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生病
    岑溪心说,她也没想到大白天的会有人睡在这里啊。

    “你先起来,坐沙发上去。”

    注视沙发上那条蓝色的毯子两秒,她轻轻挪到一边,然后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完全碎掉,按了一会丝毫没有动静。

    她支着下巴叹了口气,看来是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呢?

    外面雨势仍然很大,天上仿佛捅破了一个窟窿,倾巢而下。迟昱去找了个纸杯给岑溪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时看她愁眉苦脸,挑了挑眉:“手机怎么了?开不了机了?”

    岑溪的眼神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停了一秒,接过纸杯抿了一小口,恰到好处的温度抚平了她心底残存的焦躁不安,她指尖搓了搓杯身:“嗯,好像是。”

    迟昱随意的坐在她身边:“拿来我瞧瞧。”

    岑溪递过去。

    他看着几乎碎成渣的屏幕,散漫扬眉:“你这个送我吧,赔你一个新的。”

    岑溪怔了一秒,急忙道:“不用,我这个也是新买没多久的,修修肯定还能用。”

    迟昱哼笑一声,说了句良心话:“毕竟是我害你吓成那样。”

    岑溪张了张嘴,敛眉轻道:“我又没怪你。”

    迟昱眸光微动。

    似乎是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点暧昧,她又急急找补道:“再说……你可以帮我修手机,没必要换新的。”

    迟昱瞥她一眼,能看见岑溪白净的侧脸,头顶白昼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角,散发着淡淡的柔光,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垂着,眼睑下方留下一片侧影,许是刚刚吓出了点汗,有一缕乌发贴在了面颊边上。

    显得她可怜巴巴。

    虽然外表长得温软可欺,一副没脾气的模样,但实际上就是个犟种。迟昱一边想一边抛了抛手机,无奈妥协:“行,我有个朋友会修这个,我先给他拿过去瞧瞧能不能修。”

    岑溪无声点了点头。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默,在这样一个雨天的封闭环境中,身边人又是自己日思夜想深藏心底的对象,无疑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岑溪掩饰似的喝了好几口水。

    “你很渴吗?”

    岑溪刚咽下去的水差点呛住:“咳咳…!”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还好,已经不渴了。”

    迟昱仿佛就是随口一问,他突然想起什么,拿起外套摸了摸兜,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嗯,糖吃么?”

    岑溪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黑色的铁皮糖盒,半开着盖,上面印着一个黄色月亮,是岑溪没见过的品牌,盒中静静躺着几颗淡黄色的糖。

    她捏了一个放在嘴中,糖块表面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椰丝,入口甜甜的,辣而不辛,甜而不腻,姜汁味道浓郁,令人口舌生津。

    岑溪微微睁大眼睛:“竟然是姜糖!”

    迟昱勾唇,嘴角漾起一个弧度,瞥了她一眼:“舌头挺好用。”

    这么快就尝出来了。

    岑溪眼睫微颤,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了翘:“这是什么牌子,我从来没见过。”

    迟昱靠着沙发,双目轻阖,懒洋洋道:“香港的一个品牌,现在这个口味已经绝版了。”

    岑溪了然,吃了这块姜糖胃里暖暖的,姜糖是很好的东西,就是不太像迟昱会随身携带着吃的,不过她没问。

    她看了眼窗外,外面的雨好像变小了。

    方才这十几分钟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现在,时间到了,梦也该醒了。

    岑溪抿唇,犹豫道:“那个……我该走了。”

    迟昱睁开眼,拎着外套起身:“哦,一起吧,正好我也走。”

    岑溪怔了两秒,迟昱走到门口她才反应过来,拿上伞和文件急急追了上去。

    下了楼,迟昱正站在走廊看雨,外套闲闲搭在手肘上,他站的位置正好是岑溪上去之前站的位置,好巧……

    她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联想感到羞耻,耳根都泛了红。

    岑溪,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语气犹疑:“你……是不是没带伞啊?”

