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宁不屈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刚出悬山巷,就被人告知苦主来家中闹事儿,返回来恰好碰见那林姓妇人声声泣血的咒骂。
她明白她年老失子的痛苦,因此即便过失杀人可以用铜赎,她仍然连压带劝让人犯家属放弃了铜赎其罪的打算。
一命有时不能去抵一命,但也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是,前来喊冤诉苦就不合理了。林姥恨她是人之常情,但能找到她家大张旗鼓地开骂,一个没念过书、与她毫无交集的阿婆能句句戳人心窝,背后没人挑唆是做不到的。
有人利用这种恨意想毁掉所有人苦心经营的讼师铺,就是万不能容忍之事。
宁不屈转头让草垛叫来巷长请苦主离开,等着老幼三人到了巷长家不再哭闹后,她再出面解释。
甫一露面,那阿婆蓦地扬手向她扑来,宁不屈抓着她手,“林姥,你恨我什么?”
老妪被制住动弹不得,含恨道:“你难道不知?你个助纣为虐的毒妇!亏你爹当官名声这么好!”
“林姥,我爹当官不过三年,也不在安庆任职,你是如何得知的?再有何为助纣为虐?审案时阿婆难道没有在场吗?”
她差点想说你家大郎去世时的情景你也知晓,本就是误杀。但想了想还是开不了口,亲人去世的痛楚,不该成为申辩驳斥的技巧。只得一句一句劝,一句一句语气平和地反驳,
老妪沉浸在极端仇恨情绪里,任凭宁娘再怎么讲明事理劝了半日也无用。
巷长调解惯了纠纷,见状拉了宁娘出屋去:“回去罢,这时候再劝也是无用的,她心底里明白地很呢,如今这般不过是想要痛痛快快地向你宣泄罢了。”
宁不屈回头看了看屋内人灰白的脸,愣怔半晌后还是离开了。
作为一手把讼师铺办起来的东家,她要做的事情还不少,确实无法继续在这里做无用功。此事一出,不仅需要迅速揪出背后撺掇之人,更要尽可能快地将负面舆论平息下来,
先得劳烦苦主住处的坊主帮忙,找亲朋每日上门安抚阿婆,确保这件事不会扩大影响;再通过查府城及其周边县中未加盟的讼师名册,再与这些时日与苦主有接触的人群一一核对,这人早晚会浮出水面。
不过在此期间,考虑到家中幼童,此处是暂且不能住了。
找一处暂时能容她们一家七八口人住的宅子并不容易,何况宁不屈因着这事儿每日早出晚归,这些天脸上都难挤出一个笑来。
赵惟明只得再度拾起讲解穴位的书,照本宣科替她按肩颈,忍不住劝:“宁娘,莫去多想。”
旁人都道她是心烦遇上了这样的麻烦怕名誉受损,但他又怎会不知这是宁娘心太软了些,遇上人命官司,纵然自身无错,仍然会为此忧心。
“嗯,再过几日就不会这般忧虑了。”她并不自责,但人的情绪并非完全受理性的认知调控,不若任由这种感同身受的悲伤在身上游走直至消散。
“这是我第一回遇着这样的事儿,有了经验再往后处理起来就方便的多。”
“往后……”他很是心疼,宁娘要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被每个人理解,今后仍不可避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用担心,”宁不屈反手握住他的手,“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
所以即使他人纵有千般不解万般抵触,她仍会一直向前。
赵惟明将头埋入她乌发间,他的宁娘啊,他永远会被她的心性折服。
只是折服之余,他可忘不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出这个计谋的人怕不是只有讼师铺的敌人,恐怕还有铺中宁娘潜在的对手。
越是同行之人,越是了解宁娘,了解她的个性与过往。这一招不仅是诋毁宁娘的个人品行与讼师铺子的名声,更是利用宁娘的良善、拿宁娘的丧父之痛来攻心。
他双手不自觉收拢,这般恶心小人,他迟早要给他找出来收拾到他怕不可。
妇夫俩本来想着暂时搬离一段时间,但刘娘子哪里舍得让这些对盼盼有潜在威胁之人再度靠近,作为全家最富有之人,她大手一挥,搬家!
至于往哪儿搬?另一位一家之主赵丫丫也展现出了她作为八品副使的能力,往城南凤栖坊搬!
