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起航
    清晨的小河上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水汽,微微荡漾的水流上,一个不小的黑影飘飘摇摇,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河面。

    这是什么?桑宁被河里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雷到了。

    这东西,和她最初设想的船完全不一样!面前这个,简直没法认作船啊!

    厚度不一、奇形怪状的木板和竹子拼接在一起,嵌着奇奇怪怪,东一个西一个的木钉,还有藤蔓和兽皮绳对它们进行惨无人道的五花大绑。上面桑宁设想实现的船舱,由于技术条件不足,没能用木头搭成小拱棚,而是一块潦草的黑乎乎的熊皮在四根长短不一的木棍支撑下,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梯形帐篷。

    勉强称作船体的空隙,还填补了桑宁指导熬出来的鱼胶粘合干草捻成的麻筋防水补漏,横七竖八的粘痕让本就混乱丑陋的船体看起来更加像破烂。

    船桨,船桨还算正常,虽然形状不规范还毛毛喇喇,但能认出是划水的东西。

    桑宁目瞪口呆看着这艘“船”,她这两天忙着准备一些食物和工具在路上吃用,一直在打猎,巡视山林,栽培小葱,感觉蒲谷他们大致理解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交代了做法后就没怎么管。偶尔来看几次,半成品也觉得还行,但谁知道最后一组装,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这能坐吗?真的不会上路就散架吗?桑宁在心里发出无声拷问,但看着面前一群显然对自己成果非常满意,笑容压不住,期待望着她的几人,她一句质疑也说不出口。

    “呵,呵呵,还挺不错的,你们试过了吗?能不能在水上,漂?”

    “能的,能的,桑大人!山勇试过好几次啦,他玩的可开心了!”

    “去你的,说的跟你没玩一样,桑大人,这个没问题的,我们加固了好几遍!好几个人上去也能漂呢!”

    “桑大人想的东西可真好,这样能渡好久的水,还能带东西!”

    几个主要参与做船的人七嘴八舌,推销他们做的“船”,弄得桑宁哭笑不得,不得不站上去,试着划船,验收成果。

    别看这小船破破烂烂,站上去也摇摇晃晃不怎么稳当,但牢固性还挺好,桑宁试着在河上划了几个来回,倒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虽然山勇几个不怎么懂做船,但再怎么样也知道保证它安全不散架,不漏水,才能让桑宁这趟取盐之路更顺畅,他们轮流尝试,修修补补,万无一失了才敢拿出来给桑宁用。

    桑宁为之前的猜疑感到心虚,这群人对她是真的掏心掏肺,在蒲谷带领下都认为她是救世主。她自己回忆指导做船的步骤和结构本就不怎么全,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也得对的起这一片赤诚真心。

    “很好用!你们能做成这样真的超乎我想象!盐也不够多了,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今上午就尽快出发!”

    桑宁跳下拴好的摇桨船,笑容传达着温和鼓励,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明明人形身躯的她并不雄壮威猛,但她的眼神里却折射着坚韧而富有生机的光芒,让众人的心神为之一震。

    这是带领他们生活越来越好的桑宁大人,弓箭射猎,鱼篓捕鱼,藤筐收纳,还有她传授的美味食物的处理方法,光称呼大人,似乎已经无法充分表示他们的崇拜,感激之情,也许需要一个新的词汇……

    。

    说着即刻出发,实际上把所有东西准备好搬进船里,还是到了中午,其中的流程包括,把食物装进船舱,把老虎赶下去;把用来装盐的筐子竹筒搬到船上,把大猫赶下去;把工具武器搬上船,把咪咪赶下去。

    橘色的庞大身影一定要挤上那要被占满二分之一的小船,它一上去,船就要沉几分,还呲牙哈气不许别人上,桑宁给它哄下来,一转眼又爬上去,任凭桑宁怎么撸,也不为所动。

    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站在河边不敢靠近。

    桑宁无奈,大猫猫耍起赖,还真是没人治得了它。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带上它。还好这汇聚她的智慧和众人的努力的小船虽然长得不行,结实程度很行,大猫猫这么上下折腾也没有什么变形。

    桑宁只好祈祷,它一直很行,小河行,大河行,渡人行,渡喵行,行行行……

    吩咐好蒲谷,部落的狩猎不要超过她和咪咪划定的地盘,山林采集也注意一下新奇植物什么的等她回来看看有没有用途,桑宁摇着小船,循着和蒲谷一起整合出来的简陋地形图,沿小河上行,去往大河分支口。