    “我来的时候没下雨。”

    很理直气壮的语气。

    尽管迟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岑溪能感觉出他的低气压。

    她有点想笑:“好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粉色单人伞,心头一动,朝他晃了晃,犹犹豫豫的低声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岑溪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迟昱一看就是那种宁愿淋雨也不打粉色伞的人,何况他们根本不熟,想到这,她不由得有些丧气。

    “好啊。”

    早知道就不冲动问了……唉?!

    岑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他刚刚是同意了吗?

    迟昱回头,见她愣愣的,轻笑一声,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傻了?”

    岑溪摇了摇头,她一手抱着文件,用另一只手撑开伞,她还没撑开,伞就被迟昱拿了过去。

    “我来打吧,你把这个披上。”说完就把他的外套撂岑溪怀里。

    岑溪疑惑望着他,他漫不经心解释道:“衣服是干净的,只是两人打一把小伞难免会吹风淋雨,穿个外套会好点。”

    岑溪愣了两秒,只觉攥着衣服的手心在发烫,外套是纯黑色的夹克,箭头处有橙色的标章和图案,像是赛车服的风格。

    是他的赛车服吗?

    岑溪默了两秒,抿唇道:“不用了,谢谢。”

    迟昱自然不会强迫她,嗯了一声。

    随后岑溪抱着东西站在右边,迟昱右手打着伞,伞很小,两人中间有两指宽的距离,一路沉默,似乎又回到陌生人的状态,岑溪铭刻心底的那十几分钟的相处好像也不复存在。

    她募地有些鼻酸,赶紧低下了头。

    从大学生社团中心到女生宿舍步行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岑溪的脑子全程都乱糟糟的,一直在胡思乱想,直到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才回了神。

    “到了。”

    岑溪侧身把外套递过去的瞬间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男生宿舍还有很远,他没有伞怎么回去?

    她突然按住迟昱要收伞的手,认真道:“别收了。”

    望着迟昱惊讶抬起的眉毛,岑溪反应过来,手被烫了一下似的立马收了回来。

    她掩饰般的垂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打着伞回宿舍,反正我也不急着用,我宿舍里还有一把。”

    迟昱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拖着尾音悠悠道:“好啊,那就…谢谢小岑同学的伞。”

    小岑同学……

    不知为何,明明很正经的四个字经他的口中说出就莫名带上一种不正经的意味。

    如他这人一般,吊儿郎当,懒散恣意。

    心里默默细细品味咀嚼这几个字,岑溪不禁心跳如鼓,脸上一阵发烫,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的点了点头,甚至淡定回了一句不客气。

    只是她不知泛红的耳垂早就出卖了她。

    迟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转身离开。

    ……

    岑溪回到宿舍后还是感觉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非常不真实,她晕乎乎的打开门又关上,丢了魂似的坐在书桌前,脸上还带着不自知的淡笑。

    徐曼文摸着下巴在她身边转了两圈,眯了眯眼:“溪溪,你不对劲!你已经在这傻笑十分钟了。”

    岑溪摸了摸脸:“我…有吗?”

    她抱臂,一锤定音:“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今天回来竟然没有先洗手!说,你今天去哪了?是不是被别人掉包了?”

    岑溪哭笑不得,起身去洗手:“你脑洞真大,我今天只是忘了而已。”

    徐曼文还是保持怀疑:“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去哪了?”

    这倒没有必要瞒她们,岑溪老实道:“去大学生社团中心拿材料了,回头开会要用的。”

    徐曼文长叹一声,抱怨道:“好吧,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好事呢,下午你们都不在我快无聊死了。”

    岑溪淡笑不语,好事么,也许吧。

    洗完澡出来徐曼文正拎着垃圾准备出门,她问岑溪:“我要出去拿快递,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岑溪想了想说没有。

    “哦,对了,你吃晚饭了吗?我刚吃了桶泡面,需不需要我给你带饭呀?”

    岑溪没什么胃口,感觉头晕乎乎的,心想难道这是下午见了某人的后遗症不成?

