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
江凡鹤反手关上门,摸黑打开台灯,一点黯淡的光线瞬间充斥整间房间。
昏暗的卧室中,林若森平躺在床上,被子被掖到脖子上,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淡的阴影,睡颜恬静而无辜。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软和地散在枕头上。再配着这么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像是一具精雕细琢的人偶,更像是个沉睡的小公主,只等待被吻得醒过来。
不过真要有人这么做……指不定会挨上一巴掌就是了。
江凡鹤知道林若森藏着掖着的小脾气。
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他先用手背探了探林若森的脸,而后蹙起眉头。
太凉了。
虽说对比他的手背,已经是温热的温度,但这张脸蛋仍然显出病态的苍白。
江凡鹤心情不算好,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完。他将手中的水盆与换洗衣物放置在床头柜上,捞出毛巾拧干,动作尽可能轻地替沉睡的少年擦拭脸庞。
这套动作他做了无数次,当然很熟练。只有他才能动作轻巧到林若森不会被惊扰,于是替熟睡的少年擦拭身体,是只属于他的殊荣。
这么想着,沉重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一点。
他垂着目光,用指腹抵住软巾,小心地擦拭着小哭包的脸颊。直到脸颊覆着一层细亮的水光后,他掀开被子,一手就要掀起上衣下摆。
目光一个游移,忽然停留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
江凡鹤脸色骤变,一手扶着床面,俯下身凑近了看。
纤细的脖颈,看上去脆弱极了,是一只手就能折断的地步;皮肤也白得像雪,让每一次触碰,都可能在上留下痕迹。
睡着以后,脖颈那处代表男性身份的娇小凸起,安静地一动不动。
也就让覆在上方的红痕分外明显。
江凡鹤凝视着那处呈现不规则椭圆的痕迹,缓慢地捏紧了手中的毛巾。
看起来,有个混蛋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倒是不奇怪。
江凡鹤咬着舌尖,控制不住地去想,在向自己与沈朝煜谎称能力消耗过度,提前回去休息的那段时间,沈时默到底做了什么。
被独自一人丢在空房子里的漂亮笨蛋,一定只会蜷缩在角落掉眼泪吧。
哭泣的样子很好看,颤抖无助的样子更然人心痒难耐,怎么能忍住不欺负到他哆嗦着哭得鼻尖发红。
沈时默的性子太古怪,即便认识这么久,江凡鹤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坚持到现在才下手的。
恶言相向,是为了引起注意吗?
亲手把吓得泪汪汪的林若森推进别的男人怀里,沈时默真的毫无觉察吗?
……还是说,他有别的打算?
江凡鹤面无表情地想,沈时默竟然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比他想象中还聪明一点。
为了确认一些猜想,像是拆开一个包装简单的礼物盒,他放下毛巾,几下就将林若森的上衣剥了个干净。换下的衣物被几下叠好,放在床边。
江凡鹤垂着眼眸,手指轻轻拂过每一寸雪白细腻的皮肉。
即便是嫩红的软尖,也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鼓起一点不明显的幼稚弧度。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还好,倒是个胆小的,只敢逮着裸露在外的喉结嘬吻,不敢对别的地方下手。
他勉强舒了口气,一只手绕到林若森的背后,使了点力,轻松地将他的身体托起来。
熟睡中的少年没有一点反应,呼吸浅而均匀,两手软软地搭在床面上,头部后仰出一点弧度,发丝软乎乎地坠下来。
在一片寂静中,二人的上身紧密相贴。
江凡鹤闭上眼,将口鼻埋进他的颈窝,唇瓣挨上细腻光滑的皮肤。
鲜活的、甜蜜的气息。
是支撑他一次又一次睁开眼的理由。
“你这么心软,会原谅我吧,森森。”他低低地笑了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罢,男人托起林若森的后脑,捏了捏他的下巴,舌尖熟练地探进微张的淡粉唇瓣中。
室内足够安静,轻而黏腻的水声就分外明显。
林若森被卷着舌尖,又深又重地吮吻。
拇指有技巧地轻压,那处小巧的喉结就被迫做出吞咽的动作,不情不愿地上下滚动。
“呜……”林若森极轻微地呜咽着,眼睫染上些细碎的湿意。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着,苍白的面颊也逐渐显出几分红晕。
作为一具无知无觉的漂亮人偶,这点微不足道的抗议当然是无效的。
漆黑的梦境是甜蜜的蛛网,将他卷缠着越陷越深。
……
林若森在一片隐隐的头疼中醒来。他坐起身,在床上愣神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间陌生的卧房中。
身上很干爽,衣服也被换过,是一件布满黄色卡通小兔的睡衣。尺码稍微大了些,伸直手臂的时候,袖子能遮住他的大半只手。
林若森用指尖扣着袖口,盯着上头的图案看了许久,也没想通在这样的条件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睡衣。
不过他的队友好像一直挺有本事的。
才刚扭了下头,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唔。”
他捂住脖颈,咽喉处泛起一股奇怪的隐痛,有些像是感冒的咽喉肿胀。可是吞咽过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刺痛感;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唇瓣也泛着轻微的刺麻。
是昨天他被吓到了,咬了太多次嘴唇吗?
