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⑨
    “夜蛾叔叔愿意接最好了,开车只要半个小时,我知道他家在哪。”

    “好好。”

    嘱咐源真去拿厚外套,见他往房间走,夜蛾将电视机遥控器递给佳子。

    “帮我们备些热茶零食什么的,小孩子第一次过来,还是源真的第一个朋友,得好好招待。”

    佳子点头。

    “我知道的。”

    取消静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源真将厚外套从衣架上拿下。

    “夏油?你在干嘛?这么快就洗澡了?”

    源真的声音响起,水流声消失,夏油杰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

    “不是,洗碗。”

    “喔...你爸妈今晚不回家了是吧。”

    “嗯,刚刚发信息说不回。”他已经习惯了。

    “...那你等下准备干嘛?”

    边说着,源真将厚外套穿起来,与夜蛾一道从家里出去。

    咒术师的耳朵都很灵,源真刚来到室外,夏油杰话语顿了下,问。

    “怎么有风声?出去了?”

    坐上副驾驶,关好车门,系上安全带,源真应声。

    “嗯,刚刚在丢垃圾。”

    源真有与夏油杰提过,每晚都是他下楼丢垃圾。

    见他这样说,夏油杰也没起疑,应了声后又接着说起其他。

    一边与夏油杰聊天,源真抬手接过夜蛾的手机,将夏油杰的住址写给他。

    路上车子不多,往常半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二十五分钟,他们便来到了夏油杰小区外的路上。

    让夜蛾稍等一下,听着自己这里的车子喇叭声,源真打开车门来到外面。

    “等下,我去便利店买个可可。”

    “...好。”

    意外于源真怎么扔垃圾这么久还没回家,但夏油杰未多想,只是安静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手机。

    洗好碗,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手边是下个学期的学科书,就这几天,他学了不少,因为想父母回来夸他。

    往常每次坐到这个桌前,他都动力满满,心无旁骛,可今天,他忽然不想学了。

    ‘砰砰’,夏油杰听到敲门声,面上满是惊讶,他拿起手机,快速起身朝外走。

    “来了。”

    父母都说不回来,会是谁找过来...?

    打开家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白皙的手指与一杯热可可。

    “夏油先生,你要的热可可?”

    相同的话语同时从面前与手机里传来,看着面前男生的脸,他标志性卷卷的头发,夏油杰呆愣在原地。

    “你...”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一声不吭过来了?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了?

    心里许多疑问,太多惊喜,夏油杰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些话也不应该现在说。夏油杰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接过面前人递来的可可,他笑。

    “源,你吓我一跳。”

    “诶?应该说好大的惊喜才对。”

    微弱的光线中,男生皮肤白皙,脸蛋娇小,话语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直白。

    转身将人放进家中,见他转头观察四周,夏油杰慢半拍反应过来,几步来到边上,打开灯。

    房子里瞬间明亮许多,光亮间,夏油杰看向源真,正要说些什么,对方看了眼手机,率先出声催促。

    “快快,去换件衣服,穿外套...记得拿一套睡衣。”

    “什么...?”

    夏油杰不解,源真不是来看他的吗?

    见夏油杰不解,源真回看过去。

    “我来接你去我家啊,叔叔还在楼下等着呢。”

    “什!...我去不好吧。”

    夏油杰面露踌躇,今天过年,他一个外人到他们家,不好吧。

    “这有什么的,他们都同意的,快点,给你三分钟。”

    源真说着,将夏油杰往里推。

    等夏油杰快速换好衣服,拿了睡衣出来,源真已经喝完自己手上的可可,在喝第二杯。

    见夏油杰出来,他一口干完剩余的可可,从沙发上起身。

    “好了?走吧。”

    见源真抬手将两杯可可放回袋子里,夏油杰嘴角抽了下。

    “要是我没记错,你刚刚好像说了其中有一杯是我的吧?”

    两人一同来到玄关换鞋,听着夏油杰的话,源真哼了一声。

    “真当我不知道你,说的跟你喝可可似的。”

    一起出去过那么多次,不能说很了解,但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对方的习惯。听着他的话,夏油杰笑,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要不要等下给叔叔阿姨买一杯?”

    突然被压一个踉跄,源真嫌弃推开他。

    “别恩将仇报。”明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揽肩膀。

    “我定了,现在去取,应该好了。”

    源真说着,率先打开房门。

    “走吧。”

    ···

    目送源真走进小区,未熄火的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夜蛾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正要点火,不知是想到些什么,他还是克制住没点,闻闻烟又将烟收了起来。

    ‘叮铃铃、’

    能在新年当天打过来的电话就只有...

    “喂。”

    “你要的资料我只找到了一些,怎么,给你送过去?”

    要是源真在场,定能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连带着会好奇他们口中的资料到底指的什么。

    只可惜他并不在,夜蛾也不会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

    听着对面人的提议,夜蛾一口否决。

    “不,你放在老地方,我自己去看。”

    电话对面那人于是轻笑几声。

    “行,听你的。源君最近怎么样?”

