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林中,一时只能听见爬行声,声响轻微,但足以让林若森毛发皆竖。
江凡鹤的唇瓣贴在他的耳边,以气声道:“很害怕吗?”
林若森眼里蓄着一汪泪,又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只得哆哆嗦嗦地点头。
他怕得要死,但又着了魔一样盯着地上的东西看,好像移开视线的一瞬间,就会被那玩意瞬间拧断脖颈。
江凡鹤亲亲他的头发,将手松开了。
“乖一些,森森。不要叫出声。”
林若森用力地点头,纸一样白的脸上,沁出几颗透明的汗珠。泪水无声地顺着脸腮滚落下去,缀在尖尖的下巴上。
即使是哭泣的可怜表情,也一样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就算江凡鹤不想走,也不能真的让林若森害怕很久。他好不容易狠下心,朝后挪了挪身子,才扶住树干,就被少年一把揪住了袖口。
“那是……选手吗?”
或者说,那还是人吗?
看着他泪汪汪的小脸,江凡鹤平和地一笑,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
“我不知道。”
“等等,我、我不怕了,别留下我……”林若森急得又掉了两滴泪,“呜……”
“很快就好。等我。”
接着,在他哀求的目光中,男人动作敏捷地一翻身,从几米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上。
离开林若森以后,江凡鹤身边那股温和的气场一下子散得一干二净。他垂眸注视地上爬行的生物,手上已然反持了一把匕首。
月色下,刀刃闪着冰冷的寒光。
一步、两步,那怪物像是看不见面前已经站了个男人,还在自顾自地爬行,嘴里不清不楚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森……森……”
江凡鹤叹息一声,随意地蹲伏下来。匕首在掌中挽了个刀花,锋利的刀尖前指,正对着那东西的额头。
凑近了看,就能发现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类。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浑身布满血污,被挖去眼睛、切断双腿的男人。
照理来说,一个人受到这样严重的伤,不死也该半残,更别提他这样还在从眼眶和残肢处哗哗喷血的样子了;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他居然还十分兴奋,喉中嘶哑地念念有词,压根不是濒死之人应有的状态。
江凡鹤面露怜悯。
“挖了你的眼睛,你就不能用令人反胃的眼神看着森森;卸了你的腿,你就不能使用能力,总想着从我身边偷走他……”
他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
“可你还真是不死心。”
男人听而不闻,亦或是早就丧失了听力,对他的话语没有半点反应,喉中呜呜作响。
咔、咔,是身体与落叶的摩擦声。残缺的躯体,淌出的血液渗进泥土中,消逝得一干二净。
江凡鹤无奈地摇摇头,终于失去了全部耐心。
“这一次,不如直接要了你的脑袋,省得你的狗鼻子到处嗅。”
没了眼睛的男人看不见前方的场景,心无旁骛地往前爬行,如同他是一条饥饿的病犬,而面前正钓着一块诱人的肥肉。
这也注定了他的结局。
“噗”一声轻响,刀尖直直没入他的眉心。
……
三分钟后。
等江凡鹤重新爬上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纤弱的少年,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身体蜷成小小一团,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好像藏在一只易碎的茧中,除了颤颤发抖外无计可施。露出的脸颊被散乱的头发盖住小半,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紧闭着,湿漉漉的睫毛挂满尚未干涸的泪珠,耳朵也被掌心捂起来,细白的手指抖索着埋进发间。
如此昳丽的一张脸,被恐惧染上冰凉的泪意,娇小的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似乎在压抑着哀泣,一定是被下方传来的惨叫吓惨了。
出于某些不知名的恶趣味,江凡鹤喜欢看到林若森这副脆弱至极的样子。
或者说,面对这样漂亮又弱小的猎物,没有人会忍得住心头勃发的恶欲。
当然,他也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江凡鹤静默地踩在树枝上,欣赏着少年濒临崩溃的脆弱情态,目光迷恋。
他奖励了自己一分钟,然后说:“森森。”
林若森浑身一颤,睁开眼,正好对上男人温和的眼神。
“已经没事了。”
他瞬间清醒过来,和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攥住江凡鹤的手:“他、他死了吗?”
