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1
    晚上六点多,绿皮火车上准时的晚饭时间,乘务员推着装满各式各样速食的小车,用着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很是热情地叫卖。

    他闻着车厢内弥漫的各式泡面味,悠悠叹了口气。

    唉,现在的钱都不好赚了,各个都自备干粮。

    乘务员刚这么想着,眼珠子一溜烟就盯上了斜前方的小姑娘,这是唯一一个没在吃东西的,光顾着往手上缠绷带。

    他抱着关爱他人,顺带赚点小钱的心理走上了前。

    “姑娘,吃饭了吗?你这手吃饭是不是不方便?要不我给你泡好?六块钱一桶,包泡好的勒!”

    他说完见对方没反应,直接自顾自开始泡着面,然后眼巴巴送到坐着的女生面前。

    乘务员人都坐旁边了,见那小姑娘一下没抬头看自己,甚是奇怪。

    这人不会听不见吧?

    他正抬手想要在女生面前晃悠,确定一下什么,就径直撞上抬眼的女孩,对方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珠子就直勾勾盯着自己。

    没由来的,乘务员有种被什么猛兽盯上的感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讪讪收回手,慌张瞥了眼她手,飞快走到小车那,一通操作后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重新坐了回来,带着讨好笑说:“大妹子,我不是坏人,乘务员,乘务员,我就是来推销的,刚刚是我冒犯了,这泡面就免费给你。”

    古珂看着他放下泡面,推着车往回着,眼睛落在盖着泡面的本子上,封面黄得发黑,“练习本”三字倒还算清晰,再往下看,名字班级是已经看不分明了,只有学校名字,还赫然在目——

    漠中小学。

    漠中小学,漠中村,古珂默念了几遍,面无表情往下接着翻,中间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直到最后一页,她脸色骤变,马上起身,拎起背包往乘务员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好在刚过一个车厢就看到了人,正拎着包开了封的土特产,同一戴眼镜的小伙争论。

    “小伙子,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一开始讲好价的,三十!一分都少不了!”

    “不是,我一开始没注意听,我以为十块,三十我就不要了。”

    “你吃都吃了咋能不要?!”

    两人为了三十块钱越争越急,没闹出大事之前,旁人也没心思管,权当看个热闹了。

    古珂抿嘴,默然从口袋里抽出两张,想要上前解决这个闹剧,就见乘务员低头凑到小伙耳边说了什么,那人从脖子开始泛红,直至红遍全脸。

    随后就见他慌慌张张抽了钱,塞给面前的人,拔腿就往车门跑,古珂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看到站台的牌子才知道已经到了月山站,还差一站就到漠中村了。

    这一慌神,就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没了,再一扭头,隔着玻璃看着那人推着小车哼着小曲同她擦身而过。

    古珂考虑了三秒,决定跟着这人下车,反正漠中村一直在那,这人跑了才真没了,她攥着本子背着包就往外追,那人悠闲得很,她跑得又快没多久就追上了。

    她在男人的困惑中面不改色,认真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古珂。”

    男人将手在身上搓了两下后,嘿嘿笑着握上了伸至面前的手,俗话说的好,不打笑脸人:“你好,你好,我是莫文波,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人事先安人心,古珂露出了极为真挚的笑:“莫叔,我今天找你是想问点事,这是一点小心意。”

    莫文波看着她手机那一叠红色的钞票,心想这姑娘还真上道,正欲笑着接过,冷不丁听到对方又说了一句。

    “这是你给我的,你是漠中村的人,没错吧?”

    这下,他算是愣住了,要接不接的,又看到她手里露出‘漠中小学’几个字的练习本时,内心更是一堆卧槽。

    他怎么把这玩意给拿出去了。

    靠,这姑娘没瞅见后面的东西吧,莫文波一把将练习本夺了过来,眼珠子一转悠,钱也不拿了,笑着敷衍两句:“是,我们那村子现在可没什么好玩的,哦对了,我有急事,小姑娘我就先走了。”

    古珂也懒得拆穿他,站定在原地,等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才轻飘飘喊道:“叔,本子最后一页我看了。”

    前面人忽地一滞,好似整个人石化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古珂看乐了笑起来,提步跟上。

    她慢悠悠走到莫文波身侧,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莫文波只觉身子一颤,肩膀就跟着痛了起来,但又不敢去揉,免得一下就让人看出他不禁抗。

    古珂看他没反应,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从口袋里多抽了几张红钞票汇在原先那叠里,直接上手塞进莫文波胸前的口袋里,语气也多了几分谦卑:“叔,这些就当打听费了,我就问问绝不牵连你,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

    他不说话,也不动。

    这样就没意思了,钱都收了,古珂笑道:“行,看来叔不介意这人来人往的,那我们就在这里说——”

    莫文波打断她:“跟我来。”

    古珂跟在后头走,一路静得很,她也不出声,就打量环境,一开始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个闹市,路边商铺多,摆地摊的也多,人来人往的,现在这条叫不鸣街的,倒如了名字,走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更别听动静了。

    七拐八绕后,穿过一条巷子就看到了几栋挨在一起的民房,其中有个墙面上挂着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平安旅馆”几个大字猖狂地跃动着。

    进了屋后,两人路过前台也没停下,径直进了房间,古珂不动声色的打量,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沙发,墙面随意糊了几张墙纸,绿的黑的都有,不伦不类。

    莫文波倒了杯水放桌上:“这地方简陋没啥好看的,坐吧,有什么想问的直说。”

