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小看女人
    言菱想了想,走到罗虣身前停下:“上来吧,我背你。”

    罗虣闻言呆住,言菱背对着他,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就算是穿着冬衣,言菱的背影仍看起来十分纤细。

    罗虣正犹豫间,言菱忽然抓住他的两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利落开口:“别小看女人,我们言家体术训练的时候,比你重的沙包我都扛过。”

    这是实话,言家的孩子六岁就得离家统一送到族学,首先练的就是体术。

    不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平日里更是晨练夜练。待到她们长大一些,学控术,学预知术,学文化的间隙,越发要见缝插针的练体术。

    其他家族孩子来言家族学美其名曰加深了解,到了休沐日就是回家愉快玩耍,只有个别人例外。

    言菱的休沐却是跟着她爹加倍锻炼,京都城外的山没有她没爬过的。

    不过她爹别扭的很,行动上一直把她当做男孩来养,言行上却总是嫌她只有一张脸能糊弄人,性子一点不贤良淑德,总让她这里得女人点,那里得斯文些。

    经过魇的那场幻境,言菱觉得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像幻境一样碎掉了。若她真的贤良淑德温柔贤淑,只怕早就被魇吞食神志,成为傀儡了。

    想通这一点,言菱恍若新生。

    想乱用异能就乱用,才不要按着族学中先生教的一板一眼呢,那样太无趣。

    做人也不用男女分得那么清楚,哪有什么男的做得,女人做不得的!

    她现在不就把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男人,都能背起来了?

    所以做事情只有找不找得到对的方法,没有做不做得到。

    言菱背起罗虣的瞬间,将控术施加到他的身体上,用异能卸掉大部分的重量。

    其实她可以直接用控术托着罗虣走,但是那样消耗太大,估计撑不到百米她就会垮掉。

    再说了,天上还飘着雪呢。背着他,可以挡雪,热乎乎的,还能省点异能,何乐而不为呢。

    言菱采用老办法,离开山崖之前,挥来一大片雪盖住崖下的火堆,遮住两人的足迹。

    背着罗虣,言菱下山的速度被拖后。许是因为多少吃了几朵凤凰花瓣,言菱并没有感觉异能枯竭,反而觉得有用不完的牛劲。

    不过,如果自己肚子叫的不要那么响就更完美了。

    为了掩饰腹中肠鸣,言菱尴尬的找着话题:“那个,小虣,跟你一起的那个大叔去哪了,我一路上山都没遇到他。”

    罗虣环着言菱脖子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他低声开口:“我不知道。”

    “咳咳。”言菱拍开罗虣的两只手,毫无形象的加大呼吸力度:“你的牛马正在拖着你呢,目的地还没到,可别先整卸磨杀驴这一套。”

    罗虣被言菱一打岔,郁卒之感也被打散,嘴角悄悄上提,片刻后又垂下。

    他无意间得知母亲可能还活在世上,为了找到母亲活着的线索,他在林叔的支持下离开那个家。

    现在目的地还没到,他就遭到了两次暗杀,连林叔都不知道去哪了,他有些茫然。

    男子温热的呼吸从耳朵上方传来,言菱后知后觉的耳根泛红。

    她从前并没有与家人以外的男子打过交道,陌生男子到底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下山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一同投宿的大叔,只怕是凶多吉少。

    “……”罗虣沉默,不知道追杀自己的人是否放弃,自己现在这样和她呆在一起,有可能会连累她。

    “你要回京都吗?你伤的不算重,但也需要好好休养,不如我带你回京都?”

