤出,咕嘟一响,发酵中的酸味应声冒出。

    江弥杉夹起几条豇豆,下方的卷心菜叶露出,豇豆放至案板上,她接着夹了几叶卷心菜。

    刀快速起落,长段的豇豆手起刀落间成了小段,恰好能装满巴掌大的白瓷碗,她接着快刀切断三四片卷心菜,刀面盛着,放进另一个白瓷小碗。

    案板淌满酸汁,江弥杉提着案板上的吊环,拎至墙边放着的木桶上,弯腰打一瓢水冲洗,用软帕擦干,再挂回墙上的原处。

    墙上挂着大小案板,常用的就三个,分别用于切熟物、生食以及腌制的各种泡菜。

    江弥杉又思索了片刻,宫里做膳食,吃粥时习惯配几道小菜,除去腌菜,通常还会配几道熟食。

    只有腌菜的确太单调,那便再做一道小炒肉吧!

    从挂着的五花上割下一小段,洗去血水,提取肉上的筋,横刀,眨眼见切成厚度均等的肉片。

    葱姜、胡椒、盐拌匀,腌制祛腥,当天宰杀的猪,腥味更浅,江弥杉在市集逛了一圈,才挑得这几条肥瘦均匀的五花。

    又有粥香飘来,江弥杉走至砂锅前,揭开锅盖,浓郁的烟气消散后,缤纷映入眼帘。

    橘红的胡萝卜、棕黑的香菇、淡黄的鸡丝与鸡蛋点缀着浓稠的白米花。

    搅拌间,道道米香扑鼻而来。

    此刻炉眼内的火弱弱飘着,江弥杉又盖上锅盖,由小火悠悠地催米油。

    肉是简单的小炒,控出五花在煎炒时冒出的过多的油,脂层凝聚,味道会更香,接着倒入少许酒去腥,翻炒够后盛入碗里备用。

    再借着留在锅底的猪油直接放入葱段与蒜末,翻炒出浓郁的葱蒜香。

    最后倒入猪肉一齐翻炒,加入少许酱油、盐、砂糖调味。

    肉片微微泛着酱油的棕黄,脂层丰腴,连接油亮的瘦肉。

    菜已齐全,江弥杉盛起两大碗粥,接着放撮浓绿的香葱在中间,放入托盘,抬起走出厨房。

    *

    喝过红糖姜茶,兰香很快发了汗,身上力气也回来了少许,忽闻饭菜香,她侧身望去,就见江弥杉端着托盘走近。

    兰香暗暗觉得悲哀,低喃:“姑娘……”

    江弥杉先将盘放至八仙桌,笑着扶起兰香,随后搬来一张小炕桌摆上床,才去端托盘。

    兰香望着勾得她馋虫蠢蠢欲动的饭菜愣住了,姑娘何时有这般好手艺了?

    江弥杉看她疑惑,解释道:“我在点膳司时,跟着御厨学了些手艺。”

    :“尝尝味道如何。”

    提到宫里,兰香不免想起几年前的事,吸吸鼻子,即便心中已有所感,但还是挣扎着问:“夫人、太太呢?”

    脑海里浮现生离死别时的肝肠寸断,如鲠在喉,江弥杉沉默片刻,只说得出三个字:“都不在了。”

    斩立决的旨意才出,内监就到狱里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母亲、嫂嫂们悲愤欲绝,很快就自尽了。

    某日醒来,原主入目就是几具吊在梁上的亲人,以及一封母亲留下的血书,告诉她要活下去,江家不能都是枉死的鬼。

    至今,家人的尸首埋在何处都尚未知晓,纵然之后入了宫,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立牌位祭拜。

    兰香捏着勺,再忍不住,滴下泪珠。

    江弥杉平复心情,安慰道:“如今冤案平反,皇上开恩准我出宫,这宅子就是朝廷赐我的,爹娘、哥哥、嫂嫂们的牌位都能光明正大地放着,待你身体养好,便去祭拜她们。”

    这些年,姑娘必定更苦。

    兰香忍着难过,点头,吃下一口粥。

    又香又软,浓稠的粥米从舌尖一下就滑下去,暖乎乎的。

    :“别只吃粥,肉、腌菜都吃写,病着也不能吃太素。”

    :“嗯。”

    兰香夹起块肉吃,闻着就香的肉,入了口更是绝味。

    葱蒜的浓香烈烈,包裹着醇香,肉是软的,没有一丝柴意干扰,但又有嚼劲,越吃越香,大块又厚实,究竟是肉香,还是葱蒜香,她也说不清楚。

    但她许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炒肉了,而且还是姑娘做得!