    “挺好,比之前胖了些。”

    夜蛾说着,心头生出怪异。

    “你怎么开始关注他了?”

    要知道纳加可是向来不关心旁人的,他们有交集也只是因为接触多,再加上读书时两人关系就不错,所以联系才稍微多一些。

    纳加闻言笑。

    “他给我的感觉很好。”

    两人没聊几句,很快挂断电话。

    从耳边将手机拿下,夜蛾看着手机上两人的通话记录,神情莫测。

    ----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见到源真口中的叔叔,五分钟前知道,五分钟后见到,可以说是毫无心里准备了。

    他真的很难想象,源真这样张扬的性子,他的监护人叔叔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性子?

    心中的疑问在与源真一同坐入车内后得到解答。

    看着前面高大壮实的身影,对上后视镜里对方的眼神,夏油杰下意识正襟危坐,捏捏裤腿。

    “叔叔新年快乐,我是夏油杰,今晚打扰了。”

    话语说完,他注意到对方移开看他的目光,耳边也同时传来对方淡淡的应声。

    “不打扰。”

    回应简单,眼神看着有些凶,夏油杰抿了下嘴,没再讨没趣继续说话。

    听着他们的对话,源真将饮料放好,开口补充。

    “夜蛾叔叔,夏油说不好意思打扰,特意给你们带了热饮。”

    夏油杰闻言转头看源真,见他与自己一样坐好,抿了抿嘴,心生几分不好意思。

    热饮分明是源真说要买的,他只是陪着去拿了一下...

    清楚源真这是想让他在叔叔面前刷一波好感,出声纠正就是驳了他的面子,夏油杰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好意思没出声。

    顺着源真的话,夜蛾转头朝后看,一扫放在后方的包装袋,余光是源真朋友踌躇的模样,他挤挤脸,让自己能面色柔和下来。

    “不必客气,我们很欢迎你来做客。”

    夜蛾有眼睛,能看出来,每次出门后回家,虽然面上的表情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源真整个人都洋溢着开心。

    和他们说话也说的更多了。某种程度,夜蛾还要感谢夏油杰,是他改变了源真,让他在慢慢变好。

    单基于此,他也不会为难这位小朋友。

    -

    回到家中,与佳子打过招呼,夜蛾让源真带他先去客房放衣服。

    等两人出来,佳子与夜蛾已经将零食饮料都准备好,摆放在茶几上。

    电视里是喜剧演员笑嘻嘻的模样,屋内很是暖和,暖光灯照在身上,驱散黑暗,照耀着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身边坐着源真,再过去是夜蛾夫妇,四人吃着零食看电视,时不时聊几句,身处放松的环境中,夏油杰慢慢舒缓了紧绷的神经,面上不自觉跟着挂起笑。

    他好喜欢这样的氛围,就像他梦想中家里应该有的氛围。

    --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半,夜蛾与佳子准备休息了,源真将夏油杰带回房间。

    走入房间,第一个入眼的便是一个六层的书架,入眼是琳琅满目的书,看的夏油杰眼花缭乱,面上满是意外与惊叹。

    “你这书好多。”

    源真看着不像是会看书的性子,感觉应该是完全静不下来的性子,没想到他实际上不光看书,还很爱看书。

    只大略一扫,夏油杰能看到大部分书里都是夹了书签的,这代表这些书源真都至少读过一遍。

    这么多书,都读过一遍,什么概念?

    “还好吧,我买的新书架还没到,有些书没地方放,还都塞在床底。”

    源真嘴上说着,快速整理书桌上的东西。

    想去接夏油杰是临时决定,心里这样想,他也就这样做了,所以房间也没收拾,特别是书桌上,看着有些乱糟糟的。

    察觉到夏油杰几步走过来,源真转头看他。

    因为源真与夜蛾提过夏油的关系,帮源真报名学校的同时,源真将报名链接发给夏油杰,早在十几天前,夏油杰也一道报名好,收到通知了。

    “你感觉夜蛾叔叔感觉怎么样?”

    就在昨天,源真收到一个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夏油杰说。

    看夏油杰面露思索,源真眼中闪过些好笑与狡黠。

    夏油杰正认真思考,没注意到源真的神情。

    “夜蛾叔叔不笑看着有些吓人,感觉他看起来好严肃。”

    “是有点。”

    源真跟着点头,又补充了句。“明年他教一年级。”

    这话来的没头没脸,夏油杰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夜蛾叔叔是我们的班主任!?”

    之前源真与他说过,学校里的学生很少,一届通常只有一个班。

    夜蛾叔叔教他们,那不就是班主任!?

    “对,开不开心?”

    成功看到夏油杰震惊到呆住,源真心满意足转过身,继续收拾书桌。

    只是没一会儿,背后传来幽幽话语。

    “源在家看起来好不一样,像个乖小孩。”

    顺着话语转头看向对方,对上他礼貌不失优雅微笑,源真也跟着勾勾嘴角,大方承认。

    “是啊,住在别人家,总归要讨喜一些,乖小孩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说着,几步来到床边坐下,仰头看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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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想我面对你的时候也这样乖?”

