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刺骨冰冷的海水冲击着秋临，他呼吸困难，挣扎间发现全身被锈迹斑斑的锁链捆缚。黑暗的深渊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移动视线，对上一双恐怖的巨大血色双瞳。
——
秋临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空气，被拽进水底的噩梦太真实了，窒息的压迫感醒了还没散去。
他抬起脑袋，毫无预兆地，一双冰银色的眼睛就这么水灵灵撞进他视线里。
秋临：“……”
两米多长的银狼趴在身上，能不窒息吗？能不做噩梦吗？
现在还是深夜，这里是秋临的宿舍。来不及细想帝巡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他发现现在银狼的状态很不对劲。
银狼将自己庞大的身体挤在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面对秋临的呼唤无动于衷，固执地将前爪按在床头墙壁上抓挠。
墙上留下数道沟壑，被抓挠声更可怕的是银狼恐怖的牙齿研磨声。
银狼的眼睛隐隐泛红，它躁动地扭动着身体，看起来十分痛苦。
秋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帝巡的前爪。
那条病变的爪子已经延伸到后壁，毛发摇晃时他隐约可见暴露在外的肩胛骨。
这几天，基地里接二连三出现了新的病变患者，他是这个基地唯一的无能力者，要压制病变只能用他的血。
他这几天一共抽了三次血，每次200ml。为了隐瞒这是他的血，他都会先将血红蛋白分离出来，将剩下的液体以5ml的量分发给病变患者。
他的血液暂时压制住了异能者的病变，他的【特定条件】一开始还会前进一点，但在达到30%后就没动静了。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想单靠他的血是没有办法实现【特定条件】100%的，但特效药的研制进程十分缓慢。
这几天熊山都来找他两次取药了，帝巡却始终没有过来。他明面上是在忙着整顿基地，但秋临总感觉帝巡一直在躲着自己。
秋临从枕头底下摸出防身用的匕首，轻轻在手腕上划出一道米粒大小的口子。
血珠从伤口沁出，银狼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它耸动鼻子，嗅闻着淡淡的血腥味，贪恋地靠近秋临的手腕，伸出舌头舔去那粒红艳艳的血珠。
“还想喝吗，帝巡？”
秋临晃动手臂，欲求不满的银狼双眼已经变成血红，喉头发出可怕的吞咽声，巨大的狼尾发狂地拍打着地面。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秋临拿匕首敲了敲床头柜，“想喝就从我身上起来，老老实实坐好。”
银狼歪头看了眼秋临，良久，它似乎终于听懂了青年的话，慢慢从床上退下，撑着白骨化的前爪踱到秋临床头前坐下。
沉重的压迫感离开，秋临长舒一口气，撑着乱糟糟的床单坐起，低垂眉眼凝视着面前银狼。
银狼的眼睛依旧是疯狂的血红色，即便坐得很标准，喉咙里依旧发出恐怖的牙齿研磨和吞咽声。
它躁动地晃动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秋临扑倒，啃食撕咬。
秋临抬起脚，按住银狼的肩膀，五颗滚圆白皙的脚趾陷进亮银绒毛里，“听话，别动。”
焦躁的银狼倏然僵住，呆滞地仰望坐在床上的青年。
“真乖，”秋临把手臂举到帝巡面前，拿起匕首在手腕上浅浅划了一刀，血线立刻渗出，“这是给你的奖赏。”
银狼贪婪地品尝着美味的血液时，它的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散去，银狼已经变成了人类。
帝巡单膝跪在地上，舔舐之余抬起头。
青年双腿交叠背着月光，周围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他看不清秋临的脸，可那双金色双瞳闪闪发光，似乎在引诱着他什么。
帝巡心脏狂跳，他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现在眼睛里和脑子里只有眼前的青年，一道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呐喊。
撕裂他！撕裂他！撕裂他！撕裂他！！！
后槽牙痒得难受，男人眼神逐渐从清明变得浑浊，身体本能地靠近秋临。
恍惚间，一个词语传入耳中：“缰绳。”
他陡然惊醒，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青年禁锢在怀里。睡衣凌乱碎了一地，秋临头发散乱铺开，洁白的肌肤上有数道红痕，像一朵被极尽蹂躏的黑夜玫瑰。
全身的血液倒流到大脑，帝巡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他差点把秋临咬死？
相比于他的慌乱，青年脸上的神情要镇定得多。对方居高临下俯视着帝巡，眼波流转，似深海塞壬。
“清醒过来了？”
帝巡躲闪地移开视线：“嗯……”
青年金眸闪烁，勾起帝巡脖子上的绷带用力拉扯，窒息感逼迫帝巡抬头直视青年。
“心跳这么快，”青年一只手抚上帝巡的胸膛，“你喜欢我？想上我？”
柔弱的无能力者此刻变成了上位，他手里的绷带仿佛一根缰绳，让末世最强者成为被他束缚的下位者。
帝巡喉头发紧，他慢慢点了点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真巧，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青年眯起眼俯身贴近帝巡，胸膛贴着胸膛，鼻头抵着鼻头。温热的唇瓣在男人冰凉的薄唇摩挲，青年每一次说话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唇瓣带来的颤动，“都到这一步了，不如继续下去？”
男人心搏骤停一秒，随即又狂跳起来，嘴唇被撬开，陌生的湿滑触感让他瞪大眼睛。
——
一夜情已经过去了七天。
