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玉欣怡熟悉不过,她连忙摇头,示意她不在,一面又想赵穆怎么又变了脸,追到这儿来了?
但,已来不及去劝阻,房间外的兰香已给了答复。
玉欣怡刷的站起身,手紧扣衣袖,似乎想了片刻,又决定钻入桌下。
江弥杉似有察觉,起身抓住欣怡手腕拦下,唇角浮这淡淡的笑,眼眸却十分严肃:“躲并非是好办法,待他进来,且看他说什么。”
藤萝也附和着点头:“姑娘,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的。”
玉欣怡抿住唇,深呼吸一口气,撞的胸怀起伏,觉得有理,又盯着门坐下。
:“吃汤圆,汤圆再不吃就凉了。”江弥杉目光带过桌上白胖的汤圆。
此时,门被轻敲了两下,江弥杉站起身去开门。
:“欣怡……”
见到人,赵穆反倒没有了将想了一路的话说出的勇气,只看着她吃着汤圆,一眼都不肯转分过来,就知晓昨夜他做得事有多混账,有多伤人心了。
江弥杉客气地笑着:“公子请先坐下吧。”
江弥杉悄悄打量着赵穆,看他一副着急的模样,猜想应该是来与欣怡道歉的。
她侧身探出,叫住兰香,:“再去端一碗桂花汤圆来。”又在门口等待。
玉欣怡吃完一个甜软的汤圆,见藤萝已起身站至一旁,她转身与刚坐下的人说:“是母妃让你来寻我的吧,我没事,你回去复命吧。”
赵穆摇头否认:“不是,我是来与你道歉的。”
藤萝悄悄往门口之外挪,回避当下。
玉欣怡:“世子有何错,世子何错都没有,无需道歉。”
赵穆哑然,照欣怡的性子,她必会要这个赔礼道歉,若是赔礼道歉都不要了,那事情就更加难办。
昨日在酒楼吃了一顿饭,饮了些酒,又被同伴所激,蒙了脑的觉得从前种种他是白做了,捂不暖一颗心。
回府后,欣怡就在摆弄陶土人,根本未留意他喝醉了,因此大吵了一架,口不择言,还摔了陶人。
待今日回去,侍奉在欣怡身边的侍女说出种种事情,他才恍然大悟,追了出来。
赵穆斟酌片刻:“我有错,我不该质疑你。”
玉欣怡紧紧捏住瓷勺,垂眸又盛起一个汤圆,:“嗯,我知道,我很聪慧呢。”
赵穆未想到欣怡此般说辞,愣了片刻,手抓的袍服更紧,继续道:“是我蒙了心,不懂你,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你原谅。”
:“哦~我可不敢这般想,至于原谅。”
玉欣怡转头:“好啊,我原谅你。”
:“满意了吧?那世子请回,无需在此处浪费心力。”
赵穆唇抖了一下,:“欣怡……”
玉欣怡:“随你。”
此时,兰香端来汤圆,江弥杉接过,又推门进去。
江弥杉轻轻放下汤碗,再看玉欣怡又恢复以往生动,但又似在强撑,心里暗暗叹难。
不过,伤了人心,又哪里是区区一句道歉又可挽回的,欣怡生气,也在所难免。
:“客官慢用。”江弥杉轻声道。
玉欣怡收回目光,抬眼对江弥杉笑道:“江姐姐,可以上汤面了,劳烦你为藤萝重新设一桌。”
江弥杉又望向赵穆:“公子可来一套过桥汤面?”
赵穆想总不能白做在此处,并且,他还未吃晚饭,于是点头应是。
室内又陷入诡异地安静,江弥杉走路都不由得放轻脚步,刚走到门口,准备关门,一句低沉的话音打破了安静。
:“其实,早在赐婚时,我便心悦于你了。”
赵穆沉思片刻,决定袒露心迹,说完也不曾转移视线。
玉欣怡抬眼看向赵穆,满是诧异,思绪完全被着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不知该说什么。
她挣扎出一句:“你……你……你无需骗我。”
:“并非是骗你,便是因此,即便你愿独自出门,我也心甘情愿地跟随你。”
:“你看,你也不晓得我的心意吧。”
:“我们扯平了。”
玉欣怡茫然地蹙眉,扯平了是什么意思,她可没有就此说他不够聪慧,不懂男女之情。
她可从!未!说!过!!
玉欣怡正想说,又听赵穆道:“我是被几个玩伴说的刺激着了,又喝了酒,脑袋不清醒,才冲你发脾气,是我的过错,你怎么罚都可。”
江弥杉诧异地挑眉,两人都心悦彼此,但又不说,结果都懵懂不察。
不过好在,懂说出来。
藤萝也是一愣,随着江弥杉关门,小声问:“江姑娘,这……”
江弥杉回道:“大约没事了。”
里间,传来玉欣怡的不流利地一句:“我……我还没想好!”