江凡鹤笑了笑,将声音放得柔和极了,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死了。我把他的头切下来了。如果森森不相信,可以亲自看看。”
粗哑的嘶声惨叫、血肉与骨骼碎裂的声音、肢体断裂的声音。
刚刚那阵渗人动静,即便捂着耳朵,也无法完全隔绝,简直是最恐怖的噩梦。
林若森不愿回忆,慌忙地摇头,豆大的眼泪顺着颊边滑下来。
“不要了……”
江凡鹤轻笑一声,没再坚持。
二人恢复了互相依偎的姿势,在树上又待了好一阵。
夜里的风比白天更凉,穿林而过时,仿若无数灵魂低微的呜咽。
或许是才受了惊吓,林若森比刚才还要粘人。在江凡鹤略显惊讶的目光中,他主动爬进男人的怀里,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了,面对面地同对方嵌在一起,颤抖着闭上眼睛。
“我们还要等多久?”
“再等一会儿。”
“好、好的……”他心慌得厉害,抿着唇,小声地叮嘱,“你不要丢下我……”
“当然不会。我会保护你。”
江凡鹤的双手松松地环在他的背后,一只手缓缓轻抚他的背脊,是无声的安抚。
恐惧让他的感官麻痹,也就没注意到男人的鼻尖埋进他的颈窝,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小卷发,缓慢而陶醉地呼吸。
真是个迟钝笨拙的小废物。如果离开队友,被吃干净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但实在漂亮,连恐惧的眼泪都显出令人心惊的诱人。
林若森不会知道男人的心中所想。
即便江凡鹤的怀里很冷,他也不敢松开手,至少对方给了他不少安全感。在江凡鹤的怀里,他不用担心被奇怪的东西盯上。
两人的下方,安静的黑暗中,头部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腐烂的落叶上,早就没了生气。
……
再度醒来时,林若森已经到了营地。身上很干爽,应该是先前有人替他擦拭过身体,把汗水与眼泪擦得很干净。他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看到江凡鹤和沈时默正围着一处篝火坐着,温暖的火焰劈啪作响,让他绷紧的意识很好地放松下来。
这里不是他们先前的营地,但森林里的空地都长得差不多,他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经验,也认不出现在是在哪里。
江凡鹤就坐在他对面,第一个注意到他睁开了眼。
“醒了?”
林若森想揉眼睛,试着抬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像是一只小粽子,被严严实实裹在两件外衣里,被人仔细地抱在怀中。
刚才他的动作被男人感知到,于是沈朝煜道:“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
林若森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点泪花。他把手抽出来,擦擦眼角的泪,小声嘟囔:“我有点饿……”
话音才落下,沈时默拿起手边的匕首,一言不发地起了身,转头进了林子。
“倒是积极。”沈朝煜嗤道。
林若森擦眼泪的动作都停住了,本能地往沈朝煜怀里一缩,视线小心地追着沈时默的背影。
又、又是哪里惹沈时默生气了吗?为什么他一说话,沈时默就走了……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看你一直缩着腿,脸也摸起来很冷,我就想抱着你睡。”江凡鹤忽然说,“沈朝煜说他的外套可以给你穿,还说你穿了他的外套,就应该睡在他怀里。”
“呃?”林若森懵懵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环着他的双手紧了些。
沈朝煜坦然道:“是啊。你抱了一路了,也该我了吧。”
“森森明明在我怀里睡得更香,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又在造什么谣?”沈朝煜蹙眉。
江凡鹤微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造过谣?”
“你说呢?”
