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堂内的烛火,廊下一点葳蕤灯亮,将暗夜中的眼眸衬出星点,再一想起他之前的话,江弥杉心内哼了一声,提着灯笼走出江记,锁上门。
并肩走下楼梯,李定卓先开了口:“我会与你提亲。”
江弥杉仰头,却问,:“真不是奉旨?”
没头没尾的,前些时候还嘴硬不承认,让她别多想,今天就堵着她,这会儿又说提亲,闪婚也没如快。
情况突然,江弥杉总觉得不对劲,再者她对李定卓的了解浅薄,还不足够能令她点头。
李定卓垂眸:“不是,是我本意。”
江弥杉摇头,拒绝:“你我之间相处时日尚少,彼此相知不足,婚姻大事,理当慎重,当下便提亲,太过着急了些。”
李定卓眉心蹙起,握着灯笼的掌心也也跟着收紧,有秦绍麒在前,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可当她亲口说出,心中还是暗暗涌上酸涩,疑问到了舌尖,只差一步就脱口问出,残存的理智却拉了回来,吞咽而下。
他不能说是他忍不了,他受不了,如此,他暗自窥探的事,反而惹她反感。
江弥杉则在思索秦绍麒的事。
秦绍麒直接坦率,还等着她给回复,其他事尚且能托,但此事必须得快些处理,不能耽误人家。
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话说明白,至于怎么说,她还得细想想。
心思各异,两人一路几乎没多说什么,李定卓不善言辞,江弥杉则在思索回绝的话。
只在最后江弥杉转身要走时,李定卓伸手,隔衣握住江弥杉的手腕。
江弥杉不明他要在街上做什么,却觉得腕间格外烫热,抬眼望去,对上李定卓露着暗热的眼眸。
终于,李定卓开口,:“总不能,无名无分。”
说完,就将江弥杉拉往面身前,有了几分力,握着手,盯着等她要答复。
江弥杉尚招架得住,想出大概与男女朋友相近的词,嘴角噙笑:“情人。”
成婚了是夫妻,定亲了的是未婚夫妻,情人,这个词,多是在审问时用上,那些关系暧昧,不是夫妻,却行夫妻之事的人。
李定卓眸色又暗,重复念一遍:“情人。”
江弥杉看他似有不满,补充:“正经的情人。”
:“不正经的呢?”
:“……红杏出墙。”
李定卓目光顺着她的眼,滑下精致的鼻,落至饱满的唇,若有所思地在上辗转反侧。
江弥杉往四处观望一圈,瞅着无人,被那道目光烧的慌,干脆踮起脚尖,轻轻凑至李定卓的唇角,雪点般的一落,又收回,迅速抿住唇。
她能自控,李定卓不一定,男女朋友间,亲亲是正常的。
李定卓眸中光彩一凝,一向静若冰壁大王目池,从中心,裂出波纹,随着冰壁破碎,坠入安静的池中,漾起大小波纹。
只是看她抿唇,纵使有心,也未勉强,但悸动难耐,弯下在她眉心轻落一下。
:“还你。”李定卓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察的笑意。
江弥杉抿着的唇松散,头一回受不住他晦暗不明的眸色,垂下眼,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李定卓松开手,捻磨起指尖未散的温软触感,喉结不住向下滑动,低压的嗯了应一声,就见江弥杉转身快步走离。
江弥杉双手握紧,耳廓烫热,她小碎步离开,打开门前,又回头望一眼身后含笑的人,快速收回目光,打开道缝,钻进去。
不经撩啊,不经撩,李定卓像厨间那样她都禁得住,这会儿,吻眉心反倒脸红心跳。
她竟然吃这套!
*
第二日夜里,李定卓没有来食肆,传话来说是去了京郊。
晚饭时分,食肆正是热闹,江弥杉刚上完羊肉石锅饭,刚转身,就见秦绍麒信步走来。
出于保守,江弥杉没有将李定卓的事告诉兰香与万宜,以防万一之后崩了,彼此间也不会有负担。
因此,当秦绍麒坐下时,兰香兴奋提起茶壶,走过去,近距离打探江弥杉与秦绍麒,斟好茶,越发觉得相配,笑盈盈地离开,去厨间与万宜分享。
秦绍麒点了羊肉焖饭与两道小菜,江弥杉笑着应下,心里想的却是待他吃完再说。
留个好心情吃饭,填饱肚子也是待客之道。
待江弥杉端上羊肉焖饭、醋溜山药、孜然肉片,不过片刻。
石锅壁与米饭相贴,还在滋滋响,揭开盖子时,热气扑鼻而来,携着羊肉的风味,从鼻息冲入大脑,使人一刻都难忍下。
江弥杉嘴角扬笑意:“公子拌匀吃即可。”
秦绍麒笑容温和:“好,姑娘去休息吧。”
本该速断速决的事,江弥杉却生出一丝惋惜。
秦绍麒很好,温文儒雅又风度翩翩,还不死板,可惜,她对这款并没有产生想和他谈恋爱的想法。
李定卓,勉强有一点……
要是在上辈子,江弥杉停止发散,上辈子她忙于比赛和餐厅,几乎没有在感情上花时间。
无人点菜,江弥杉至柜台坐下,这时兰香走出来,眯眼直笑,拖凳子在弥杉身边坐下。
江弥杉问:“怎么了?”