    “不了,我还要去另外的地方。”还是离她远些,免得她被追杀他的人发现:“等会有合适的落脚点,你就放下我走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找处地方过夜。天亮后若你情况大好,我再看情况离开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有任他自生自灭的道理。

    “这不……”罗虣原本想要拒绝,可低头看到言菱小巧的耳朵红彤彤的,鬼使神差的他心中一软道:“听你的。”

    林叔虽然下落不明,他也不应该退缩,等他养好伤,他先去找找林叔。

    若还是找不到,他就继续前往此行的目的地,也许能在那里遇到林叔也说不定。

    雪越来越大,雪花飘到言菱头发上,眼睫毛上,堆积起厚厚的白霜。

    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深,言菱挥手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就连后背上的人,也感觉越来越重。

    撑住,撑住,撑住。

    言菱给自己打气,猛提一口气再一次加快速度。

    耳边渐渐传来潺潺流水声,哗啦哗啦的水声犹如仙籁。

    走出树林,言菱才发现眼前是条三尺宽的溪流,溪流的源泉正是左边的一处岩缝,溪水蜿蜒奔腾着朝山下而去,溪面上还冒出阵阵白色水汽。

    居然是条温泉溪流。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想来离找到村落也快了。

    言菱沿着溪边往山下走,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座木屋。

    木屋看起来只有还不如同乐客栈伙计房一半大,她敲了敲木门,没有人应门。

    言菱试着推了推,居然轻松推开了门。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乌鸦嘴也有春天。

    言菱背着罗虣高兴地进了屋,发现木屋虽小五脏俱全。

    屋内有矮桌,油灯里还有油。屋里一角有锅具灶台,灶台边整齐摞着大堆干树枝。另一边是简易拼搭的木床,上面铺着被褥,墙上还挂着一大张棕色的皮毛。

    她轻手轻脚的将罗虣送到木床上,开始查看屋里的物品。

    干树枝边的布袋里还有米,这真是瞌睡了给人送枕头,言菱美滋滋的点燃干树枝扔进灶台里,简单的煮起粥。

    在言菱背上待久了,罗虣冻得恍恍惚惚。香喷喷的米香萦绕鼻端,他才勉强醒过神来。

    昏黄的烛火将木屋内晕染成温暖的橙色,灶台里不时劈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在言菱白净的脸上,竟带给罗虣久违的安心感。

    自从回了京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全然的放松下来。

    只要他还在那个家里,一次比一次更厉害的暗杀,总会如跗骨之蛆般出现。这么多年,要不是林叔暗中相护,他只怕早就变成一具枯骨。

    他的烧已经退了,身体渐渐恢复气力。心脏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正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移开紧盯着言菱的视线,看向木屋的门,木屋外已经黑沉沉一片,不时响起不知名鸟儿的呼号。

    罗虣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关上木屋的门,落下门栓。

    他刚落下门栓转身,就对上了言菱的双眼,她眨着水汪汪的杏眼不解看向他。

    那目光看的他心口发痒,为了避免误会,他开口解释道:“天黑山里不安全,门要关上。”

    “可这木屋连窗户都没有,闷死人了怎么办?”言菱眨巴着双眼,提出自己的疑问。

    娇俏的美人眨着无辜的双眼,任谁也难抵抗这种冲击,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罗虣。

    他避开言菱的眼睛,指向木屋一处孔洞示意她看:“这应该是猎户留在林子里临时过夜用的木屋,会留有专门的气孔,不会闷死人。”

    “喔。”言菱点点头,搅了搅锅里的粥:“你怎么知道的?”

    “我母亲是猎户的女儿,她教我的。”

    “那……”言菱沉吟片刻,有些局促的开口:“那,小虣,你知道米怎么才算煮熟吗?”

    “什么?”罗虣一时没听清,他望向言菱,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呃。”言菱顿住,她讲得不够清楚吗,还是他故意装听不懂?谁规定女子就要会煮粥,言菱提高音量:“你会煮粥吗?”

