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欺负
    宫人通报皇上来了的时候沉婉正在地毯上看着小白的睡颜。

    沉婉早已用过了晚膳也洗漱好了,可她还是没有去里屋睡觉,而是在外头看着小白。

    宫人给小白做的小窝柔软又舒适,小白已经睡得打起了小鼾。

    通报声将沉婉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之中。

    十六的月亮圆圆地挂在空中。

    沉婉看着睡得无知无觉的小白,月光透过楹窗洒进室内,沉婉恍惚中有一种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感觉。

    可这恍惚也只是一瞬。

    不过几息之间沉婉已经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衣裳,一边往外走去准备迎接顾樘。

    “快将小白挪到西次间去。”

    “是。”香兰忙拎起了小白小小的窝。

    被连狗带窝拎走的小白在睡梦中呜呜了两声。

    承乾宫灯火通明。

    沉婉匆匆地往外走着,跨过门槛的时候却不经意地想到——多久之前,她也跟小白一样无忧无虑来的。

    不记得了……

    顾樘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到沉婉出来了。

    沉婉照旧屈膝福礼。

    顾樘上前托住沉婉的手肘,止住她行礼的动作,他的眉心微皱:“夜间寒凉,就不必出来了。”

    “谢皇上。”沉婉颔首,还是行完了礼才起身。

    顾樘的目光一顿,转而抬脚往前走去。

    殿内一如往昔,只是顾樘上次就发现屋里的帷幔、就连里屋的纱帐都换了。

    他在榻边坐下:“屋里的陈设怎么换了?从前不是最喜欢那些颜色艳丽的帷幔吗?”

    沉婉接过香兰手中的茶壶给顾樘倒了一杯茶。

    她将茶盏放在顾樘手边,笑着道:“入秋了,臣妾就想着屋里的东西也该换换了,不然一直瞧一样东西该腻了。”

    “一直瞧会腻?”

    顾樘端起茶盏,深邃的眼眸叫人一时探不到他的情绪。

    他怎么记得她什么都不会用腻呢。

    “是,皇上可要用些宵夜?”

    沉婉跟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

    “不用了。”顾樘只抿了一口茶就放下了茶盏,他垂下了眼眸,“坐着说会话。”

    顾樘实在不想去想从前,可是从前一直在他眼前翻涌着。

    他快要不记得从前他过来的时候她多数时候已经在里屋睡下了。

    他不知道她在养性殿经历了什么,周蕙又跟她说了什么。

    顾樘看着沉婉看似在忙碌,实际却离自己有些距离的脚……更摸不清的是她已经伤到了什么地步。

    “是。”

    沉婉在顾樘对面坐了下来。

    沉婉低头捧起自己面前的茶盏。

    顾樘看着她拘谨的坐姿,抱在一起的双手,扯出一抹笑:“今日安乐过来了?”

    “是。”沉婉点了点头,接着又抬眸看向顾樘,和盘托出,“安乐公主送了一只狗给臣妾。”

    “那只狗呢?”

    顾樘自然发现了那只小狗不在屋里。

    “放在西屋了。”

    沉婉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怎么不放在这里?”顾樘看着她的嘴角,不难想象她白天一直绕着这只狗,以往就是这样,一有什么新奇玩意就要玩个够。

    可顾樘也猜到了。

    果然,沉婉又坦诚道:“它还小,不太懂事,臣妾怕它冒犯了皇上。”

    “不懂事也没关系……”

    “嗯……”

    沉婉又低下了头。

    她不再说狗的事情,转而提起了安乐,“从前是臣妾不懂事,一直与安乐公主不和。”

    顾樘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实在连笑都挤不出来。

    “是她无礼在先。”

    ……

    “臣妾的性格也不好。”沉婉捏住杯身,重新笑着抬起头。

    对上顾樘深沉的眸色,沉婉的手指一缩,她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语气故作轻松了几分,像是聊些闲话,“不仅是安乐公主,臣妾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与一些姐姐妹妹也相处得不好,臣妾也没有什么手帕交。”

    顾樘也猜到了,并不意外的神色,只是高兴她跟自己讲这些事。

    他的眸光一动,还是没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

    骤然被抓住了手,沉婉一僵,随即就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捏在掌心中。

    顾樘当然感受到了掌心中一闪而过的僵硬,他解释道,“处不好就不处了,朕先前说的都是气话……”

    沉婉看着他好像有些后悔的神情,心想果然是皇上,这演技实在是她不能够攀比的。

    她才演了两三天就已经累了。

    沉婉看着顾樘炉火纯青的表演,忽然就原谅了自己。

    看不穿也比不过。

    沉婉将这些话虽然是有目的的,但也不是要将自己一锤子锤死的。

    “臣妾不是故意处不好的。”

    顾樘轻“嗯?”了一声。

    沉婉继续说下去,“臣妾是因为从前在家中被欺负多了……”

    顾樘的眉心一皱。

    “欺负?”