兰香凑近,小声道:“姑娘,若是错过了好姻缘,太可惜了。”
万宜让她少在姑娘面前提这些,否则会给姑娘徒增苦恼。
可秦公子与姑娘很相配呐……
错过了多可惜呐!
江弥杉转脸望向兰香,看她迅速往秦绍麒的方向瞟一眼,暗暗叹口气,决定还是先透露一下,惋惜地轻声道:“兰香,其实我与李定卓,互通心意了。”
下一刻,兰香笑意盈盈的眉眼间,眉头一抖,笑意碎裂,满眼换成无可掩饰的即刻被震惊,红唇张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呆了片刻,兰香窜起身,往厨间快步走进。
看兰香的反应,江弥杉觉着适才之前隐瞒的想法是多虑了,应该早些说才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站错人,也是刺激。
江弥杉站起身跟进去安慰,刚进去,就听兰香与方万宜道:“你猜对了!”
江弥杉诧异地望向方万宜。
三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外面忽传来两声:“掌柜,来两份银耳枣丸羹!”
:“掌柜,结账。”
厨间又各自忙碌,兰香拿碗,方万宜盛羹汤,江弥杉则去外结账。
秦绍麒此刻吃得正是欣悦,香软的米饭吸饱羊肉的醇香与菜蔬的清甜,孜然味又增一抹西域美风情,几种味道既融洽,又各具特色,都精彩的呈现在口唇之中。
羊肉香嫩、土豆与胡萝卜软棉,红葱甜冲,在一勺米饭里,各自绽放出最佳的口感,合在一起,如此完满。
说美味还太简单,那是一种抓住人心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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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浓郁、热烈,令人无法抗拒。
这一季正好是吃羊肉的时候,京城的酒楼大多是实行烤、涮,用来焖饭的却少有。
少有,但却做得极好,吃着饭,都似西域的黄沫中骑骆驼行走。
秦绍麒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最后碗中一粒米都不剩。
待结账时,江弥杉笑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秦绍麒猜到弥杉应该是要给回答,便跟在江弥杉身边走出食肆,至前方不远处的四下无人的路旁。
江弥杉:“公子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温文尔雅的,气若青竹,风度翩翩,若公子不介意,我二人,可作好友或是知己。”
不谈恋爱,做朋友,也多个靠山……
秦绍麒眼内划过一抹错愕,他未想到,江弥杉会拒绝,在她说出借一步说话时,他满心以为,弥杉会答应。
如此,他即刻找官媒婆上门提亲,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弥杉。
当下看,不过是他想得太过美好,她短短几句话,就乱了他的心绪。
难掩失意,秦绍麒心内苦涩,还是微微一笑:“我明白,好友也可。”
他不想给江弥杉太多负担,毕竟回绝比接受更难。
闻言,江弥杉松了口气,虽然也知晓秦绍麒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但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就像一反常态的李定卓。
江弥杉:“能与公子结交成友,是我的幸事。”
秦绍麒:“能与姑娘相识,是再下的福气。”
两人同时轻笑一声,秦绍麒道:“店里想必忙碌,姑娘请回吧。”
江弥杉蹲身行一礼:“告辞了,公子也快些回家吧。”
说完,江弥杉小跑离开。
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秦绍麒忽觉是如此可望可不即,痛,却并非是剧痛。
而是丝丝缕缕的痛意,穿梭在心间,织成乱麻,一思索,就隐隐作痛。
又站了一会儿,秦绍麒无奈地一笑,笑声中难掩伤情,低头覆手离开。
夜渐深,虽累了一日,但三人都未各自回屋,而是聚在树下。
兰香先道:“姑娘,你与李公子是何时的事?”
方万宜从始至终就觉得,江弥杉与李定卓之间不寻常,也望着江弥杉。
江弥杉老实交代:“昨夜……”
兰香诧异:“啊?”
方万宜问:“是李公子主动袒露心迹的吧?”
江弥杉点头:“是他,我都有些被吓到了。”
方万宜笑起:“姑娘,其实李公子待你是不同与旁人的。”
兰香:“……可他阴晴不定,是活阎王。”
方万宜望向江弥杉:“对姑娘,他不是活阎王。”
江弥杉很无奈,:“这些我都有感受,可最初,我问他,他说只是奉命,昨夜又突然说这些……,我总感觉他就像被突然下达命令了一般。”
方万宜:“情到深处不可抑,兴许是因为这个。”
兰香抱手:“万宜,你很了解嘛。”
方万宜颜色不变:“从前在酒楼时,见过许多,私奔的、进京寻情郎的、捉……”说到此处,方万宜止住。
:“大多,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兰香想了会儿,还是觉得奇怪:“不可抑,为何从前可抑,突然就不可抑了?”
江弥杉拍桌:“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