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身上很疼,但我很高兴。
    贼人们很快被萧家的护卫们一一拿下,萧闲身上中了一箭,情况危急,一位经验老道的护卫忙先为萧闲止住了血,而后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上车。

    车内,苏元意眼眶红红的望着昏迷不醒的萧闲,那一箭对准的分明是她,他只要不动就可以避开,明明自己都怕得发抖,却还是冲到她面前护住了她。

    真傻啊。

    人人都说我是罪臣之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也唯有你会这样傻傻的护住我了。

    马车刚在定国公府门前停下,一直在府门候着的下人们连忙把人抬进屋,提前请入府的太医们也连忙进屋替萧闲诊治外伤。

    刺杀他们的贼人已被关在府中的柴房,在被扭送至官府之前,苏元意去见了他们一面。

    “是谁派你们来杀我?”

    他们中为首的壮汉大骂道:“杀你还用别人指使?!苏庚明害死我全家!我杀你是为报仇!”

    苏元意问:“你说是我爹害死了你全家,那我问你,我爹他究竟对你家做了什么?”

    壮汉不肯说了,只是叫嚣着都是苏庚明的错。

    苏元意皱了皱眉,其中有一个人说话了。

    “我家在通州宛郡境内的一座小镇,原本衣食无忧,可有一年发了灾,乡亲们都吃不上饭了,可那狗官非但不救治灾民,反而趁机以不足二成的价格大肆收购我们的田,乡亲们卖了田还是吃不饱饭,又不得不卖儿卖女,后来……那狗官招募劳工,说只要报名去,立马就给一两银,走投无路的男人们不得已就把自己也卖了。”

    “我也去了。”那人忽而笑了下,眼里是刻骨的怨毒与嘲讽,“你知道那艘船开往的目的地是哪儿吗?!楚国!”

    “哈哈哈哈,我大宁的人被大宁的官卖去了楚国!”

    他放肆凄厉的大笑在狭小破旧的房间里回荡,听得苏元意肝胆俱颤,世间怎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我在那儿待了三天,拼着一口气从楚国逃回了自己的家乡,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全镇的人都死了,我父母死在家门口,尸体早已腐败,只剩白骨,我的儿女与妻子俱不知所踪,我日日寻找他们的下落,后来打听到那狗官把原本的灾报成瘟疫,他舍了一镇的人保了全城的人,皇上夸他果决,首辅赞他果敢,他一个害了全镇人的狗官竟然被提拔升入京城做了大官!苏小姐,他的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夏松,他可是你父亲的得力属臣,知心好友!”

    苏元意的身形跟着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癫狂的脸,她几乎不敢再听下去了,一直以来,她始终坚信父亲是无辜的,可夏松……夏松是父亲亲自提拔的,入京后,也与父亲私交甚笃,常来家中商讨要事,父亲对他的评价也颇高,可……可他怎会是这样的人?!

    这些事父亲究竟知道吗?如果不知,父亲是失察之罪,如果知,那就是他的同谋,宁国的罪人……

    “直至苏家的案子判下来,我也才知晓我老家的那些田地都划在了淮州苏家的名下!你说,这些命我该不该讨!”

    苏元意退后几步,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父亲不会做这等事。”

    苏家近年来新增的田产有通州宛郡的地吗?她记不清了,淮州是苏家的祖籍,那边自有族老乡贤处理一应事务,那片地也归他们管,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可父亲是苏家的族长,他一定是知晓的。

    这样的消息几乎击溃了苏元意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信念,难道……父亲真的是坏人?她是坏人的女儿?!

    她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事实,就恨不能割开自己的血管把体内流淌的肮脏的污血放干净,好似那样她就能清清白白……

    可还有肉啊。

    她一身血肉俱来源于父亲,她剜不净,刮不净,她和父亲一样,是有罪的……

    “苏小姐。”为首的壮汉恶劣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苏庚明为官三十载,为首辅二十载,你该不会以为他所做的恶事只有这一件吧?!”

    “如我等一般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生啖苏家人的血肉,我等运气不好失败了,可定会有人杀尽苏家余孽!寒州苦寒,也不知苏夫人会不会有你这般的好运,能躲过去。”

    苏元意身子晃了晃,连日来的劳累,一整日的惊惧,终于让她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姐!”兰香连忙扶住了苏元意,大惊失色的唤人来。

    睡梦中,苏元意似乎又见到了父亲,他立在树下一言不发,她哭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忽而双目留下一行血泪。

    苏元意蓦然惊醒,耳边是兰香哭哭戚戚的声音,“小姐,您终于醒了。”

    “拿纸笔来。”

    说罢,苏元意就翻身下床,兰香忙按住了她,劝道:“小姐,大夫说您现在该静养休息。”

    苏元意摇摇头,问:“我没事,郎君醒了吗?”

    兰香见劝不住苏元意揩了揩眼下的泪,取来纸笔,道:“世子醒了,听说你晕了,吵着闹着要来见你,被小五他们劝下了。”

    兰香话落咬了咬唇,低声劝道:“小姐,那些人本就是亡命徒,他们的话岂可当真?你若都不信老爷了,世上还有谁会信?”