    岸边,山木部落的人都来送行,狐九和他妹妹也夹在人群中,注视着远去的、满载希望的小船,听着蒲谷轻轻吟唱的祈福歌谣,他心里渐渐坚定了替桑大人守护部落的想法。

    。

    开始的航行还是很顺利的,小河水流并不快,摇着桨,逆流而上也不怎么费力。但汇入大河后,风速水流都变大了,小船在宽得难见边的河面上,摇晃得厉害。

    桑宁还好,勉强借助前世一些坐船经验,习惯过来,站住脚跟,摇桨调整着方向。虎澈却是晕的厉害,一开始还对坐船体验新奇的他,现在脑袋如同浆糊,胃里翻江倒海,眼睛在冒眩晕的圈圈,整只喵站不直,坐不稳,魂魄仿佛要离体。

    桑宁稳住了一会,发现咪咪状态不对,想去船头看看它的状况,就见咪咪似是不堪忍受,一个猛子扎进了涛涛江水。

    “咪咪!”她下意识惊呼一声,担心大猫的安危,就见河里缓缓冒出一个橘色大脑袋,金色的眼瞳还有点呆滞,但河面下的毛绒大爪子已经旅行职责,猫刨式游泳了。

    忘记猫科其实都会游泳了,桑宁笑笑,摸摸湿漉漉的虎头,咪咪晕船,那在水里跟着游一会,对它更好。

    虎澈游了一会,清凉的河水逐渐冲淡了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他的脑袋重新清醒,虽然还有种淡淡的异样感,但是他已经能跟着船游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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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游泳也是不小的体力消耗,过了小半天,便感觉有些乏力,感觉不那么晕了,虎澈又想上船歇一会。

    但是,下船容易上船难,河里没有借力跳上去的点,小小的船经不住虎澈扒拉,猛地一歪,船身也随之一沉,让桑宁惊慌失措,

    “啊——!船!咪咪!……”

    虎澈才意识到,这样扒拉会让船翻,但他又实在累了想上船,想着如果能变回人形就好了……

    “啊——!!!”

    船体不倾斜,没有要翻的架势了,但桑宁叫得更大声,更尖锐了,她看到了什么!一个浑身光溜溜,头发挑染橘黄色的青年,一骨碌翻上了她的船!

    虎澈轻巧地翻上来,就感受到船体晃动,他脑袋又开始眩晕了。听到桑宁叫声,他迷迷糊糊试图爬起来看看状况,但身体摇摇晃晃,一个没扶稳,一头撞在船边上,彻底歇菜。

    桑宁顿时无语,扶额叹气,望着眼前“横尸”船头的男人。她已经能猜出来是咪咪了,水里的身影不见,男人头发的颜色也无不昭示这一点。但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咪咪,呃不,这男人就这么华丽丽晕死在船里,想问问他为什么之前不变现在突然变成人,都无从问起。

    。

    双月同天,清晖遍洒河岸。

    虎澈在火堆的哔剥声音中悠悠转醒,橙黄的火光照耀在他初具棱角,野性十足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温和。

    “醒了?”清润的声音打破寂静,桑宁望着眼前还有些茫然的……青少年,微微一笑,心想咪咪的人形也很霸气呢。

    大猫的形象深入记忆,她一时没法调整自己对待面前稚气未脱的青年的态度。

    虎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变回人形撞晕在船上的事,差点绷不住淡定坐起的姿态,他都干了什么,好不容易药效解除,没能霸气出场,带回猎物,吸引准伴侣就算了,还直接一头栽在桑宁面前!

    完了完了,宁宁现在一定觉得他挫极了,连艘小船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愿意当他伴侣!

    呜呜,虎澈几乎想哭出来,第一次,对一个雌性兽人(的厨艺)心动,就面临失败,没有任何求偶经验的他,深感绝望。

    但是小时候阿母告诉过他,像阿父那样霸气,沉稳的人,更容易赢得伴侣的芳心,他努力绷住面皮,不让内心的想法影响自己的表情,让对面的桑宁看轻他。

    桑宁望着爬起来的咪咪,不似老虎形态时那爱撒娇的神态,面前的男子虽然眉宇间还有些纯真稚嫩的感觉,但他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充满攻击性的金色瞳孔静静凝视着她,似是在观察她的灵魂一般。

    她开始不太确定自己的态度,难道,这里的兽人,人和兽性格分离么?狐九也没有明显表现这一点呀。

    于是她又犹犹豫豫问一句:“咪……不对,你——叫什么名字?”

    “澈,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