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让秋临愣在原地半晌。
合理的猜测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激活系统再次输出。
【十年前流星群导致这个星球引力变动,海啸、地壳运动等自然灾害频发,实验基地被破坏,泄露的基因药物流入海洋,和同样泄露的核污染物二次融合,最终形成了导致生物进化的基因毒药。】
【这些基因药物会改变生物的基因形态,造成巨大化、异能化等等。起初人们还会因为拥有这样的能力沾沾自喜,但随着毒素的累积,生物基因链最终崩溃,也就是现在的生物病变。】
【无异能者和异能者的身份其实应该转换一下,异能者是基因毒药的受害者,无异能者才是拥有抵抗基因毒药抗体的那批人。】
【服刑者需自行探索,当进度达到100%可触发特定条件。】
秋临:【所以那些异能者才是一群病秧子?】
005:【这么说也没错。】
秋临:【真是一群撼天动地的病秧子。】
005:【……】
心心念念的特定条件没想到就这么突然触发了,进度虽然只有10%,到底是给了秋临些许希望。他又在实验室里捣鼓了半天,进度条再也没有变化,秋临索性放弃,离开实验室悄悄返回房间。
这个基地不养闲人,站岗的放哨的打猎的,各干各的,但基地的人数还是在悄无声息地减少。
基地一共有五层,实验室在一楼,秋临住在最偏僻的五楼角落。
要想回到五楼,他首先需要穿过一楼长长的廊道再爬五层楼才行。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很多次,但今天他却走得十分谨慎。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黑暗中似乎有一道视线窥探着他。
巨大的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随后几个人影从楼梯跑出,迅速来到秋临面前。
秋临打量了几人一眼,这几个人气喘吁吁,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楼下是这个基地关押犯人的地方,平时不让任何人靠近。
为首的是位身形高挑的金发男人,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口,缓了口气语气不善:“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秋临面不改色:“尿急。”
金发男人扫了他一眼:“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秋临指了指前面:“黑咕隆咚的,就听到那里有脚步声,别的没看清楚。”
“走!快追!”金发男人一声令下,几个人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
直到几人走远,那道黑影才踉踉跄跄从角落走出来。
秋临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熊山。”秋临低声叫了对方的名字。
熊山显然遭遇了很多酷刑,现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满脸血污,后背佝偻,原本坚实的肩膀垮下来,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伤痕纵横。
熊山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秋临博士。”
秋临:“你怎么被搞成这样?”
熊山擦了把脸上的血,“他们想让我加入基地,从我嘴里撬出首领的下落,我不肯,他们就用酷刑折磨我。”
男人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秋临博士,我先走了,多谢你。”
不等秋临再说什么,熊山迅速冲出大厅。秋临从窗户向外看,漆黑的夜空下,男人跌跌撞撞穿行过基地广场,狼狈地攀爬到墙壁上,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熊山出逃的消息不胫而走。
首领不在,王涵作为基地的二把手雷霆震怒,下令一定要把人抓回来。
一时间基地倾巢而出,全都踏上了寻找熊山之路。
秋临也在这个全员里面。
王涵是犬系异能者,利用强大的嗅觉他很快就找到了熊山的逃亡之路。
熊山一路西行,气味消失在树林里。
——
几天不见,这片树林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散发着荧光的树叶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堆积成诡异波澜的厚重地毯。
地上随处可见动物腐败的尸体和断裂的树木,苍劲的大树也无法阻止毒素的侵蚀,它们的树干肆意伸展,掏空了地底的营养,树干内部逐渐腐朽成海绵状,终于支撑不住巨大的伞状枝丫,轰然崩塌,化成朽木。
搜寻队伍四人一组,他们这一组有秋临、小穗还有王涵和高个子。
树林里腐败的味道掩盖了熊山的气味,王涵找得很困难,他们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吱呀吱呀”的稀碎声音。
忽然,小穗发出倒抽气声,一屁股跌坐在软绵绵的树叶地毯上。
秋临走近,在她旁边一只白森森的手掌从落叶中伸出,像雨后的春笋。
小穗白着脸慢慢掀开落叶,露出了掩埋在下面的尸体。
那是一具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手臂整条都白骨化,还留着碎肉的胸腔上又长出了两颗脑袋,三个脑袋表情扭曲、瞪大眼睛,看起来很痛苦。
小穗仔仔细细盯着尸体端详了几秒才松了口气,“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抓了一把树叶,正准备重新把尸体盖上,王涵忽然冲到面前一把推开小穗。
小穗踉跄着向后倒退两步,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住,又跌坐在地上。
她侧头一看,又看到根白骨从落叶里伸出。
小穗:“……”
“老三!”王涵激动地扒拉开落叶,露出那具高度腐败的身体,“你快来看,他是不是耗子!”