:“何时想好,与我说。”
玉欣怡红了耳廓,别过脸轻哼一声。
片刻,江弥杉推着车走近屋,照常将陪料下入汤里,又烫热一会儿,才倒下面条。
:“为何是过桥汤面?”玉欣怡问。
江弥杉又将传说讲了一遍,:“大约是为了纪念此段感人的男女之情吧。”
江弥杉浅浅笑着,:“一道桥连接两颗心,也是百姓对圆满爱意的期盼。”
玉欣怡看江弥杉说的头头是道,觉得未免太合时宜了,轻声感慨:“江姐姐,你是在骗我吧?”
赵穆:“……”
江弥杉:“怎么会,我同问的人都是如此说的。”
玉欣怡怎么想都觉得巧,偏偏她又多问了一嘴,听得这么个故事,都不晓得是现编的,还是真有此事……
江弥杉莞尔一笑:“故事真假不重要,吃食可口就好,面可以吃了。”
:“两位客官慢用。”
江弥杉笑着推出雅间,彼边,藤萝也开始拌面。
雅间内,赵穆思索片刻,问:“你在甘州时……可曾有想过将来的夫婿是何性格?”
玉欣怡:“没有,若说有,那得是位可以与我纵情策马的潇洒儿郎。”
:“绝不会说我重话。”
赵穆:“……”
*
过桥汤面的美好爱情吸引着情侣来品尝,甚是畅销。
这日时辰尚还早,江弥杉与方万宜刚下完两碗面条,一转身,就瞧见李定卓与章文安并肩走进,在空着的一桌坐下。
江弥杉莞尔一笑,上前招待,方万宜先离开。
走至桌边,江弥杉抓住了一丝不寻常。
这丝不寻常,并非来自于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而是有一道目光,随着万宜去了。
江弥杉奇怪章文安什么时候对万宜动了心,一面又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可看万宜如常般冷静自持,她猜想应该章文安暗恋。
江弥杉各斟一杯茶,推荐完过桥汤面,笑道:“章公子有事找万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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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安端着茶,险些一口喷了出来,连忙摆手否认。
李定卓抿口茶,淡淡:“他犯癔症了,近几日都这幅模样。”
江弥杉忍不住轻笑一声,转脸道:“你不明白~”
章文安轻咳两声,掩饰被看破的心思。
其实他也说不明白,口舌费了太多,但仍劝不动人对锦衣卫改观。
他越说,方万宜便只是说——嗯,我明白;嗯,知晓了。
往后,他就拿自己举例子,方万宜只静静打量他片刻,道:“与我而言,我并不好奇真实的镇抚司是何模样,但听你说了许多,我也明白从前是我人云亦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怕了,章公子放心吧。”
:“不过,国子监生意很好,忙不得去镇抚司。”
鬼使神差的,他就忘不掉了。
江弥杉笑道:“真诚,尊重,不妨试试。”
章文安:“这……”
李定卓似乎明白了什么,蹙眉道:“你可认真?”
章文安哎呀一声,咬牙道:“还能有假?”
李定卓:“你的话,很难说。”
江弥杉听着两人交谈,微微眯眼,审判的目光又落至章文安上。
万宜已经受过一回伤,即便是是熟人,她也不希望万宜被伤害第二回。
江弥杉收回目光,离开去厨房。
厨间,方万宜正在盛汤,其他几位厨娘则在备配菜。
江弥杉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说,比起撮合,或许万宜自行去感触更合适。
如果章文安犯浑,她也绝对饶不了他。
想着,江弥杉走至方万宜身旁,目光扫过最后一锅鸡汤,当下只够最后一碗,其他菜食也所剩不多,大约也只是一桌的量。
正好兰香进来,江弥杉便转身道:“兰香,去把打烊的木牌子挂上。”
方万宜盛好最后一勺汤,轻声感叹:“汤面已是经供不应求了。”
兴许是传言甚是感人,过桥汤面都快成了祈求好姻缘、表达心意的首选了。
一碗汤面,吃得情意绵绵,都不像在的不吃面,而是在吃月老的红线。
姚丹端来配好的菜,调侃:“昨日去上汤面时,还听人与夫人介绍传说呢,当下提到汤面,想到的都是过桥汤面。”
:“过桥汤面,还需得是我们食肆的过桥汤面,因而食客就来了许多呢。”
江弥杉觉得挺有意思的,像是两个含蓄的年代,通过一则故事,将春心萌动、恩爱白首的心意与美好期望凝聚在一碗汤面中。
她忽理解了停留在书籍与电视剧里的小说曲折的爱情传说。
做过的阅读理解,似乎在当下将每一个字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江弥杉轻笑一声:“情真食美,才是关键所在。”
:“万宜,我们去送汤面吧。”
方万宜诧异于两人不是更好说话,虽然章文安在,但也未必影响。
沉默稍许,她道:“好。”
待为章文安备汤面时,面对絮絮叨叨的疑问,方万宜便开始头疼。
:“为何叫过桥汤面?”
:“真的假的?”
:“怎么从未有人请我吃?”
:“……”
终是李定卓忍无可忍,眼扫过去:“闭嘴休息会儿吧。”
江弥杉抿唇憋笑,方万宜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