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燕昭知道，这个朝代发生过三年大旱，交不起税，大家逃命很正常，但是清草镇所在的兰州往年是存粮最多的地方，度过这三年不该如此艰难。
老人只是笑笑并不解释，他缓慢起身，拄着拐杖慢慢进了后院，“你们自己收拾吧。”他的声音顺着空旷的屋子传来。
褚良走了过来，“先去房间收拾一下，回来告诉你发生什么了。”
燕昭小心瞥了一眼青年，“老师，你就会吊人胃口。”
“哼。”褚良走上楼梯，木头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屋子里十分明显。
燕昭轻轻踩上去，心中有些害怕，这楼梯不会塌吧，看着很危险的样子。
上了楼，她随意找了一个房间，春花，秋月和赵婆随即跟了上来。秋月摸了摸床上的被子，已经有些发霉的味道了，“小姐，我去拿咱们自己的被子来。”
这些日子赶路，她们都是睡在马车里的，蜷缩着叫人难受，难得有了客栈，燕昭自然想睡得舒服一点，她笑了笑，“好，那就麻烦你了，秋月。”
燕昭坐了一会儿，还是对清草镇发生的情况很感兴趣，她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青年披着深黑色的大氅，一头乌发随意用玉簪挽起，皮毛围在脖子周围，衬得脸雪白，唇透红。
她盯着青年失了一下神，缓过来后立即道：“老师，我来问问情况。”
褚良从门前让开，让自己的徒弟进到房间里去，二人坐下之后，他开口道：“唤我哥，苏扶楹。”
燕昭愣了一下，这是在扮演身份吗？不是还没到烟州吗？
她很快反应过来，浅浅笑了一下，“哥，告诉我呗。”
褚良倒了一杯水，声音缓缓的，“兰州动乱，清草镇的青年人大概都是反贼吧。”
青年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反贼，一群食不果腹的可怜人罢了。
燕昭瞪大双眼，“老师，那我们还扮演兰州的身份？”
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少女咽了一下口水，唤了一声“哥”。
“乱起来，才好浑水摸鱼。”
*
一夜过去，燕昭睡得并不好，脑海中不停浮现着打仗的场景，与蛮族一战，本来都遗忘了的，如今又再次回想起来。
她杀了很多人……
尽管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这一切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别怕。”
“我会陪着你。”
梦总是毫无规律的，她梦到了焱莲神女。对方手持双剑，为她演奏了一场剑舞，不知为何，皱起的眉头缓缓平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燕昭从床上起来，心中充盈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却是开心的。
下了楼，由于房间不够，楼下还有一部分人是打的地铺，这会子已经起了，被子裹了起来还没收好。
褚良坐在板凳上，喝水的姿态行云流水，好似在喝什么名贵的茶一般。
燕昭坐在他的对面，四处看了看，问道：“哥，老爷爷还没起来吗？”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依旧没人出来，燕昭开口道：“哥，派人去找一下老爷爷吧。”
褚良：“好。”
几个护卫进了后院，院子中的泥土是挖过的，散发着淡淡的异香。带头的人进了屋，老人躺在床上，露出安详的笑容。
那护卫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人已经没了。
“走吧，回去回话。”
见护卫回来，燕昭往后看了几眼，没看到老人的身影，她疑惑道：“老爷爷呢？”
“小姐，人已经没了。”他顿了一下，“是观音土。”
“观音土！”燕昭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她知道观音土，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说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土，但是只是一时的，最终逃不掉一个死的。
她看向褚良，“老师，难道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褚良：“对。”
燕昭：“老师，我想给他们留一些粮食。”
褚良：“粮食不够，我们要路上吃。”
她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她真的很想救救这些人，尤其是在她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再次暴露。
最终救人的想法占据了上风，燕昭做不到见死不救。
“老师，可否派人去探查一下清草镇的情况。”她还留有理智，不打算这么就拿出粮食。
褚良点头，周围的护卫们起身出去探查。
护卫从房内出来，街道上依旧是空旷的看不到一个人，他们尝试着敲门，没几个有回应的，就算有开门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