耗子是那个很谨慎的小辫子,从两天前他和另外一个搭档出去捕猎后就再没有回基地。
因为现在物资匮乏,猎物越来越难捕获,有些人在外面一待好几天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如今王涵的一句话立刻将几个人聚在了一起。
尸体脑后垂着一根小辫子,腐败的脸已经看不出容貌。
高个子抓起尸体身上的衣服,“老大,这是耗子平时穿的衣服啊!”
“草,他这是病变了吗?不是只有动物才会发生病变吗?人类也开始病变了?”
高个子:“大哥,耗子当时是跟小四一起出来捕猎的。”
他想到什么,招呼着头顶刚驯服的雄鹰扇动羽翼。
下一刻狂风肆起,落叶纷飞,掩埋在下面的一切暴露在众人眼前。
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十几具人类尸体,和小辫子的尸体很相似,狰狞扭曲,惊悚之余又透露着怪异。
小穗头皮都麻了,雨后春笋都没有这么多。
当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时,这个房间可能早已充满成千上万只蟑螂。
秋临想过帝巡不是唯一病变的人类,但没想到人类病变的速度如此之快。
两天前小辫子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病变的迹象。
看到这满地的尸体,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王涵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他迅速放开小辫子的尸骨,连退十几步停下后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呕!”王涵正吐的肝肠寸断,一块长长的布递到他面前。
没精力细想这是什么,王涵顺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擦嘴,擦了一会儿抬起头,他发现其他几人眼神古怪地望着自己。
王涵疑惑地扭过头,一条白骨森森的兽腿近在咫尺。
他手里攥着一块绷带,绷带的另一端还缠在那条腿上,厚厚的银色绒毛在面前晃来晃去,好像太奶的银发在朝他招手。
王涵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指着银狼结结巴巴开口:“它,它它它,它的腿,病,病病变!”
帝巡二话不说,驮起秋临朝着树林深处狂奔,身后响起王涵暴跳如雷的声音:“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庞生疼,银狼跑起来动作有些摇晃,跑了没一会儿它就停下动作,踉跄跌倒在地。
“你还好吧,”秋临用双手支撑着银狼的身体,“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手抚上厚厚的绒毛,摸到了坚硬的骨头。
病变一直折磨着帝巡,他早已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厚重的身体现在只是个花架子,里面早就被掏空了。
银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原本澄澈的银瞳现在浑浊不堪。
它呆滞地望着秋临,忽然将他扑在怀里。
破空声响,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里射来。
秋临被帝巡压在身下,眼睁睁看着利刃刺进帝巡的身体里。
银狼闷哼一声,再次将秋临牢牢护在怀里。
远处草丛窸窣声响,未见其人,秋临先听到了声音。
“跑,有本事再跑啊!”
又是一道破空声响,利刃从说话位置飞出,直刺银狼大腿,没入土中。
王涵从草丛里走出,径直来到他们面前。
他弯腰拔出银狼大腿上的利刃,鲜血立刻汩汩冒出。
“小秋,”王涵慢悠悠踱到秋临头顶蹲下,“我们基地有规定,隐瞒病变动物是死罪。不过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只要你求我,我立刻宰了这个畜生,帮你压下这桩事情。”
秋临:“我怎么信你?”
王涵:“首领已经消失很久了,说不定早就和耗子一样变成孤魂野鬼。现在这个基地我说了算,我答应你,只要你跟了我,有我一口吃的你就挨不了饿。我是一把手,你就是一把手夫人。”
秋临:“如果我说不呢?”
王涵挑眉:“一头垂死的银狼,一个废物美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
忽然他惊呼一声:“小秋,你干什么?!”
