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樘只是想让沉婉换衣裳,一个不妨她就要将所有的衣裳都抱走了。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樘的眸色却比夜色还暗。
她什么都可以带走,不能将这些衣裳带走。
可顾樘也知道,她除了这些衣裳,什么都不会带走。
……
他早已什么都不剩了。
叫她换衣裳,不是拿衣裳?
沉婉看着顾樘的背影,猜着他的话。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要放在这里的,沉婉不解,怎么眼下不愿意的倒成了他了?
就是要放……也该放别人的衣裳,如今她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彼此已是心知肚明,不说留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日后她若是又触碰了他的禁忌,往前的一桩桩旧事未免不会被再次提起。
本也只是一件小事,沉婉心想他现下的不快也只是不满她自己主动提起罢了。
可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日理万机的帝王心里,实在算不上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履薄临深的沉婉恨不得将她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带走,彻底消除所有的隐患。
这般想着沉婉的眉眼间多了一份坚定,她重新鼓起勇气重复道:“是臣妾先前不懂事,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还请皇上原谅臣妾原先的冒犯。”
话已至此,他的坚持只会再次惊吓到她,顾樘回过身看向她。
他提了下嘴角:“既然你想带走,那就拿走吧。”
规矩规矩,顾樘一次次地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一时气急的话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金科玉律。
他忍着气看了眼李怀恩。
李怀恩忙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然而沉婉不等李怀恩靠近就已经往外走去。
“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还是让李总管伺候皇上用膳吧。”
“晚了饭菜该凉了。”
李怀恩快步跟上沉婉,接着就伸手半征询半“抢过”了沉婉手上的衣裳。
沉婉被迫松了手。
李怀恩笑呵呵地道,“奴才保管一件不少地交到香兰手里,奴才办事,娘娘还不放心吗?”
沉婉想起小木人,笑了下:“李总管一向会办事。”
李怀恩的笑容顿了下,怎么听起来还有另一层意思呢。
“娘娘谬赞了。”
他只顿了下就往外快步走去。
李怀恩听得出来,顾樘自然也听得出来。
可即便是隐隐带刺的话——在顾樘听来,她待李怀恩也比待自己的距离少多了。
“用膳吧。”
“是。”
今日的膳食尚食局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柔和的烛光下,满桌诱人的菜肴硬生生在本就无可挑剔的水平上又提高了些。
就是顾樘,环视了一圈之后,他的眼中也重新覆上了一层笑意。
沉婉也注意到了,她不懂今日是有什么事,不过也不曾问出口。
“全都是照着你的口味做的,尝尝看?”
她的口味?沉婉下意识地抬起了眸。
顾樘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讶异,显然他缓得再多也无用。
可心被刺得多了,他也开始习惯起来。
顾樘给沉婉夹了一筷子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肉,兀自道,“哪里不合口味,下次再让她们改进。”
沉婉忙夹起碟子里的鹿肉:“多谢皇上。”
她将鹿肉咽下去才回道,“尚食局的手艺一向无可挑剔,臣妾觉得甚好,只是……”
“只是?”
顾樘鼓励地看向她,示意她不用顾忌。
“只是该按照皇上的口味做才是。”
其实沉婉更想说的是,时间已到,他实在没必要跟以前一样了,该出戏了……
可她只有装作不知道那场交易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为他们兄妹辩驳,所以她也只能隐隐表明自己的想法。
“是吗?”
顾樘移开了目光。
“是,”沉婉有样学样地给顾樘夹了一筷子肘子,“皇上如此厚爱,臣妾实在惶恐。”
顾樘吃下她夹过来的肘子,味同嚼蜡。
她实在是懂事极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如今已是信手拈来。其实她不是全然不会演戏,至少言辞方面实在是有刺人的天赋。
李怀恩回来时殿内已又重回了安静的气氛。
他觑了眼两个主子的脸色,却什么也没琢磨出来,只得安分地呆在边上伺候起来。
热热闹闹地用膳之时时间自然用的长,冷冷清清的自然用得快。
在不冷不热的气氛中,一顿饭很快就用完了。
饭后,顾樘接过李怀恩递过来的茶盏,他抿了口茶,终于开始解释起了前些日子延禧宫的事情。
“延禧宫发生了一些事……你可有被吓到?”
除了乾清宫的人,宫里上上下下谁没被吓到,可沉婉立马摇了摇头。
“臣妾不知德妃娘娘宫里的宫人犯了什么事,还望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太过生气才是。”
沉婉说完就捧着茶盏低头抿了口茶,一番躲避的姿态,她一点都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之中。
顾樘看着她眨呀眨的眼睫,勾了下嘴角。
不想知道?
