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这么关着，就算多活两天又有什么意义？】005俯视着伤痕累累的长发青年，【你看看你，身上没几块好地方，如果按时死了何苦像现在这样受罪？】
这是一间阴暗逼仄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死亡的味道，晨曦透过墙壁上方的栅栏小窗洒进，细小尘埃裹着金色在光里跳跃。
秋临躺尸般卧在墙边的小床上，漫无目的地摸着自己脖颈上那厚厚的绷带，【我们蓝星有一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既然能活，为什么要死。】
005：【我们蓝星？这什么地狱级笑话，蓝星文明都被你搞灭绝了，你怎么好意思还自称蓝星人。】
秋临：【……】
从实验室被带回来已经快过去五天了，他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就被关进了这里，之后除了每日送餐人员来之外再无人踏足此处。
头顶的死亡倒计时自从变成「未知」后就没有动静，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被主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发条小兵，还是发条都坏掉的那种。
【自知理亏所以不说话了？】005打断了秋临的思绪，【别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投入审判系统的罪犯不计其数，不是没有罪犯跟你一样拖过了死亡倒计时。】
【那又怎么样，你们充其量只是多活一段日子罢了，最后精神力不还是减少了。按时死精神力减少5%。不按时死精神力减少3%，你照样变成个傻子。你以为触发特定条件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是就不会到现在触发率0%了。】
秋临从床上站起走到唯一的小窗前，外面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椭圆形地围着一圈建筑。三五成群的人正快速穿过广场，朝一座尖锥形建筑物走去，【好像差不多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秋临知道那个尖锥建筑物是治疗所。
005：【什么差不多了？】
秋临：【去治疗所体检的人数差不多了。】
【那你的谎言也差不多要被戳穿了，】005轻哼道，【换言之，你离死不远了。】
仿佛是在回应005的话，寂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脆劲有力的声音，和平时来给秋临送饭的脚步声大不相同。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秋临门外。
咔嚓——
吱呀——
监狱门打开的瞬间，帝巡一眼就看到了裹在曦光下的秋临。青年老神在在的，好像料准了自己会来。
他看向青年的时候青年也朝他看过来，对方逡巡的目光从他身上上下扫过，停留在他的身后几秒后才移开。
帝巡薄唇微抿，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两下身后的狼尾，“秋临博士，你在看什么。”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好奇首领的衣服设计。”秋临坐回床边，眼尾余光不经意扫过男人身后的巨大毛茸狼尾。
“放肆，我看你这脖子是真不想要了！”
帝巡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那个壮得像头熊的三米大汉，刚才那句狠话就是他说的，另一个是位年轻女生，黑色齐耳短发，穿着和大汉一样的黑色作战服。
秋临努力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刮许久才找到这两个人的信息。
大汉人如其名，名叫熊山，是帝巡手下特遣队猎影小队的队长。
至于短发女生，大家都叫她小穗医生，是猎影小队的治疗师。
脖子还疼得很呢，一想到这脖子是被熊山给掐的，秋临就想再放肆两句。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四周的空气却好像突然被抽空，窒息感瞬间袭来。
秋临捂着脖子，诧异地望向门口。只见帝巡那双银色眼瞳亮起诡异的幽蓝光芒，随着蓝光闪烁，空气像跌宕的海洋翻涌扭曲。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黑色军装男人不慌不忙走向床边，声音里夹杂着冷意，“我有几句话要问秋临博士。”
监狱狭窄，男人身形高大，腿就占了三分之二，没走几步便来到秋临面前。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上表情痛苦的青年，直到对方颤抖着眼瞳翻白眼时才停下异能，“秋临博士现在狼狈的样子真像条流浪狗，如果以后不想再这么狼狈，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才好。”
青年的胸膛剧烈起伏，面颊潮红眼尾潋滟，他坐在皱巴巴的床单上面，鎏金瞳孔闪烁：“呵呵，汪汪汪，说我是流浪狗，那我高低得叫两声讨首领欢心。”
帝巡人都被气笑了：“……你还真是疯得很。我问你，心悸、失眠、狂躁，这是你研制的基因病毒的症状？”
“不是，”秋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那些是身体亚健康的表现。”
帝巡：“……”
秋临：“不过我的基因病毒最喜欢找这些亚健康人群趁虚而入。”
帝巡：“治疗所已经给全城居民做了身体检查，在他们的身体没有检测到任何基因病毒。我调查了你之前的行动轨迹，你没有机会下毒。”
秋临视线不自觉又落到了男人头顶那两只兽耳上：“所以你觉得我没有投放病毒？”
毛茸茸的，看起来好好撸。
帝巡被秋临露骨的眼神弄得心烦，他倏然倾身单手盖住秋临的双眼，“敢这么公然调戏我的，你还是第一人。下次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不是盖住眼睛这么简单，我会直接把你两个眼球挖出来。”