城南凤栖坊屋窄地价贵,但靠近府衙治安良好,这一带住的向来是府城内底层官吏。赵家出了一个从六品一个八品,自然能住进来。
新家比原来少了三间屋子,仍然多花了五十余两银子才拿下。刘娘子眼睛眨也不眨准备掏钱,小妻夫反而看得肉疼,不过想到这儿旁边就是个育幼园,她们也咬咬牙接受了。
只是万不能让长辈掏这钱,赵惟明顶着宁娘戏谑的眼神将几年来攒的私房悉数拿出,佯装无辜:“那是攒来给宁娘买古籍的钱。”
刚搬来不久,背后撺掇之人便浮出了水面,果不其然是个府城的柴姓讼师。
赵惟明在宁娘直接杀上门的同时,喊了陈宝珠一块儿顺藤摸瓜逮住了讼师铺中的叛徒宋讼师。
宋讼师是个自她们搬来府城起就一直在铺面的老资历,一直以来能力无可挑剔,就是人过于圆滑些,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谁都没料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卑劣行径。
赵惟明自然也在讼师铺子挂了名儿,两人也算熟识。他倒是先礼后兵讲明来意,宋讼师听明白后却没慌,这人在他眼里是个书生,甚至过于听宁不屈那个娘们儿的话了,软蛋一个。
没成想赵惟明见他毫无悔过之意,反手钳住他手,跟抓小鸡崽儿似的大步流星地把人往水缸那儿拖行。
他这些年来久不动手,结果将人往水缸里摁的时候仍旧熟稔,保证能淹个屁滚尿流还不至于下手过重。一通下来宋讼师吓得不行,外表看上去却只是额发湿了一些。
待宁不屈率众人浩浩荡荡回来时,仅仅看着屋内瘫成一团的宋讼师、堂下双手交叠于膝上坐得乖巧的赵惟明以及处理完“案发现场”还未来得及将棉帕放归原位只得装作擦桌子的陈宝珠。
她差点绷不住笑:“宋讼师这是怎么了?”
宋讼师已经被折磨地服帖,麻溜低头:“我也撺掇苦主去你家闹事了,我之前想把你拉下来,望东家恕罪则个。”
“嗯,”宁不屈坐于堂上,轻描淡写地把目光挪开转向账房娘子:“查一查宋讼师的账。”
底下人要造反,多半手脚也不干净。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比方才赵惟明的手段还让他恐惧,宋讼师哆哆嗦嗦靠过来想逮住宁不屈衣角求饶。
赵惟明眼力见儿向来不错,拿了陈宝珠手里的棉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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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住了宋讼师的手,将他规规矩矩地请出了铺子。
账是要查的,后续也不可能就此放过二人,宁不屈一行人商量之后,定下了个行业抵制策略,今后但凡是这二人再度从事讼师相关工作,他们所有的加盟讼师皆不会与其合作。
这招旁人并不觉着如何厉害,可是对于把替人写契书打官司当饭碗的讼师来说,无异于把他桌给掀翻了。至于将来随着宁娘的事业越做越大,这二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是后话了。
搬家后紧接着就是新年,这下一家人再次见识了宁娘在做成这件案子后事业有多成功——他们门口前来拜年的马车都快排出巷子外了。
绝大多数都是些富商们亲自或让管家上门送新年贺礼,也并不异常贵重。
一家人捡了懂规矩的人家的礼收下,转头备好回礼便于日后来往,此外还谢绝了不少宴饮。但也不妨碍宁不屈这个名字,在安庆,甚至在周边几个州县内都变得炙手可热。
元旦当日盼盼被允许吃了小碗红豆馅的小汤圆与蚕丝饭,高兴地找不着北,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是大人们心疼她明日开始便要上十几年学,给的唯一一点放纵罢了。
盼盼一开始上学积极得很,她刚搬来凤栖坊就认识了俩同龄玩伴,其中的一个小男孩儿便要上这育幼园。能跟玩伴每日一同上下学,对她而言简直再新奇有趣不过了。
只是不到一个月小孩儿便觉得无聊了,那日刚到家门口便脱口而出:“我不愿再去上学了。”
至于不愿上学的原因,倒让众人啼笑皆非:“育幼园每天都在教一样的事情,我都学会了。”
全家唯有赵丫丫欣喜地捧着她:“我就说咱们盼盼天资过人,这不,谁都不如我家乖孙!”
“娘,您别这么教。”赵惟明赶紧制止,他女儿生来自信,再夸她天生不凡,便有些过了。
但孩子不喜欢上学这事儿也亟需解决,一家人轮流排了个班,谁有空谁去陪盼盼待半日。再每日回家全家一块儿陪她开个茶话会聊育幼园,小姑娘分享欲得到了满足,加上经过沟通了换了位脑子更加活泛的夫子、认识了不少玩伴,对育幼园的抵触消弭了不少。
不过小孩儿总有赖床不愿意去上学的时候。偏偏这时平日里一贯疼爱她的刘娘子成了最严格的那个,学向勤中得,不学要挨打。
她直接折了根小棍儿吓唬乖孙起来穿衣吃饭,宁赵二人对此通常直接视而不见。
偶尔回家一次的赵丫丫面对孙女投来可怜巴巴的眼神,也只能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毕竟她若是开了口,这把读书的火就会再次烧到她身上啊!
因此她在心里念了声佛,为了阿婆的脑子着想,乖孙还是你多念些书吧。
唯一心疼盼盼的,反倒是一直在淮南的小姑姑。赵蓁蓁听闻小侄女开蒙,寄了不少读物和玩具回来,读物多数京中流行的绘本,比枯燥的书本有趣多了。
除了这些,还有蓁蓁寄回来的信件,信上说,她今年在淮南推行了春耕贷,解决府内千余户农民的春耕难题,反响极为不错,上头也隐隐透露出满意。
春耕贷好吗?淮南府上下一致觉得,监税大人这一政策,简直好极了!
只是赵惟明拿着信瞧了又瞧,一些前世中关于春耕贷的负面回忆,渐渐涌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