    苏元意写字的手抖了下,抬眸问:“兰香……你,你觉得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兰香:“老爷自是天底下顶好的人。”

    是啊,天底下顶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奸相?

    其实她大可不必去追随真相,把头埋起来,躲在后宅中安安分分的做世子夫人,自然也能平安富贵的活到老。

    父亲是奸相也好,好人也罢,反正人都死了,她又何必较真?

    可……她抓着笔杆的手紧了紧,可她不愿浑浑噩噩的活着,比起安稳的麻木,她宁愿清醒的痛苦。

    苏元意低下头写了一份信给母亲,信上除了嘱咐母亲近日注意安全外,还详细问了夏松以及通州宛郡的事。

    她写完信的手还在抖,兰香接过信后,又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小姐……”

    苏元意睁开眼看她,问:“怎么了?还出了何事?”

    兰香咬了咬唇,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已知晓世子受伤的事了,国公夫人心急如焚,险些晕倒,听来传话的下人说,国公夫人似乎对小姐颇有怨言……”

    “管家也来问,柴房里的贼人该如何处置?”

    “给我倒杯水来。”

    兰香闻言连忙倒了一大盏茶给苏元意,苏元意端起茶盏一口饮下,而后起身道:“把这信快马加鞭的送去寒州,再命人把柴房里的贼人扭送去官衙。”

    苏元意一一吩咐下去后,就换好衣衫准备去看望萧闲,兰香接着问:“那国公夫人那边?”

    “婆母忧心的是儿子,府里自有大把的人告诉婆母萧闲的情况,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好生照料郎君,让婆母看见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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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夫人虽然在第一次见面时对她颇有怨言,但并不是一个胡搅蛮缠之人,她与其现在把心思花在如何解释和掩饰上,不如照顾好萧闲的身子,等国公夫人回来见萧闲无忧后,心中对她的怨言也会消散几分。

    苏元意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萧闲正百无聊赖得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鲁班锁。

    她并没有贸然出声打扰他,而是立在屏风旁静静看着他,他的面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往日如桃花艳红的唇也褪为了淡淡的白粉色,低垂的眉眼有种倦怠的慵懒感,使得他昳丽的眉眼愈发勾人心魂,修长白皙的十指随意翻了几下,只听疙瘩一声脆响,鲁班锁就开了,他随意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床里一扔,抬头打了个哈欠,就瞧见立在山水人物图插屏旁的的苏元意。

    他倦态的眼眸顿时亮了,兴奋地朝她挥手,“娘子,你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听说你也晕了,你没事吧?”

    苏元意浅笑,“我刚刚见你玩得正起兴,就没打扰你。”

    她轻手轻脚地在萧闲床榻边坐下,捏着帕子去擦他额上的汗,柔声说:“我没事,倒是你,替我受了一箭,现在一定不好受。”

    苏元意说着,又红了眼,哽咽着说不出话,“都是我害了你。”

    萧闲握上她捏着帕子的手,目光灼灼:“夫妻间说什么害不害,娘子,我身上很疼,但我很高兴。”

    “高兴我保护了你。”

    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整整在宫中守了七日的灵,直至第八日的凌晨,国公夫人才抽出空来见了萧闲一眼,此时,萧闲刚刚睡下,国公夫人见萧闲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出了门,国公夫人直勾勾地盯着苏元意瞧,“我儿这次受伤是为救你?”

    “是,那些贼人是冲我来的,若非有郎君护我,我早死了。”

    国公夫人揉了揉肿胀的头,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怨言,“当初他求娶你时,我就知晓娶你过门,日后定少不了折腾。”

    “可萧闲喜欢,我这做母亲的也拗不过自己的亲儿子。”

    “你是个好姑娘,若非苏家出事,我儿也配不上你。可你苏家一朝倒台,有多少人恨不能将你们除之而后快,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

    苏元意垂眸不出声,平心而论,若是她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伤成这样,她也没办法平静相待。

    “往后你要出门定要多带些人,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苏元意:“儿媳明白。”

    国公夫人又看了她一会,长叹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但为了你的安全,往后你就待在府里,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

    苏元意知晓国公夫人是为她好,但这变相的禁足还是让她有一点难受,以后她恐怕也不能再随意出府看望苏添了。

    国公夫人说完,转身就要急匆匆的回宫继续守灵,告别前,她又一次嘱咐道:“元意,我儿对你的心,你也应当明白,满京再也找不出这样真心待你的人了,望你好自为之,诚心待他,苏家的事,以后我们能帮都会帮,你,就好好和闲儿过日子,其他的事莫想太多。”

    国公夫人这话已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苏家的事都过去了,让她不要执着,同萧闲一起向前看,好好的过日子。

    苏元意又想起司马安说的青州之败,她抿了抿唇,问:“婆母,你……你和公公是如何看我父亲?你……你们也会觉得青州那一败与我父亲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