    沉婉点点头:“臣妾幼时父母去世得早……”

    可话刚说出口她就感到手被收紧了。

    沉婉目露疑惑。

    “朕知道了……”

    顾樘不想她一次又一次撕开自己的伤疤,一次一次因为自己……

    他松开了沉婉,眼睑低垂了下去,“洗漱吧。”

    ……

    无父无母,与兄长相依为命,他仅仅因为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忽略了她的处境。

    顾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离谱。

    沉婉牵强一笑,不太懂他知道了什么,她要讲的话还没说完呢。

    可顾樘要洗漱她怎么会拦着,只咽下了嘴边的话。

    灯影绰绰。

    烛泪一滴滴融化在烛台上。

    不多时,顾樘心不在焉地由着宫人伺候着梳洗后出来时,沉婉已经在里屋等着他了。

    看见沉婉站在榻边望着蜡烛出神,顾樘蹙眉:“怎么不坐着等朕?”

    沉婉见他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忙在榻边坐了下来。

    “臣妾消消食。”

    顾樘没戳破她,兀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沉婉虽然不懂他为何要握自己的手,可是她会有样学样。

    沉婉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顾樘的手。

    小手与大掌的大小差距较大,是以沉婉只握住了顾樘半个手掌。

    小小的手只攥住了他的手指,可顾樘就已经无法动弹了,他回握住,主动问道:“她们怎么欺负你的?”

    嗯?

    沉婉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小孩子嘛,见臣妾没有母亲护着了,就想使唤臣妾呗,可臣妾不听话,后来就闹了一些事,臣妾还记得大伯家的堂姐想要臣妾的漂亮簪子,可那簪子是臣妾母亲给买的,怎么可能给她。”

    欺负人嘛,手段很多的喽。沉婉特意隐去了沉朔。

    “后来呢?”

    “当然不会给她啦,就被堂姐带头孤立了,所有人都不跟臣妾玩了。”

    顾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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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将沉婉搂入怀中。

    “是吗?”

    他的声音忽然就哑了下去。

    沉婉被他搂着,手下意识地撑上他的胸膛,须臾,又放了下去。

    顾樘搂得太紧,沉婉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盯着眼前滚动的喉结,真想他要是真心心疼自己的话就好了。

    若是……有那么一分的真,她可能就会少些担忧了。

    沉婉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顺着他的意伏在他怀中。

    沉朔护得再紧,怎么会没有疏漏之处,顾樘想到刚失去父母的人还要被其他姐妹欺负……他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戾气。

    ……

    “这就是你不喜欢跟别人互称姐妹的原因?”

    顾樘从不曾觉得自己如此浅薄过,甚至她行事乖张何尝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呢。

    没有人保护她,她自己坚强起来保护自己,而他……却还要拆掉她的盔甲。

    诶?

    沉婉差点跟不上顾樘的话,她猛地摇头道:“不曾……”

    “也没有,宫里的……姐妹和臣妾的堂姐妹不一样……”

    额,可这话沉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往日的种种彼此心知肚明,沉婉伏在顾樘的怀里,她一动不动,不敢吱声了。

    沉婉目瞪口呆,还不曾说到要紧处自己就先被捉到错处了。

    顾樘见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眸光又是一暗,暗悔自己提起这个。

    他找补道:“若是这个缘由,自然情有可原。”

    可沉婉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她又开始认错:“臣妾实在不该用对待堂姐她们的态度对待宫里的姐姐。”

    在沉婉看不见的角落,顾樘嘲讽一笑。

    “宫里不一样,宫里有,皇上为我们做主,”沉婉说违心话还不太流利,“还有德妃娘娘处事公正。”

    “是么?”

    顾樘嘴角的弧度微讽。

    他的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是紧绷防备的姿态。

    “是的。”沉婉重重地点一下头,试图用力度增加自己言语的可信度。

    顾樘没再开口。

    纱帐轻垂在两旁,一阵清风拂过,微微晃动。

    宫人早就退下了,他静静地拥着沉婉。

    烛光摇曳,恍惚中,顾樘真希望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顾樘的唇贴上沉婉的额头。

    沉婉眨了下眼睛,顾樘又是自嘲一笑。

    他的吻……现在除了让她僵硬,是不是再也没有别的用了。

    沉婉捏住手指,兀自喊了他一声:“皇上……”

    顾樘轻嗯了一声应她。

    “臣妾幼时受了欺负,跟族里姐妹关系不好,跟族里一些哥哥的关系也不好。”

    沉婉没将哥哥也受过族里兄弟欺负的事情说出来。

    她被欺负哥哥可以帮她出气,可是哥哥受欺负她却帮不上什么大忙。

    顾樘的声音低沉:“嗯。”

    所以……“小时候我……我们跟族里的人关系就不好。”

    沉婉七拐八拐地终于将话题拐到了自己想说的话上面。

    “一直都很恶劣,以后也不会和缓。”

    从小到大哥哥与她都是势单力薄,别看她哥哥厉害,从前其实是比她在宫里还独木难支的存在。

    所以就是有什么图谋也不会有人帮助他们的。

    沉婉终于抬头看向顾樘。

    她瞄着顾樘的神情,试图看出什么来。

    顾樘终于懂了她的意思,绕了这么大的弯,这才是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