沈朝煜没意识到这人能脸皮厚到这种地步,挑起眉头,露出一副“你逗我玩呢”的奇怪表情。
林若森茫然地眨眼,看看面前的男人,又仰头瞅瞅背后的沈朝煜,完全没搞懂他们在聊什么。
前一秒明明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一副要吵架的阵仗,好奇怪的两个人。
江凡鹤低下头,正用一块布擦拭着自己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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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垂下眼睛的时候,眼尾上翘、嘴角下垂,那股子温和的气场就淡了许多,显出几分褪去伪装的不近人情。
大概是错觉吧,这里哪儿会有比江凡鹤更温柔的人呢。
片刻后,认栽似的,江凡鹤叹道:“算了,不是让沈时默抱就行。”
说到沈时默,林若森才回过神,先前被压在心底的疑问迅速冒出来,转眼就来到他的舌尖。
他攥着衣服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和沈时默,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同时眉头一皱。
江凡鹤停下手中擦拭匕首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林若森有些紧张,抿了抿唇,怯怯道:“我说错话了吗?”
“不……”江凡鹤垂眸道,“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回答你。”
林若森困惑地歪头。
沈朝煜却说:“你和我们是什么关系,和他就是什么关系。”
“也没错吧。” 江凡鹤耸耸肩。
林若森想了想,恍然大悟。
看到沈时默的样子,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负心汉,欠了沈时默人情……还是什么感情。原来他们只是单纯的队友关系,那就没什么好心虚的了。
“但是,我有一个建议。这个建议对你们二人通用,要不要听取决于你们自己。”
沈朝煜和林若森同时抬头,齐齐看向江凡鹤。
江凡鹤继续说:“沈时默有些奇怪,我建议你们离他远一点。”
原来是这样!林若森捧场地点头。
江凡鹤看着他煞有介事的严肃表情,被可爱得心头发软,难免露出一点微笑。
二人眼神交流半晌,才听沈朝煜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不用我说证据,你自己也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了吧?”
“是的。”沈朝煜垂下视线,看向林若森毛茸茸的发顶,“今天交战时,我们碰到了许多选手,我觉得他们中的一些人……很不对劲。”
林若森听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两个话题之间有何联系。
江凡鹤赞同地说:“是,我们也碰到了。”
“一部分是正常的选手,也都能正常使用能力,这些人暂且不提;但是另一批人,就非常不对劲了。”沈朝煜陷入回忆,“身体素质似乎被强化过,力量很大;可以对话,也有正常的思维,只不过口齿似乎不大清晰;但是身上的穿着非常破旧,甚至还带着伤口与血痕……我指的是深可见骨的那种致命伤。”
随着他的叙述,林若森的脑内不受控制地闪回先前在地上爬行的断腿男人,不自觉咬住下唇,脸色微微发白。沈朝煜将包着他的外套掖了掖,接着描述道:“砍伤身体不会死,只会多留下一道伤,得卸了脑袋才会停止行动。”
江凡鹤沉思片刻,问:“沈时默读取记忆了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沈朝煜的神色显出几分忧虑,“沈时默的能力非常强。以往的尸体,就算脑袋被炸得只剩下一半,他也是能读到记忆的;但是这一次,对着那些异常的……怪物,姑且这么叫吧。那些怪物的记忆,他说他无法读取。”
林若森猜测:“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比较特殊……”
沈朝煜摇头。
“我留意了他发动能力时的状态,他分明是读取成功了,只不过他骗了我,说什么也没看到。”
这一下,就算是晕乎乎的林若森,也隐约听出了点门道。
隐藏的意思是,看似配合无间的盟友关系,不知为何出现了裂缝。
在赌上性命的游戏中,这一定不是好事。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然而,在联盟疑似出现背叛者的情况下,江凡鹤微微一偏头,竟然笑了。
“倒是有点意思。”他看向林若森,语调轻松,“下次可不要听沈时默的话,随便和他进小树林了。”
林若森脑袋一懵,耳根又隐隐约约地烫起来。
为什么又提这件事!他根本什么也不记得……
江凡鹤笑道:“所以,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离沈时默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
“对,离你……”
林若森心头一颤,立即捂住嘴。他迟钝地抬起头,不偏不倚,正好对上沈时默黑沉沉的视线。
不远处,高大的男人抱臂站在阴影中,不知听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