    兰香又望一眼江弥杉,不免又与曾经相较,她身上已是看不见半点从前的骄矜,不仅是沉稳,还有一种无可诉说的寂廖。

    兰香心内更加难受,但还是笑着夸赞:“真好吃!!”

    江弥杉看她神色变了几转,明白她的心思,但也未提及,只轻笑:“那就多吃些,瘦得都快只剩骨头了。”

    爽脆的腌菜,酸溜溜的,其中又带着点甜,感觉一下子又能再吃一碗粥!

    吃完饭,兰香坐了一会儿,肚子头一回饱鼓鼓的。

    江弥杉收拾干净厨房,还是决定今日将肉卤了。

    没有冰箱,即便食材存放在完全背光屋里,依旧无法避免变质。

    明天照样出摊,但需早些回来,为兰香煎药。

    江弥杉进屋时,兰香已经靠坐着睡着了,弥杉轻轻将她放平。

    兰香迷迷糊糊睁眼,江弥杉又轻声细语:“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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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兰香睡下,趁着天还亮着,江弥杉去卤肉。

    肉皮先由火燎一道,刮去黑色杂质,切成四四方方的正方体,倒入凉水中加热。

    汤沸起时,表面浮起白沫,江弥杉沿着打干净沫子,在第二次沸起时,捞起泛白的肉清洗。

    接着,江弥杉从竹篮里拿出几包药材,连着前几日买的,大约有桂皮、月桂叶、八角等十几种香料。

    炉眼内烧起大火,江弥杉往冒泡的铁锅内倒入两碗冰糖与一汪水,沿着一个方向搅拌,加速冰糖融化。

    糖与水渐渐相融,在小密泡中融化成浆,颜色又浅黄慢慢加深,直至成为枣红,黏挂在锅铲上。

    江弥杉抓住时间,迅速倒入水,快速搅拌。

    糖浆与水完全相融,江弥杉接着倒入肉块与香料,加入酱油、盐等提色味,慢慢炖煮,激发肉香。

    *

    日西沉,晚饭吃得仍是鸡丝香菇粥,午后兰香喝了一碗药,这会儿烧退了,身上却仍有些虚。

    饭后闲聊,江弥杉将明日要出去摆摊的事告诉兰香:“我出宫以后,做了个小摊,在京城的街巷卖些简单的吃食,这几日下雨,没出摊,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我早上出去,中午时便回来。”

    :“我会做几样糕点,明日用小炉子热着,放在你房门口,你醒了就吃些垫垫肚子,午饭等我回来再做。”

    兰香点头答应,有了力气,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姑娘怎么不问我经历了什么,如何会沦落至此?”

    江弥杉微微一笑:“我不想让你去回忆不高兴的事,但若是你主动与我说,我也会仔细听你讲。”

    兰香心头一热,红了眼圈,忆起往昔。

    江家被抄家后,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被卖了,有的已经不在京城,有的是否活着都不知晓……

    因为针线做得好,她是被一家布匹店的女老板买了,去店里做工。

    店主有一个儿子,兴许是见她生得模样好些,苗条些,总是趁店主忙碌时动手动脚。

    她百般抗拒、回绝,却不想店主的儿子会变本加厉。

    那日他端来一杯水,兰香正是口渴,就喝了下去,再醒来,她就躺在店主儿子的身边,浑身赤裸……

    店主发现了,责骂她勾引公子,但店内伙计不够,她仍留了下来。

    但很少在做刺绣,而是去做些洗衣做饭的粗活。

    但依旧无法阻止少爷,事情又发生了许多次,她服了药,小腹刀割一般的痛,身下都在流血!

    待店主儿子娶了新妇,不知怎么,闹翻了一回,他又闯进兰香屋里。

    可床头吵架床尾和,没过几日他们就和好了,两人又如胶似漆,商量着卖了她。

    听完,江弥杉握手指都握得发疼,一口气闷在心中,片刻,她深呼吸几回,带出闷气。

    不愿兰香在难过,江弥杉蹙着的眉心散开,脸上的沉重也被一抹笑意减染了少许,温声道:“这些都不怪你,错得是那些无耻之人。”

    兰香眨眨眼,掉下一滴滴泪珠,呆叫一声姑娘。

    江弥杉微微笑:“你跟着我了,我们就踏踏实实地将日子过好。”

    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兰香眼含热泪地点头,:“我听姑娘的,我再不离开姑娘了。”

    姑娘到底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江弥杉轻拍兰香的薄肩,:“先养好身子,将来的事,往后在想,从前的事也莫要再执着,向前看,才能有好日子。”

    :“我们一起,赚更多的钱,在京城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