只见秋临将自己的手臂送进银狼的嘴里,锋利的牙齿划破他的皮肤,鲜血争先恐后流出进入银狼的口中。
王涵下意识将手里的利刃刺向银狼,下一秒银狼周身忽然光芒大盛,王涵只觉得喉咙一团热意袭来,他茫然去摸,手心一片血色黏腻。
地上的银狼失去踪影,银色光芒隐约组成了一个人类的轮廓。
王涵捂住脖子,晃晃悠悠跌靠在树上,瞪大眼睛看着光芒散去。
银色短发和双瞳,以及那对标志性的狼耳和狼尾。
“你……”王涵大口大口喘息,努力发出声音,“你怎么会……”
男人眼神冰寒,不等王涵说完,抬起手臂轻轻一划。
王涵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好像变成了一只鸟,又像变成了一个皮球,在半空飞起又落在地上。视线翻转间,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歪歪扭扭倒在地上,脖子上空无一物……
秋临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从地上爬起,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特定条件进度20%。】
还不等他庆祝这个进展,秋临被一股力道猛地扑倒在地。
软绵绵的落叶地毯上,男人将秋临压在身下,银色双眸潮湿阴冷,犹如一潭漆黑沼泽。
秋临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却换来对方更加凶悍的压制。
许是觉得姿势不舒服,男人单手环住秋临的腰一提,就将对方扣在怀里。
白皙细长的手臂握在白骨森森的手掌上,鲜红血液在上面流淌,画面说不出的诡艳。
男人痴迷地望着秋临的手臂,缓缓提起放在自己的唇边。
暗红唇舌忘情地舔食着他手腕上的血,舌头上的倒刺轻轻刮过手臂,像无数只蚂蚁爬过,酥酥痒痒,从伤口钻入,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试图挣扎的秋临感受到后腰的抵触后僵在原地,有些呆滞地看着男人。
这家伙,怎么还……喝血喝支棱了?
秋临默默吞咽下口水。
以防自己被就地正法,秋临一动不动,任由帝巡舔舐他的手臂上的血液。
舔着舔着,情况又有点不对了。
男人的头颅从手臂的位置逐渐向里面靠近,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茸茸大耳朵,秋临深吸一口气,附在对方耳边说道:“缰绳。”
动作中的男人停下,抬头疑惑地看向秋临。
秋临用还可以活动的手轻轻拉扯住男人脖颈歪歪扭扭的绷带,再次说出两人之间的安全词:“缰绳。”
帝巡眨了眨眼睛,茫然的银瞳渐渐恢复清明。
他望着衣衫不整的秋临,再看看□□的自己。两人姿势极其暧昧,秋临的手腕还被自己含在嘴里,甚至某个地方还在充血躁动。
帝巡人耳瞬间变得通红。
银光从秋临面前闪过,下一秒帝巡已经落荒而逃。
秋临:“……”
他刚起身捋平衣角,银光再次闪回。
秋临看过去,帝巡已经穿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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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色衬衣黑色军装,衬衣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简直是个人形立牌。
帝巡耳朵还有些泛红,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好久不见,刚才多谢你。”
“你这个样子是好久不见了,”秋临视线扫过帝巡的腰部,“重新做人的感觉还好吗?”
“感觉好极了。”帝巡把自己的手伸到秋临面前,原本腐烂的白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在白骨要被所有的肌肉包裹时,愈合停下,又从指尖迅速朝着手臂位置溃烂。
“兽化异能可以加快身体痊愈,但还是抵不过病变的侵蚀。”帝巡攥了攥拳,将病变的手掌藏在黑色皮质手套里,“你的血……”
秋临忽然凑近,“好喝吗?”
帝巡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他躲闪的目光落到秋临受伤的手臂上,眼神跳跃间又迅速离开,“什么?”
“我是说,我的血很好喝吧?你刚才都爽得暴走了,”青年又走近一步,两人面对面,几乎脸贴脸,“还好设了安全词,要不然我怕我会被你吸干。”
温热的气息落到脸上,帝巡喉结滚动,“为什么你的血会……”
秋临抬起还没有愈合的手臂抵到帝巡面前,再次打断他:“还想喝吗?”
帝巡:“……”
口腔里的甜腻的味道还没有散尽,香甜可口的味道从青年身上散发出来,一缕一缕往鼻子里钻。
男人双眸渐渐变得浑浊,眼神直勾勾看向秋临。
身体的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牙齿也跟着研磨起来。
按住他!
