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华小满情绪复杂。
且不提后来之事,光是人和海妖相恋这一点就足够惊世骇俗,而且当事人之一还是为除妖而生的齐二。
这简直比天雷还炸裂。
“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显然,齐鸣夏听完崔福一番话,神情错愕,第一反应便是质疑。
他一直尊敬崇拜的兄长、万民敬仰的城主,怎会与海妖有染,必定是受了歹人的诱惑,又或者是有人恶意编排。
对此,华小满只想说:还是太年轻了,弟弟。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譬如灵骨双废的谢微云坠了魔,而她堂堂华氏二小姐被换了芯子,即便走到大街上爆料,估计也没几个信的。
不过对于涉世未深的齐三而言,兄长之事无异于高高在上的神,猛地跌落神坛,又摔了个粉碎。
华小满:“你先冷静点。”
暗暗想,如果冷静不下来,就把一腔愤怒宣泄给食人妖吧。
水中的食人妖数量暴增,她势单力薄,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实在忙不过来。
这时,一把剑横扫过来,替她清除掉一只想要偷袭的小妖鱼。
她还以为是良心发现的谢微云,转过身,却看见一身红妆的新娘——林姑娘。
华小满:“……谢谢你。”
方才一行人相隔不远作战,黑夜中光线暗淡,但该听的一个字也没落下。
抛开一切荣誉、亲缘以及信仰而言,这件事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游离故事之外的新娘。
甚至到这一刻,她还要举起手中的剑为云海城而战,把除妖当作习以为常之事。
似乎预料到华小满会说什么,林姑娘偏过头,和少女对视一眼,散落的明珠在她眼底映上两点璀璨的光。
新婚之夜遭遇海妖席卷,新郎和别的女人离开,常人免不了的情绪失控,她通通没有。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没有心灰意冷的悲戚,眼角没有一滴泪,只是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脸上带点淡淡的笑意:“原来是这样的一件事。”
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表达:“我知道了。”
就像听了一个故事,没有然后。
华小满:“林姑娘……”
对方先一步开口:“我没事的。
比起烦忧已经发生的事,我更想快点解决目前的麻烦。”
说实话,齐霄是一个容易让人心动之人。他卓然不群,白玉无瑕,不少女子芳心暗许,能与他结为连理是一桩美事。
但她天天与妖打交道,性格直来直往,不喜强求,如今得知真相,反而松了口气。
齐霄早年丢失过一段记忆,连他自己也不知晓此事,想来,遗忘的便是他与江姑娘的过往。
所以,她不怨、不怪任何人。
若是能早早平息云海城的动乱,才是她当下想要做的。
对于这位林姑娘,华小满顿时有股敬意油然而生。
原来悲怨,并非苦难的第一注解。
话说回来,江婳为了报私仇选择和海妖结盟,岂不是要将云海城覆灭才肯罢休,小杂鱼没完没了涌来,什么时候才到头……
若是大反派能助一臂之力,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这,视线不由往谢微云身上寻去,他现下不知躲哪偷闲。
这时,他忽然主动找了过来,一身懒骨头终于舍得动弹,从角落里走出,披风包裹下像一团浓重的黑影。
径直走到她面前停下,抬起手,拉起雪白的袖口,露出腕骨处猩红的齿痕。
开口就是:“我受伤了。”
华小满打量他一圈:“怎么伤的?”
他好端端闲着,哪只不长眼的小妖敢伤他,该不会是想偷懒,故意编个借口诓人。
谢微云又走近一步,几乎和她肩贴着肩,声音落在耳畔,呵出一口冷气。
“有条妖鱼飞过来,咬了我一口。”
他嗓音略带委屈,有股求安慰的意思。
潮水已涨至房屋门窗下沿,水下潜伏数以万计的饥饿妖鱼,天上地下黑茫茫一片,他们只得栖身于房顶。
偶尔会有恶妖蹿起,这很正常。
华小满仰脸,又盯了他一下,他低着头,碎发垂在眉间,灰暗的夜色下神色模糊不清。
她观察那截白皙的手腕:“哦,疼吗?”
“疼的。”
谢微云回应了下,俯下身,想去拉她的手:“你摸摸就好了。”
华小满不着痕迹避开,手指摩挲着猎魂鞭,眼珠子转动:“我觉得,你应该不怕疼吧。”
“怎会,伤口都流血了。”
他再次抬手将伤口暴露视野中,委屈巴巴说完,双臂敞开,倾身向她靠近。
对方逐步贴近,华小满默默数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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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仅隔三寸之距时,笑道:“是吗,怕疼的话——”
“怎么敢骗到本姑娘头上!”
在接触刹那,她后退一步,再抬腿一踢,猝不及防将对方横扫在地。
“咚”地一声,重物坠地。
“咳咳……为什么。”
那人被踹得倒吸一口凉气,想要继续狡辩时,倏地一根长鞭扬在脸边,少女笑了一声:“给你提个建议,行骗之前麻烦调研一下人际关系。”
不要顶着反派一张冷脸,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狗胆包天的食人妖有几分伎俩,竟然冒充谢微云骗她,如果不讲出那句有毛病的话,她八成就上钩了。
但它们太不了解反派,这人即便疼死,也不可能找她求安慰。
暗中冒出一声低笑,正主来了。
谢微云迟迟现身,睨了眼地上的玩意,视线转到气势凌人的小姑娘身上,点评了下:“不算太笨。”
听听,多么讥讽的话。
这才是反派嘴里会吐出的词。
这么一对比,突然觉得谢微云顺眼多了,起码拽得真诚。
华小满回了一嘴:“你也没那么会夹。”
随后,目光转到躺地的夹子音食人妖身上。它已吓得恢复原貌,劣质披风兜帽下,长了个鱼脑袋,呲着一口鲨齿发出咕咕声。
下一瞬,她挥起长鞭缠在妖物脑袋上,用力一扯,鱼骨断裂声响起。
就是这样的妖,不停歇残害生灵,死不足惜。
“看来今后和华二小姐交谈不能太温柔,否则——”
谢微云走上前,将拦路的食人妖踢开,散漫一笑:“否则也会死很惨。”
华小满甩了甩鞭子上的污血,眼眸一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话音刚落,身上房屋猛烈震了一下,狂风呼啸而来,汹涌的浪潮瞬间将木屋毁于一旦。
她连忙带着谢微云跃到一堵石墙上,摇摇晃晃一指宽的建筑勉强落脚。
坍塌的居所从身边冲走,极速漂入大海,即便城民幸运存活,也将无处安身。
它们目的就是要毁了这座城,过于狡诈。
华小满有点怕死,但架不住天生正义。
她正四处探寻,观察是否有落水的百姓,水面咕噜一声,脚踝忽然缠上什么东西,不给任何反应机会,强势地拉她入水。
浑浊的声音响起:“找到你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