    古珂放下背包,在对面沙发坐下,端起水杯喝了口才出声:“叔你是爽快人,那我也直接开门见山了,‘傻子不是凶手’这话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漠中村三十年前出了一场凶案,一家三口都没了,死相极其惨烈,这事闹得不小,县里的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最后查到了村口的傻子身上,还在他家找到了一家三口的东西,后来还有几个村民出来作证,警方也就以傻子是凶手结案了。”

    古珂停住,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手臂环起背部后仰,笑着继续:“哦,差点忘了,那几个作证的村民有个叫莫巴,他儿子是莫文波。”

    莫文波猛得抬头,两只眼睛充血地盯着古珂,全身紧绷。

    被盯着的像个没事人样,从包里掏吧掏吧,拿出包土豆片撕开,金黄色的焦片,咬起来嘎嘣脆,古珂把零食递给他:“叔,吃吗?”

    语气轻快随意,就像感受不到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莫文波看了一眼,没接。

    古珂没恼,也不急,就这么边看他边吃着零食。

    在她将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之时,莫文波心理活动也结束了,他觉得凭借自己身板制服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有望的,于是猛地朝人扑去。

    古珂没动,在两人就差贴脸时,她腹部收紧,轻轻一扭,半个身子卷了过去,双手撑着莫文波的后背,腰腹用力,下身泄气,顺着惯性整个人挂在了他的后背上。

    双腿绞紧,死死勒住他的腰腹,再将双手扼上太阳穴,不用力就这么虚按着:“叔,你最好别乱动,要是我手不小心使上力……”

    压着的人全身绷紧,古珂耸肩,松手下来,顺带抽出他腰上插着的水果刀,扔了刀鞘,单手拿在手里转着玩。

    “叔,你打不过我的,这事实话实说,咱们就没后续,不然——”

    古珂笑着将刀背翻了过来,虚空朝着脖子割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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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拳又展开:“嘭!”

    疯子,今天算是引狼入室了。

    莫文波悔不当初,先是恨自己不该把人带进来,后是恨他太不小心,怎么就把本子顺手给出去了!

    骂归骂,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这姑娘从头到尾没伤着他,还给了钱,看起来是个能商量的。

    “你要答应事后不找我的麻烦。”莫文波看到她点头才接着说,“其实傻子确实不是凶手。”

    古珂挑眉:“你这就改口了?”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急着走,还不小心把本子落下了吗?不是我不小心,是被你绷带的字吓到了。”

    她无动于衷,莫文波也懒得藏着掖着了,反正杀人做恶事的又不是他,就这绷带也算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滔滔不绝。

    ——那些字我不懂意思,但我记得当初那伙人,其中就有个和你一样,哦不对,他比你多绑了个手,两只手都缠着,那上面的字就和你这差不多。一开始我打定主意不说,怕你是当初那伙人后代,故意试探,后面我转念一想,要真是那些人,怀疑我就得直接把我杀了。

    莫文波盯着绷带看了好一会,最后被瞪了眼才收回了目光,接着道来。

    ——再说回那家,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那一家子才搬来我们村一年,就出事了,还有你别觉得这事闹得大,当初那个时代噢都顾不上,我们那地方又偏远得很,也就在当地有关注度,报纸都上不去,他们又没亲属,还是我们要求政府查到底的,最后查到傻子,又有证据。

    说着说着又觑了两眼坐着的人。

    “我也四十多岁马上五十,如今也是半个身子埋土里了,姑娘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但是我爹他们做了什么他现在人已经死了,要还债也是他们底下人自己的事,我们活着的人就好好把日子过好。”

    他苦口婆心劝慰着,古珂摆手:“行了,叔你放宽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她把玩着绷带,要拆不拆的:“除了我手上这东西,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吗?”

    古珂眯着眼睛看他,她眉眼不动时生硬得不近人意,可眼波流转的时候,整个人鲜活得像是邻里的小孩,会笑得讨好你。

    这要是没见识过她的花样,这种单纯的笑容还真会让人觉得无害,莫文波见过她各种各样的笑,也是头一次被笑得全身发毛。

    “姑娘知道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就自己查去吧,我可帮不了你。”

    莫文波拔腿往外跑,东西也不要了,古珂没追,她缓缓拆开了手上的绷带,露出了不加遮掩的手。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古珂的左手纤细修长,右手却无皮无肉,显然只剩骨架。

    她用手轻轻划过桌面,碰过的位置赫然出现一条纵深的长痕,再握拳伸掌,手指灵活点动,弯下又竖直,无论多细微的动作都行云流水,毫不晦涩。

    它和完好的并无差异,只是这手并非生来如此。

    外婆头七那天,是她连续守夜未眠的第四日,午夜之时,实在没能撑住在棺椁上趴着睡了。

    她久违的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空旷的田地,脚边全是白骨,前方雾气漫起,影影绰绰间,现出些许若隐若现的、比例失调的细长人影来。

    梦里的她直直站着,看起来有些僵硬,却又忽然蹲下,弯腰摸向地上的白骨,虽一触即离,但古珂几乎是瞬间痛醒。

    她感觉梦里触碰骨头的手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肉里乱窜撕咬,甚至还伴随着灼烧感,可肉眼看去手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古珂忍着痛起身,却在站起的时,手掌从中裂开,好似剥皮,一下把她疼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度醒来后,一切好似恢复了正常,古珂却在看清右手后傻了眼,那里已然白骨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