撕扯他!
啃咬他!
吸食他!
野兽的本能占据上风,无数声音在脑海中盘旋涌动。
“缰绳。”
忽然,一道声音从头顶灌下,那声音很轻,却像一尊洪钟,轰然震碎其他声音。
他穿行在无休止的黑暗中,黑暗的尽头光芒闪烁。
他的意识飞到那里,极盛光芒散尽,眼前出现了一对黄金般的漂亮金瞳。
对方的声音似远似近,在耳畔回荡:“帝巡,你刚才又差点暴走,我的血会让你失控,但是安全词可以让你清醒。”
以尔之声,唤我神志。
以尔之血,疗我之患。
“扑通。”
“扑通。”
“扑通。”
心脏疯狂跳动着,帝巡捂住胸口,失神地望着青年。
秋临晃晃悠悠将头抵到男人胸膛上。
帝巡僵住,手足无措。
秋临:“呃,糟糕,我好像贫血了。”
——
秋临晕晕乎乎被帝巡背着赶路。
原主这身子骨不怎么好,刚才一整个被帝巡吸走了几百毫升的血,直接把他干贫血了。
他的血液治标不治本,帝巡现在虽说变成了人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又要变回银狼。
秋临:【审判系统是让穷凶极恶的罪犯们牺牲自我拯救世界,以此来触发特殊条件?】
005:【做了好人好事有没有觉得快乐?】
【我现在只觉得头晕。】秋临腾出一只手揉脑壳。
他刚才第二次把自己的血送到帝巡嘴里喝,特殊条件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停留在了20%。
005:【你刚才第一次救帝巡的时候在想什么?】
【愤怒、不甘、求生。】秋临回忆刚才的情景,【我看到帝巡为了救我被王涵折磨,心里想的是他不该死得这么凄惨。我应该让王涵好好看看,他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005:【所以你当时想的都是帮帝巡对不对?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特定条件是让你做个好人呢?好人不单单指的是行为上,内心也需要为其他人着想才行。你第二次给他喝血肯定不单纯,想的不是帮帝巡,而是帮自己刷进度条。】
秋临:【你今天话好像挺多的。】
【特定条件20%!】005语气兴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激活了特定条件的服刑者,你虽然是个狂徒,但我依旧期待你能够成为好人。】
【成为好人?】秋临嗤笑,【好人不长命。我才不要当什么好人,我要当长命百岁的恶人。】
005瘪嘴,气呼呼骂道:【你你你,你果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秋临:【……】
虽然反驳005的观点,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它说得有几分道理。
第一次给帝巡喂血,他一心替帝巡打抱不平。
第二次给帝巡喂血,他只想增加自己的进度条。
该死,早知道不弄死王涵了,说不定还能靠他多刷几次进度条。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风声在耳边呼啸,秋临搂紧帝巡的脖子,趴在他耳边问。
毛茸兽耳抖动两下,“去找熊山。”
秋临:“你知道他在哪儿?”
帝巡:“虽然很微弱,但我能闻到他的气味。”
秋临来了兴致:“你鼻子这么灵,当时我从A城逃跑的时候你也是靠嗅觉找到我的?”
“呵呵,早就看到你了,本来想视而不见的,”男人轻笑一声,“然后我就看到你冲我比了个中指。”
秋临:“……”
所以如果他没有比那个中指,帝巡就不会追他了?
“气味会暴露很多信息,每个人的气味都不一样,同一个人的气味在不同时刻也不一样,”帝巡停下来稍稍分辨后继续前进,“像熊山的气味像松柏,但现在他的气味就很虚弱。”
秋临的性质又被勾起来:“那我的气味是什么样子的?”
帝巡脚步稍顿,在秋临看不到的地方,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你的味道像云。”
“云是什么味道?水汽的味道?”
帝巡:“虚无缥缈。”
“这么玄乎?真的假的。”秋临重新缩回脑袋。
帝巡:“……”
他没有告诉青年,青年味道乍一闻像云,虚无缥缈,捉不住、握不紧、猜不透。
但抽丝剥茧,罩在外面的云雾散去,里面是甘冽芬芳的果酒味道。
馥郁,香甜,可口。
令人垂涎欲滴,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