    便想赶紧上床休息。

    于是摇了摇头:“我不吃了。”

    也许是太累了,岑溪躺下后胡思乱想了一会很快就睡着了,再有意识时是被冻醒的,而且是裹了被子却还浑身冷得发抖。

    不知道几点了,宿舍里没开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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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外面也很安静,她猜是半夜了,岑溪在枕头下面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被迟昱拿去修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很不对劲,畏冷,浑身酸痛无力,鼻子不通气,极大可能是发烧感冒了。

    但时间太不对了,凌晨时分,明天还有课,她不想麻烦大家。

    ……反正也只是发烧感冒,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明天还有早八呢。

    她边抖边想。

    浑浑噩噩间,岑溪大脑里最后一个清醒的想法竟然是:有点后悔,早知道就穿那件外套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模糊一片,还看不清东西就先闻到了一股消毒水味,她不自觉的蹙眉,刚动了动手指就立马被徐曼文眼疾手快按住:“唉!别动,你这只手在打吊水呢。”

    岑溪果然不动了,缓了一会,眼前彻底清明。

    徐曼文狠狠松了口气:“溪溪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岑溪眼睛先观察了一圈,三面都是白墙,右面是一张帘子,这里应该是校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徐曼文的眼圈都红了。

    心里一片酸软,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吓着她了,岑溪哑着声音安慰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徐曼文板着脸:“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叫我们啊!我早上起来发现你没醒想叫你,结果怎么也叫你不醒,一摸你的额头差点没把我烫死!”

    岑溪哑口无言,后知后觉的愧疚感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徐曼文看她一脸无措,心又软了,语气也不再硬邦邦的:“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烦我们,但你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你知道送你过来的一路上我有多害怕吗?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再送晚来点说不定你就要被烧傻了!”

    岑溪没了办法,只好去勾她放在床边的小拇指,晃了晃,软声道:“我知道了,对不起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

    “对了,谢谢你们送我过来。”

    徐曼文心知,岑溪此人,平时自己能做的事情绝不多说一句话,要多独立有多独立,更别提撒娇,要不是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面孔,她的做事风格一点也看不出像个女生。

    陈茵茵曾一阵见血地评价她:软妹脸,金刚石的性格。

    此时她苍□□致的脸蛋加上刻意放软了的声音,让徐曼文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心里唾骂自己没原则,又说:“对了,我给你请了两天假,老高说让你这两天好好修养。”

    老高大名高文君,是她们的辅导员。

    徐曼文看了眼手机:“现在都快十点了,你昨天晚上也没吃东西,现在该饿了吧?我跟你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比如粥啊什么的。”

    岑溪乖乖点头答应:“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面色犹豫:“对了,你昨天……是不是和迟昱在一起啊?”

    话题跳的太快,岑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她轻轻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徐曼文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谁这么无聊,昨天偷拍了你俩打一把伞的照片,还发在论坛上了,现在帖子已经hot了。”

    她找到帖子拿给岑溪看:“喏,你看,这人真有意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是你缠着迟昱,还说你家庭条件很差,经常去兼职什么的,配不上他。这什么三观啊,我就不明白了,兼职怎么了,碍着她什么事了,管得真宽呢,别让我知道她是谁,不然我非得撕了她这张嘴!”

    岑溪轻笑:“看看就好,不用认真。”

    她轻轻瞥了两眼照片,是背影照,还别说,拍的真挺不错的。

    男生身姿修长挺拔,女生一袭白裙纤细优美,粉色单人伞轻轻歪斜,男生肩头湿了一大片,雨帘仿佛给他们隔开了一个单独的小世界,说不出的偶像剧氛围感。

    至于底下说的话,她一眼没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徐曼文见她怔怔盯着屏幕,怕她太难过,于是赶紧划拉过去,转移话题道:“我看他们都眼瞎了,明明就是那个什么迟昱配不上你,他不就家里有点臭钱,长得帅点吗,有什么好的?溪溪你以后一定能找到比他好千百倍的男朋友!”

    岑溪抿唇想笑,这到底是看不上他还是夸他呢。

    她也没解释,自己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在想:原来昨天他是这样打的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