搞不清。
但这点不适,很快就被那股卷土重来的疲惫感压过去了。
林若森皱着眉头,晕乎乎下了床。
虽说身上还是很难受,但是比起昨天刚进城的时候,路都走不动的样子,已经好了太多。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在森林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不适感。
他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拧开房门,谨慎地探出半只脑袋,左右张望。
这是一条走廊。他粗略看了一眼,大概联通着六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他醒来的卧室,还有的几个房间大门紧闭,不知作何用途。
“有人吗?”
寂若无人。
林若森有些茫然地眨眼,面上显出几分无措。
记忆的最后,就是他独自一人躲在房间的角落,成功躲过那只拽着铁球的怪物,然后……晕倒在沈时默怀里。
他的体质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受到的惊吓稍微大了一些,就会直接晕倒的程度。
林若森察觉到耳朵又有发热的趋势,连忙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丢人的记忆甩出脑袋。
当务之急不是想这些,而是找到他的队友。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斤两,连“半桶水晃荡”的程度都算不上,他才分外害怕落单。
林若森又喊了几声,仍然无人回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翻涌上来,让他心口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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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点后知后觉的怯意来。
但是,他的队友是不可能把他丢下的。一定是在附近,或者有什么事情做……他不能自己吓自己。
他捏着拳头,给自己暗暗鼓鼓气,一脚踩上走廊的地板。
“嘎吱——”
林若森吓得一颤,低头看向地面,瞳孔倏地一缩。
黑乎乎的走廊没有窗户,他刚才看的那一眼也不太仔细。现在定睛一看,这条走廊根本与他醒来的卧室截然不同。
老旧的木地板上,遍布深色的泼溅状痕迹。
在这场游戏中,这些痕迹是什么,不言而喻。
大多数痕迹似乎已经陈旧到一定程度,和地板的木料融为一体,看上去脏兮兮的,呈现出像油漆一样的污渍。血腥味已经很淡了,但空气中仍然浮着一股说不出的浓郁腐朽气味,让他很不舒服。
林若森咽了咽口水,用袖子捂住口鼻,然后小心地抬起脚,避开这摊血迹,绕路往外走。
越走越心惊胆战。
即使他不专业,也能隐约看出来,这条走廊上一定发生过某些激烈的搏斗。
有的痕迹在墙壁上,像是一个人倒地后粘黏上去的血迹;有的痕迹在地面上,像是一瞬间大量失血浇出的模样,还有隐约的拖行身体痕迹……
林若森看得心里发毛,手心冷汗直冒。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凶宅……
那些关闭的房间,不会藏着尸体吧?他一开门,就会看到血糊糊的残肢断臂朝他扑来……
又、又在想东想西!
他抿着唇,用力一掐汗涔涔的手心,强迫自己放空大脑,集中注意力。
因为刚才的联想,导致几个房间的门,他一个都不想开。于是他找到台阶,步履缓慢地下楼。
一楼看起来是正常居家的布置,但几乎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半遮光的布料透出点吝啬的日光,勉强让他能看清路。
看起来真的没有人在。耳边实在太安静了,反而让他心中的不安感更甚。
林若森困惑地在室内转了一圈。
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这里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普通的度假小屋,只不过有的家具被暴力破坏了。墙壁上嵌着一把消防斧,但斧柄看上去沾满污渍,他站在一旁犹豫半晌,还是没狠得下心去拔。
兜到一楼的另一侧,有一间房间虚掩着房门,从门缝中透出隐约的光亮。
林若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开房门,探进一双眼睛。
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卧房布置,但最显眼的就是一道从门口延伸至衣柜的血迹。
衣柜大概有一人多高,表面沾着大片斑驳的血迹;把手处损坏了一小部分,木板撕裂,露出带刺的侧截面;柜门半敞着,能看到里头似乎放着些杂乱的衣物。
不知为何,林若森感到一阵恍惚,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投向这只衣柜的目光。
打开它。
他着了魔似的地盯着它,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踩着干涸的血迹,一步步走向这只陈旧的衣柜。
拉开柜门后,他从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捡起一只沾血的白色花朵发夹。
脑海中倏地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
——这是他的东西。
他怔愣地盯着手心的发夹看,额角冒出冷汗,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在他们血洗这间房屋的时候……他正在现场。
掉着眼泪,蜷缩在这只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