    对上源真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夏油杰立马摇头。

    “当然不。”

    看日常的相处,好像是他迁就对方多,可夏油杰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刚才夜蛾与佳子都说感谢他,因为他,源真看起来开朗许多,只有夏油杰知道,源真本来就是开朗的性子,应该是他感谢源真更多才是。

    源真让这个世界不再无聊,他不用再经历恶心,不用孤身一人。

    只有夏油杰知道,与源真相识相处的这一个月多月,是他能看到这些东西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多月。

    见夏油杰这样识趣,源真满意移开目光。

    “这还差不多。”

    装乖只是一种生存手段,要是夏油杰说想要他这样,源真会觉得无比无趣,原来他与其他人无异。

    好在夏油杰不是。他就说,他的眼光一向很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时间很快指向十一点,但他们依旧精神满满,依旧想睡觉的意思。

    每个房间都有专门的独卫,夏油杰晚回去也没关系,不会打扰到夜蛾他们。

    门外早已彻底安静下来,夜蛾他们似乎都休息了。

    光聊天有些没意思,夏油杰提出要打游戏。刚才看书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书架上除了书,还有游戏卡带。

    “好啊。”

    源真欣然答应。

    翌日。

    夏油杰与源真一起坐在桌边,旁边佳子拿来碗筷。

    夏油杰接过筷子,抑制住到嘴的哈欠礼貌道谢。

    “谢谢佳子姐姐。”

    在夜蛾无奈的目光中,佳子坚持要夏油杰也叫她姐姐,于是夏油与源真都叫她姐姐。

    见夏油杰与源真低头吃早饭,佳子几步走回厨房,与也在厨房里的夜蛾说着什么,夏油杰见状侧身去看源真。

    看他精神抖擞,甚至比自己起的早,恨不得就地躺下的夏油杰心生不公,眼神控诉看他。

    “你为什么不困。”

    他们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将近三点才睡,现在是早上七点多。在这吃早饭,他快要困晕过去了,旁边这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精神很好。

    源真将书放到一旁座位上,转头看夏油杰,目光落在他浓浓的黑眼圈上,顿感好笑。

    “你为什么这么困?”

    相比平常晚睡了很多,但实际上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对源真来说差不多足够,今早他还能照常时间自然醒,没要闹钟。

    可能是他天赋异禀吧。

    看着他们吃完早饭,夜蛾与佳子穿好外套与围巾,准备出门。

    新年第一天,附近不远的镇子上有集会,这个时间过去刚好。

    招呼着让他们注意安全,独自在家要玩的开心,随着门咔嚓一下关上,恢复安静,夏油杰终于不用装了。

    “好困。”

    趴在桌子上,夏油杰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你回房间睡?”

    源真垂眸看向对方,话语不出意料的没得到回答。

    在桌子上睡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等下夜蛾他们回来很容易看出来,源真为难皱了下眉,正要伸手去推,夏油杰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夏油?”

    歪头看对方的正脸,对上他迷离无神的双眼,源真好笑出声。

    “夏油?夏油?去房间睡吧。”

    夏油杰宛如接收器有问题的机器人,在一遍遍强调中,机械起身,步履蹒跚往房间走去。

    防止他摔跤,源真跟在他身后走,如果忽略他手中正开着摄影的手机,这将是多么有爱的一副画面啊。

    目送夏油进客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源真几步来到床边,将被子盖到他身上。

    “睡吧睡吧。”

    --

    虽然那夏油杰留着非主流的一撮刘海,让人看着像不良,但夜蛾与佳子都不是以貌取人的性子,经过相处,对夏油杰的感官都不错。

    他说话做事礼貌大方,很有分寸,最重要的是,他们能从两者间的相处看出来,他很迁就对方。

    不怪他们偏心,毕竟当监护人的,心中肯定还是更加偏向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源真向来是个脾气好的,又乖,如果朋友是个脾气暴躁的,他容易被欺负。性格温和的最适合与他一起玩,两人互相迁就。

    新年过后十几天,很快迎来了各个学校的开学。

    佳子与夜蛾也要上班了。

    源真待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根据他的提议,夜蛾给他找了一个老师,每天白天来给他上课。

    某种程度上说,他的日常作息也与学校学生同步了。

    下午三点半,学校课程全部上完,源真的课也上结束了,他正坐在桌边做练习。

    手机板正放在手边不远,源真刚做完一份练习,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拿起手机一看,毫不意外是夏油,源真按下接听键,接起电话。

    源真没认识多少人,除了夜蛾佳子,也就夏油杰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若是在之前,他们只会在第二天要一起出去时才会打电话,但自从新年过后,源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某种屏障似乎破了,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好更自然了。

    源真不理解不明白,但并不排斥这件事。

    “喂,夏油。”

    不同往常,今天的电话那端静悄悄的,对方好一会儿没说话。

    沉默间,源真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夏油?夏油?怎么了,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