    罗虣点点头,言菱将汤勺往锅边一搭:“那你来吧。”

    “行。”罗虣也不推辞,他走到灶台边,自然的拾起锅边的汤勺。

    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罗虣嘴上没什么,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很快,在罗虣的加持下,白米粥很快煮好。

    两人囫囵填饱肚子,颇有默契的分工合作,言菱把碗洗干净放回原处,罗虣刷完锅挂起来,特地在灶台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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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火。

    “你在干什么?”罗虣好奇的看着言菱拿着米袋,她刚才放了东西进去。

    言菱将米袋口敞开,露出米上白花花的银两:“不知道吃了谁家的米,放点银两就当是报酬了。”

    许是胃里暖和,罗虣的脸不再冷冰冰,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接过米袋,将银子掏出来塞回言菱手中:“这是山里猎户保命的木屋,不用留银子。”

    言菱脸上一烫,她接过银子攥在手里:“那就不做些什么吗?好歹借住人家的地方。”

    罗虣将墙上棕色皮毛取下来,铺到灶台旁,顺势坐下认真看着言菱的眼睛道:“改天再补些米面就好,有时候能救命的反而不是银钱。”

    “今晚我睡这,你背了我一路,应该也乏了,早些休息吧。”罗虣轻倚墙角,闭目养神。

    言菱见他如此爽快让出床铺,自己也毫不犹豫的躺下盖上被子。真躺下了,她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是有点累,可这人流了不少血,身上还有刀伤,让他睡地上,是不是有点不人道。

    “要不,还是你睡床吧,毕竟你身上还有伤。”

    “不用,你的金疮药很好用,我已经没感觉到疼痛了。”

    “那,那我睡了?”

    “嗯。”

    木屋是猎户临时过夜的地方,床铺硬邦邦的,被子也隐隐透着股潮湿的味道。

    不知道这木屋多久没住人,也不知道言家的人何时能找到自己。

    不过,言菱相信言家有预知术和控术加持,应该能比同乐客栈里的笑面虎来得快。

    言菱身体确实有些疲累,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很快就进入梦乡。

    罗虣悄无声息的睁开眼,静静看着床上呼吸已经均匀的女子。她的睫毛纤长,琼鼻圆润,樱唇嫩红,整个人美好似琼楼玉宇中惊鸿一瞥的仙女。

    她长大了,但她还是她,一点都没变,真好。

    罗虣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重新闭上眼睛,也渐渐陷入许久不曾做过的美梦中。

    清脆的鸟鸣不停在耳边聒噪着,声音由远及近,好似鸟儿马上要飞到言菱脸上。

    言菱揉揉双眼从床上坐起来,灶台里的火已经熄灭,灶膛里满是灰白的灰烬。

    罗虣没有醒,他手长脚长的缩在角落,头歪靠在灶面,仍然睡得香甜。

    他的气色已经恢复正常,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错觉,言菱竟觉得他脸上的长疤都好像淡了许多。

    言菱掏出袖袋里剩下的两瓶金疮药,俯下身子轻手轻脚放到罗虣脚边,像是想起了什么,言菱从前襟荷包里掏出一半银两,并排放到金疮药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栓,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木屋的门刚关上,罗虣缓缓从灶面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脚边的金疮药和银两。

    片刻后,他拿起瓶金疮药,紧握在手里盯着木屋的门怔怔出神。

    木屋外,天光大亮,雪不知何时已停。

    厚厚的积雪几乎快到言菱膝盖之上,休息一晚,她感觉自己恢复的不错,轻轻几个挥手间,她已经往回走了段距离,再回头只能依稀看到木屋的屋顶。

    言菱挑了处高地找了块大石,拂掉石头上面的积雪,抱臂站在石头上侯着。

    不过一刻钟左右,群鸟的叫声已经出现在言菱周围。

    言菱将右手食指大拇指曲起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尖啸。

    聒噪的鸟群接收到言菱的尖啸后,不再发声,山林间恢复了寂静。

    领口左右对称绣着三个言字篆的青衣男子从林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二十名青衣侍卫。

    “四叔,是你呀。”言菱笑嘻嘻地朝言秀屈身行礼:“好久不见。”

    “啪。”言秀面无表情走到言菱面前,迅雷不及掩耳地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鲜红的指印浮现在言菱白净的脸上。

    言菱捂着右脸,神情愕然的看着言秀。

    言秀收回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漫不经心道:“小菱,你离家出走太久,你父亲很不高兴。”

    青衣侍卫上前,团团围住言菱。

    “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