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过世子爷……”
“今天我新婚不想见血腥,你们几个今晚就收拾包袱滚去下面的庄子,国公府容不下你们这些编排主家之人!”
兰香欣喜地在苏元意耳边低语,“小姐,看来世子爷还是向着您的。”
苏元意没有说话,她很快听见门咯吱一声从外推开了,应是萧闲进来了,轻快不稳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她率先闻到一股酒气,“娘子,我终于娶到你了,娘子。”
盖头下是一双皂黑的长靴,鞋面上用金丝绣以龙凤纹,那人在她身旁坐下,隔着盖头对她解释,“娘子,你莫要听她们胡说,我和暮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不是那样又是哪样?苏元意本想问他,但想想还是算了,今天是他们大婚的第一天,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弄得一团糟。
何况她知晓她要嫁给他时,就知道他的风流,她不在意。
“嗯,我相信夫君。”隔着红盖头看不清脸,所以她没有笑。
“娘子你怎么这么好。”萧闲抱着她在他耳边呢喃,“可你这么好,我为什么反而没那么快乐呢,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苏元意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轻声道,“夫君,该掀我的红盖头了。”
“对对对。”萧闲连忙起身,手足无措地说,“你瞧我怎么都忘了。”
立在一侧的喜婆顺势递上喜秤,萧闲从漆红的木盘中拿起那杆称,他只觉得沉甸甸的,好似……好似比他用惯的兵器还要重,他垂眸瞧着坐在他面前的女子,哪怕看不清脸只从她的风姿和仪态中仍能窥见她的姣好美丽。
他见过她,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这张脸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可在这一刻,他的心还是泛起诡秘兴奋地期待,这张盖头下会是怎样一张倾倒众生的脸。
他们说,女子嫁人的那一晚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她平日里已经足够美了,他贫乏的大脑一时间难以想象今夜的她又会美成什么样。
真奇怪,他明明不喜欢她了,可手为什么还在抖?
酒喝太多了吗?
视野里出现一个金色的棍,它闪烁着金光的一端搭着她的盖头缓缓向上抬,光霎时间泄了进来,她忍不住闭了闭眼,闭眼前似乎看见他的手在抖……
看错了吧。
他先看见她的下巴,唇,紧接着是鼻子和紧闭着的眼睛,他的心蓦地停了一秒,就连呼吸都顿住了,似乎是怕惊扰了眼前的仙子一般。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今日的他亦是风姿卓绝,一袭鲜红的喜服衬得他妖颜若玉,红绮如花,惑人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让人脸红心跳。
“娘子,你好美。”
苏元意浅笑,“郎君今日亦是风流倜傥,绝世姿容。”
喜婆笑嘻嘻地说,“世子爷,该喝合卺酒了。”
不知是烛光映衬还是屋子里的红色太重,惹得两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
萧闲拿起木盘里的两个瓢,瓢的首端系着一根红绳,将它们连在一起,萧闲把另一个瓢递给她,笑眯眯地说,“夫人请。”
苏元意接过他手中的瓢,低头去喝,甜津津的酒液在她的口腔里散开,柔润的从喉咙滚入腹中,她喝完后把东西递给身旁的兰香,丫鬟婆子们笑着对她们说了几句吉祥话,萧闲大笑一声,“赏。”
丫鬟婆子们纷纷退下,房里一时间只剩了他们两人,苏元意喝了那杯酒后,头有些的晕晕沉沉,她是不擅长喝酒的,不知何时萧闲已经在她身旁坐下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是也有些醉了。
“娘子。”
“嗯?”
他缓缓凑近她,妖异绮丽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堵住了她的唇,苏元意僵硬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他,头好像越来越晕,两人都刚刚喝了合卺酒唇上水润润的,贴在一起柔似水,软如云,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让她讨厌。
他缓缓的动了,轻舔她的唇,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他忽而低笑一声,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闭眼。”
黑暗中感官的反应就变得格外强烈,她在一波又一波的欲海中挣扎时,睁眼看着头顶摇晃的床帐,心想,浪荡子还是有点好处的。
今夜叫了两次水后,萧闲搂着她睡了,她趴在怀里,脑子里有一个好奇的疑问,为什么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间不一样?