秋临发现帝巡看自己的眼神就要讨债鬼看债主，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他也不管这些，专心搞自己的研究，七天的时间，还真被搞出了点名堂。特效药虽然没研制出来，但他研制出了延缓药，和自己的血液同等功效，秋临把它命名为X-1药剂。
为此他们科研团队在基地里开了场小型庆功会，庆功会上所有人都眉开眼笑，只有首领帝巡面沉如水，眼睛冷得像能把现场冻住。
005疯狂吐槽：【你这个勾引纯情禁欲系的大坏蛋。】
秋临：【我今年才19岁，以前都没谈过恋爱，我也很纯情好吗？】
005搞不懂：【你们人类的情感真奇怪。】
秋临：【哪里奇怪了？】
005：【你之前还跟帝巡杀得你来我往，现在就爱上了？】
秋临停下脚步，【我没说爱他。】
005：【啊？那你跟他这算什么？】
秋临：【他长得不错，身材好，还有兽耳兽尾。不瞒你说，我是毛茸茸控。那天晚上他坐在床边那么看着我，克制欲望又难抵本能的挣扎，我心痒痒的，当时有一种想发生什么的冲动，我想那应该是喜欢。】
005觉得处理器滚烫，捂着脑壳转圈圈：【搞不懂啊搞不懂。】
【病变的压制时长和患者吸收的量成正比，吸收的量越多，维持时间越长。】秋临，【都过去七天了，帝巡还没病发，看来能压制毒素的不只有血液，唾液、□□也可以。】
【这不是好消息吗？让无能力者和异能者结合，不就可以……】005想到什么，戛然而止，它尴尬地咳嗽两声，【抱歉。】
它是理论脑，逻辑算法会下意识地朝着结果最优解运算，可就在刚才它忽然想到了秋临之前的那番话。
——当一个人的力量战胜不了世界的恶意，注定是一场灾难。
多了唾液、体验的选项对无能力者来讲反而会更糟糕，占人口多数的异能者依旧为了活命将他们囚禁起来，这次不仅仅是拿他们当血包，还会拿他们当禁/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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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1研制出来后他的【特定条件】进度条立刻前进10%，到达了40%，说明这个方向是对的，要想把进度条拉满，还是得需要研制出最终的特效药。
然而这个实验室的仪器已经不足以让秋临进行更高精度的实验，要想继续研究下去，还是需要A城的实验室。
秋临刚来这个基地的时候，基地人数百人左右，现在过去一个月，基地原本的人数只剩下三十多人，再加上A城过来的研究人员，总共加起来七十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帝巡的威胁和X-1的诱惑，软硬兼施下基地的人纷纷投诚，安心做帝巡的手下。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就比平时丰盛一些。
寒冬已至，再加上病变来袭，今年的食物来源格外紧锁。
能有吃的已是不易，末世之后生死难料，说不定今天还在有说有笑的朋友明天就会变成一具枯骨。紧绷的情绪能有这一刻的喘息，众人都在尽兴地释放自己。
现场很热闹，秋临很容易就找到了帝巡。
小穗和熊山正围着帝巡，三个人不知道聊些什么。
看到秋临走近，帝巡双唇抿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熊山倒是很高兴，揽着秋临的脖子一把捞到了座位上，“秋临博士，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这杯酒我敬你！”
秋临正要从熊山手里接过酒，突然被伸过来的手臂打断。
帝巡把小穗面前的酒瓶推过去，“喝这个，那个酒烈。”
小穗和熊山喝得脸颊红扑扑的，小穗晃着手里的酒杯，“秋临博士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找你。”
秋临：“找我？”
熊山：“我前几天外出探查了一圈，外面已经变天了。病变毒素席卷人类世界，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首领打算夺回A城，向外界发射信号，把我们研制出延缓药的事情传播出去，把全世界的幸存人类聚齐起来。”
小穗：“首领说‘末世艰难，抱薪取暖’，为了人类文明延续，能救一个是一个。”
“那正好，”秋临端起面前的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找首领也是想提议夺回A城，这个基地的实验室仪器不足，想要继续研究需要A城的实验室。”
帝巡一口接一口喝着酒，也不讲话。
小穗拍手：“这都能想一块去，秋临博士和首领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
帝巡喝酒的动作一滞，脸上紧绷的表情松缓几分。
“可不嘛！”熊山哈哈大笑，举着酒杯和秋临碰酒，“秋临博士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话可真是大胆，连安格斯博士都被你吓到了。博士的胆识配上首领的气魄，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干什么都能成功？
帝巡唇角勾了，又很快压下。
安格斯吗？秋临又跟他们说了什么？
帝巡偷偷竖起狼耳，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角落里的几个白大褂那里。
远处窸窣的蛐蛐声很快传进男人耳朵里。
“你们瞧，秋临博士主动破冰，首领脸面都好看了。”
“我就说嘛，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恩爱着呢，肯定分不了。”
“诶，安格斯博士，秋临博士那天到底怎么说的？”
“嘿嘿，秋临博士可真是这个，”安格斯比了个大拇指，“我听得都脸红了。”
“他说……”
帝巡眼睛瞥向对面的青年，脸越来越红，忽然他猛地站起，大步离开。
秋临看着男人炸开的尾巴，和小穗熊山寒暄两句，起身跟着离开。
帝巡没走多远，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凛冽寒风卷起他的银发和狼尾。
看到跟上来的秋临，帝巡眼睛黯了黯，欲言又止。
秋临：“你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