粗糙冰冷的皮质触感在眼周摩挲，秋临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感知外界。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攀上他的脖子，厚厚的绷带也无法阻隔对方隐而不发的怒意和杀意。
脖颈处的力道渐渐收紧，男人俯下身，贴着秋临的耳畔凉凉道：“你最好现在认真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投放病毒。”
秋临被迫脖颈绷紧，下颚拉成一道凌厉的线。
他像一条脱水的鱼，努力做出吞咽的动作，“如果我说我没投你信吗，如果我说我投了你又信吗？”
不管是在体位还是力量都位于上方的男人凝视着身/下的青年有些出神，直到青年的面颊再次泛起潮红他才恍然将对方摔在床上。
嫌弃地擦了下黑色皮质手套，帝巡扔下一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这座监狱。
帝巡刚离开，短发女生着急忙慌冲到秋临面前，小心翼翼捧起秋临的脸，动作轻柔得好像在对待一件宝贝，“哎，你没受伤吧，哪里觉得不舒服吗？首领没弄疼你吧？”
“小穗，你又在发什么疯？”熊山到底是吃了体型太过巨大的亏，挤了半天才努力弯着腰猫进来，“你这眼神真让我觉得恶寒。”
短发女生：“大哥，你没听到刚才首领的话，他把人交给我们了，我打算对他用那个。”
熊山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那个？哪个啊？”
“哎呀，就是被首领禁止的那个啊。”小穗在秋临的脑袋上比划了一道，“从这里开瓢，把他脑袋取出来放在培养皿中，模拟器连接到神经末梢不断发出刺激脑电波，让他的大脑分不清现实和虚拟。”
“不出三天，我肯定能得到首领想要的信息。”
秋临：“缸中大脑？”
小穗眼睛猛地亮起，“缸中大脑，这个名字好，你也懂这项技术？”
秋临端详着眼前的少女，“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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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脑，虚拟人生，理论上讲可以实现，但这个技术有几项很大的难题。”
小穗：“什么难题？”
“大脑是一项极其精密脆弱的人体部位，在切除大脑时除了对手术环境要求很高，对手术人员同样。一旦操作不慎，就会造成神经末梢乃至神经组织不可逆的损伤。”
小穗：“嗯嗯。”
“再者，虽然可以用特制营养液为大脑提供营养，但在人体中时，大脑是通过血液循环提供营养。流动的血液将营养供给大脑，再将代谢产物循环掉。营养液即便可以模拟血液循环的流动，也很难在沟壑纵布的大脑中不堆砌代谢物，久而久之有可能出现拥堆，继而影响大脑正常神经反射。”
小穗：“嗯嗯！”
“第三嘛……”
小穗索性一屁股坐在秋临身边，端着求学若渴的目光望向他：“第三是什么？”
秋临：“你的目的无非是获得我基因病毒的信息资料，我在研究基因病毒的时候可不是只用脑子，还会动手操作，肌肉记忆也算一种记忆，可你一旦把我的大脑单独取出，这部分肌肉记忆相当于被你拆除，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对哦，有道理！”小穗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秋临，“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用缸中大脑，直接给我的身体注射营养，通过自体供能为大脑提供养分。再利用传感器刺激大脑皮层和颞叶，实现信息和情景还原。”
小穗瘪了瘪嘴：“注射营养倒好说，但是传感器有点难实现。”
秋临：“这有什么难的，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少女黯淡下来的目光倏然点亮，“秋临博士，你人真好！”
熊山一把将小穗扯到角落里小声嘀咕：“小穗，你疯了，他可是我们要审问的犯人，犯人反过来帮你审问自己，你觉得这合理吗？”
小穗：“大哥，这你就不懂了，通过刚才的交谈我已经对秋临博士有了充分的认识，他是个纯粹的科学研究者，和我一样。”
【……和你可太不一样了。】005在秋临脑海里唉声叹气，【你是纯粹的科研者，这位可是纯粹的诈欺大师，你可长点心吧，小姑娘。】
“我不懂个屁，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就是个大忽悠，你都快被他忽悠瘸了！总之你不能对他听之任之！”
“小穗医生，”秋临抬了一下眼皮，“既然你提到了缸中大脑，那我其实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小穗一个蛇形走位就从熊山手里挣脱来到了秋临面前：“什么问题？”
秋临：“我们又如何确定自己不是缸中大脑？我们现在的生活是真实而非虚拟的吗？为什么好好的星球突然进入了大灾难时代？为什么生物忽然异化？生命的发展都有它们遵循的规律，可现在这个现象的规律又是什么？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自从进入大灾难时代后我就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为此进行了一系列研究。”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可以的话，我想请小穗医生拿起我手里的接力棒继续进行这项研究。如果我成为实验素材能为这项研究提供帮助，那我死而无憾！”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已经泛红，眸中水汽氤氲。
两行清泪从小穗的眼尾滑落，她颤抖的手握住秋临的，“秋临博士，你放心，你绝不会白死！”
纯粹！这份科研精神太纯粹了！
005：【……怎么就莫名其妙燃起来了？】
“哎哟我去！脑子真是被狗吃了！”
熊山气得直跺脚。
秋临：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