换句话说,第一次短得吓人,只是动了几下就结束了。
第二次却……她扶了扶腰,收了收腿,还有点疼。
黑暗中,萧闲轻声在她耳边问,“还疼吗?”
苏元意红着脸摇摇头,“不疼了。”
其实还疼,但她不好意思说。
萧闲沉默了一会,又说,“若还是疼别忍着,我给你抹点药。”
苏元意一想到那副情景,整张脸都烫起来了,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假装听不见。
次日一早,苏元意早早就起来要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可她刚刚坐起就被萧闲又拉了回去,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瓮声瓮气地说,“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一会。”
萧闲如今是定国公府的独苗苗,无论是国公爷还是国公夫人都对他极尽宠爱,更不用说府里上上下下的女眷,下人们,可以说整座国公府他就是唯一的小霸王。
平日里自是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从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苏元意不同,这是她嫁进来的一天,若是去迟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会怎么想她?
尤其是本就不喜欢她的国公夫人……
苏元意顿时急了,推了推他说,“不行,我要给长辈敬茶,不能迟了。”
“没关系。”萧闲闭着眼抱着她不放,“我爹和我娘不会说你的,如果真有事,我帮你盯着。”
“萧闲!”苏元意提高了音量,“成婚第一日我就迟到,日后萧家长辈会如何看我,全京师的人又会如何看我?今日的敬茶耽误不得,你若想睡,你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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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个先去。”
萧闲忽而睁开眼,不知是不是苏元意的错觉,在那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眼中看见了一丝骇人的锋芒,可紧紧是一瞬那抹锋芒又变成了平日里的不正经。
“圆圆,你为什么总是要在意外人的眼光呢?”他用指腹描绘着她的眉,“不累吗?”
苏元意的心蓦地颤了下,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外人眼中的她优秀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那样的父亲和母亲,她自然也不会差,父亲母亲对她很好,但也总是告诫她行走在外一举一动不要辱没了家门。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在意别人的眼光,没有人问她累不累。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她忽而有点羡慕他,羡慕他的恣意,羡慕他的风流,他似乎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骂他,指责他,或许有人,但他不在意。
萧闲放开她,翻身起床伸了个懒腰,侧头冲她笑得灿烂,“走吧,娘子,新婚第一天,夫君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敬茶。”
他说着就趿拉着鞋站了起来一面伸手扶她起来,一面冲外喊了一声,丫鬟们纷纷推门而入,服侍着他们夫妻二人洗漱穿衣,一切准备妥善后,苏元意方同萧闲一路急匆匆地往正堂去。
屋里早就聚集了一帮子的人,苏元意打眼扫了一下多为女眷,萧家是将门,因为萧家男儿大部分都死于战场。
如今萧家男儿只剩下萧闲的父亲国公爷和萧闲的一位病弱小叔以及萧闲三人。
苏元意不免有些感慨,当初的萧家多么的人丁兴旺,若非当年的青州之败,萧家也不会只剩这点人。
她垂下头,眸光又很快黯淡下去,青州之败……
毁得又何止是萧家,就连他父亲也是受了此案的牵扯,才被判了通敌叛国之罪……
可怎么可能呢?!
这样荒谬的罪名她不信!定是朝中有人觊觎父亲的首辅之位故意栽赃陷害!
苏元意想到这儿,脑中忽而灵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国公夫人的一句话却打断了她的思路。
“怎么来的这般晚?”
萧闲护在她身前,“是我缠着元意不让她起床,母亲别怪她。”
国公夫人面对自己的儿子时,面色温柔宠溺地不像话,“你这孩子,都成了婚也没个正形,什么话都往外胡话。”
“这怎么是胡话呢?”
立在国公夫人后侧的艾潼忽而道,“姑母,我之前就听闻苏姐姐娴雅端庄,秀外慧中,堪称闺中典范,可没想到入门后就连给公婆敬茶这么重要的事都迟了,我看啊,她根本是看不上咱家,不拿姑母姑父当回事,一心想着她那定了婚约的前未婚夫呢。”
苏家和许家的联姻是举世皆知的事,而她和萧闲从前的矛盾也是满京皆知的事,纵然萧家累世功勋,深受皇恩,但一位权贵勋爵之家的纨绔子和清流世家的名士君子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因而艾潼这话一出,国公夫人看她的眼神就愈发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