顾樘的眸色深了几分。
不行。
他不会让她一直这样逃下去的。
“不仅是周蕙宫里的宫人犯了错,是她滥用权利,治下不严。”
沉婉捧着茶盏,并不说话。
“……先前养性殿的事情朕也知道了。”
李怀恩闻言恨不得将头埋得低低的,这么多天,他怕把事情闹大了就不曾动刑,晓月几个也只吐露了一部分,却将最要紧的瞒住了。
眼下还要皇上亲自套娘娘的话,李怀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养性殿?沉婉谨慎地否认道:“臣妾不大懂……”
德妃自己犯了错,沉婉虽然没有亲自报仇,可也解气了些。
可比以后她再次骑在自己头上的好。
也算意外之喜了。
可沉婉是不会亲口承认什么,从而落下话柄的。
德妃滥用职权,他决定惩处她,那是他与德妃之间的事情,跟她可没有什么关系,可不要扯上她。
况且,论起犯错,沉婉不知道德妃干了什么,但是很清楚她与德妃是老大老二的关系。
这般想着,她幸灾乐祸的心情也淡了些,一时间有些心有戚戚。
顾樘的喉结一滚。
不想说就罢了,为何又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顾樘想起那道还没有公布的旨意,将杯盏轻轻地放回桌上:“朕准备……”
然而刹那间他已经想到了她害怕的原因,嘴边的话立刻转了个弯,“过些日子去青要山秋狩,听说安乐最近常常来找你玩,你可以先想想届时与她去哪些地方逛。”
顾樘庆幸自己及时止住了话头,在她眼里她与周蕙同为妃嫔,届时周蕙受到严惩,她怎么会没有物伤其类之感。
更别提在她的脑袋瓜子里面,他与周蕙还有感情。
顾樘微微收拳缓解着心中的后怕,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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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又成了薄情寡义之人。
秋狩,沉婉听出他的意思是到时候她可以与安乐一起出去逛街?可她只犹疑了一瞬就婉拒了他的好意。
“公主若是要逛街,有的是人陪她,臣妾该侍奉在皇上左右才是。”
她低下头娇羞一笑,仿佛从前丢下他出去玩的不是自己,“臣妾岂有丢下皇上跑出去玩的道理。”
“无碍,前日安乐与朕请安时与朕说过想与你一起。”
“朕已经答应了。”
李怀恩心想怕是连公主自己都不知道,前日她只是来请了个安就跑了,皇上更不曾与她说什么别的话。
原来是安乐提出来的,沉婉颔首应下了。
“多谢皇上。”
顾樘摩挲着扳指:“对了,你那只狗也可以带上。”
“小白还小。”沉婉委婉道,“臣妾怕它出去了会闯祸。”
“朕怎么听安乐说它很乖?”
顾樘重新端起茶盏,静静地看着她。
沉婉唇边的笑意终于有了些实感,她也不否认安乐的话,“臣妾的小白只是偶尔有些调皮,这些日子公主也一直在帮臣妾训练小白,所以它还算懂事。”
就算不懂事也有安乐教得不好的缘故。
沉婉果断地将安乐拖下水,让小白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总不好小宝天天在外面见世面,小白跟着她却只能困在皇宫里。
就是有什么事情,安乐也能够帮她承担一半的责任。
“那就一道带走吧。”
“是,谢皇上。”
沉婉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捧着杯盏的手指蜷了下。
天色已晚,不说她留在这里肯定是一夜难眠,就是按照规矩,她也是不能留宿的。
顾樘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沉婉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沉婉的思考只有那么一小会,再开口已经是起身告退:“皇上,天色已晚,臣妾也该回宫了。”
四周寂然无声。
须臾过后,顾樘才开口道,“晚上……”
他想叫她晚上留在这里,可话到嘴边他却开不了口了。
沉婉握在一起的双手紧紧地拢着。
顾樘掩去眸中的黯淡,笑着允了,“叫李怀恩多拿盏宫灯,送你回宫。”
沉婉屈膝福礼,不曾再次回绝。
“谢皇上。”
事实上,李怀恩拎着宫灯也只能够安慰顾樘一人而已。
他跟着沉婉出去后看见香兰和春月二人都执灯等在外面。
好家伙,真将乾清宫当成龙潭虎穴了。
可心里有再多的话,李怀恩还是沉默地在沉婉前面照亮着本就亮堂堂的宫道,将她送回承乾宫才返回。
李怀恩回来后就见皇上负手立在窗边。
皇上没能将娘娘留下来,心情自然不会好。
可他早已将娘娘送回宫了呀,眼下皇上就是站在这里连影子也不会瞧见了呀。
顾樘的玉冠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他听到了李怀恩的脚步声不曾转身,只语气颇沉地吩咐道:“用刑吧。”
李怀恩忙躬身应下:“是。”
“奴才方才也还想着来请示皇上呢……”
其实李怀恩阴损的法子也不是不会,只是先前将延禧宫里的人带走的动静太大了,太多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也不太敢轻举妄动了。
若是再被娘娘误解了,在皇上这里他可就算彻底废了。
“秋狩令人好好准备一番,在沉朔回京之前就出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