等他们回去汇报的时候，燕昭已经趁着他人不注意拿出了足够的粮食，就摆在后院中。
褚良倒是注意到了，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将这些粮食交给他们吧，青木神女慈悲，见不得他们受苦，才赐下了粮食。”
褚良：“多分一些给他们吧！”
护卫们都是经历过神女殿下拯救疫病的事情的，对于粮食的突然出现接受良好，也就顺从的将粮食分发给还活着的其他人。
“这是神女殿下赐给你们的粮食，记得供奉青木神女。”
供奉神女已经成为了姜州的风尚，谁家不得每天拜一拜神女，有钱时给神女上根香，这个传播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在家中接到粮食的老人们听到这群送粮人的话，满心满意的同意了，他们实在是饿得太久了。
“多谢青木神女。”
送粮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一晃天又要黑了，走商队又留了一天，在天亮之后继续出发。
出了清草镇，有一座不算高的山坡，马车上去不方便，众人正打算绕路，远远望去前方的道路上聚集着一大群人，看着都是青壮年。
他们望着驾车过来的车队，逐渐向前逼近。
“留下粮食，绕你们不死。”
褚良看着那些人外强中干的样子，下了马车，笃定道：“你们是清草镇的人，我们从清草镇来，已经留了粮食了。”
带头的山贼有些动容，正准备向前，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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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拉住了他，“村长，我们不信，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给我们留粮食，你看他们的车，看着就有好多吃的。”
“您得想想我们的家人，再不能截到粮食，我们都活不了。”
“看他们的穿着，绝对是富人，就是他们这群人抢走了存粮。”
村长想起当初征粮的场景，不仅将存粮全部搜刮干净，还让他们组建队伍前去送粮，若是无法及时到达地方，就要砍头。
可粮食那么少，他们在路上都不够吃，根本就没有力气运粮，怎么可能送去府城呢？
那是他们第一次杀人，看守的官兵被他们埋了起来，便有人前来寻找，紧接着是又被杀的一批官兵，后来没有官兵来了，周围的村子都加入了杀害官兵的队伍。
可他们没有办法攻入府城，他们快要饿死了，队伍不过五百余人，守城的却是站在他们的尸骨上被喂养的两千私兵，他们打不过，也不敢去，便只能在这路上等待着走商的队伍，靠着截粮来养活家人。
似乎是走商的队伍口耳相传，此地经过的走商队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遇到一队，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抢。”
随着村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后面的运输车，褚良抽出腰间的长刀，喊道：“抓活的。”
在场的护卫都是燕阳训练出来的好手，天天吃着白米饭和番薯，身体状态别提比这些山贼们好多少了，此时虽然要求活捉，人数也少于他们，这些护卫完全不怕，凭借身体力量就冲了出去，抬手就是被打出去的一个山贼。
燕昭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并没透过车窗往外看，她可不想成为弱点，露个身影叫人注意到他们。
褚良手中的长刀只用刀背，抬手就是一个被刀背砍晕的人，他灵活的穿梭在这群人中，身上不留一点痕迹。
没过一会儿，山贼溃败，褚良将长刀收回腰间，走到那村长面前，“我等并未说谎，确实已留粮食。”
被全然打败之后，村长反而对眼前人的话有了几分相信，他们不敌对方，若是未留粮，是断然不敢这样说的。
“小老儿信了，多谢义士。”
这会子燕昭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没了，立刻从马车下来，她走到褚良面前，刚到对方的腰间。
还没说话呢就见对方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他笑了笑，“你们当谢她。”
“啊？”燕昭愣住了。
村长直接磕了下去，“多谢姑娘。”
燕昭不知道说什么，便道：“不用谢，我们该做的。”
褚良听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燕昭：“我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确实给清草镇留了粮食，就等着你们回去种粮食呢，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群山贼拿起了当作武器的锄头，大步返回家乡，以后的日子大抵是有指望了。
“粮食，真的是粮食，白花花的粮食。”
“村长，他们没有骗我们，真的是粮食。”
村长点了点拄杖，“以后咱们就建一座神女庙，供奉青木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