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享丝滑……
李华以广告人的身份，
听完杜开说出这个广告语后，的确感觉很不错。
丝滑，是产品特点，是个很不错的切入点。
而‘纵享’这个词，也很有活力，让人隐隐有种‘可以放肆狂欢，无需顾忌那么多’的诱惑感。
‘纵享丝滑’四个字凑在一起，营造出来了一个很不错的效果。
既描绘出了一个场景，让消费者在听到、看到这个广告语的时候，脑海里就会自动浮想出品尝这个产品时的画面和感觉。
而且遣词造句很有新意，不像那种‘好吃极了’‘是经典的味道’老掉牙的句子。
而最让他感到诧异的时，
杜开所说的那个研究，他还真知道。
的确有这么个研究。
口感顺滑对于巧克力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点，他们公司的产品在研发时也一直注意这个，只不过没想过以这个为主打点而已。
毕竟，只要是巧克力，不管哪家的，几乎都有‘顺滑’这个特点，就如同时这件物品的基本特性，谁会想到拿这个当广告卖点啊？
“除了这个总包方案外，只是单纯的按照我们已经确定好的广告策划来做代言的合作，你们不考虑了吗？”
李华沉默思考了一会后，对杜开和温茹确认道。
温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杜开。
杜开点点头：
“既然要做，当然要好好做，我既然有了更好的设想，就不会想退而求其次了。”
“我明白了。”
李华没再劝说，也没发表其他意见。
他干脆的说道：
“你的建议事关重大，不但要更改广告方案，甚至还要更改我们使用了多年的产品广告语，这不是我能做决定的，需要更上级来做决策，我得回去和领导同事们一起商讨研究。所以，这次我们先就到这里吧，有结果时我会尽快给您回复。”
说着，他收拾起合同、广告展示文件，起身告辞离去。
“不止这个啊。”
杜开送他出去时，又补充说道：
“如果你们有其他新产品，比如口香糖、奶茶什么的，我也有很好的广告方案，绝对能大幅度提高在消费者群体中的知名度那种。”
“好的，我们有需要时会考虑。”
李华微笑点头，然后上车离去了。
对于杜开说的那些其余新品的广告，他虽然没嗤之以鼻，但也没太当一回事。
巧克力广告的事是现在的重中之重，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他需要尽快回去，将杜开的建议向上司汇报。
如果这个提案被否决，就需要尽快寻找新的代言人，赶在情人节前完成新广告的拍摄；
如果通过了……
真的能通过吗？
李华感觉有点难。
超级大企业，身为庞然大物的确有很多优势，比如资金雄厚、渠道体系健全，但缺点也很明显——尾大不掉，较为僵硬，轻易不会做改变。
改广告标语的事，够呛啊。
……
“你觉得他们能通过吗？”
李华走后，温茹向杜开问道。
她也觉得改广告标语有些难。
对于一个品牌来说，这是一定程度的重塑，
更别说杜开并不是在广告界深耕多年的资深大师，对于这种日常消费品的商业广告更是从来没做过，不太能令人信服啊。
杜开耸了耸肩：“无所谓，合作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双方都愿意，那就做。不行，就各自安好。他们并不是非我们不可，我们也并不是非得做这个代言。总不能在我们感觉不满意的情况下，为了这笔钱就硬着头皮去做吧？”
确实。
温茹点了点头。
她对于金钱本就没那么热衷，现在他们的钱就已经花不了了，一千万的代言费对她来说意义并不是特别大。
相比赚钱，她还是更喜欢拍自己感觉有意义的作品。
这本来就她个人演艺生涯的初心。
想到这个，她不由问道：
“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同事们也都回来了，新项目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游戏工作室那边还好，《糖豆人派对》才刚开始正式开发。
而娱乐公司这边，不论是杜开这头，还是张志龙那边，这两个导演团队手头上全都没有项目了，大家过完年假回来会面临无事可做的窘迫境况。
总不能一直闲着吧？
虽然工资不低，杜开他们也能养得起员工，但大家可都想趁着公司发展的上升期再好好奋斗一把，而且相比工资他们更热衷每个影视项目的丰厚奖金。
“张导的项目我有点眉目了。”
杜开说道：“在两个题材之间，让他自己选一个吧。”
“一个是军旅题材，讲特种兵的。”
“另一个，是都市生活剧，他之前表示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张志龙想拍哪个就拍哪个吧。
反正他执导的《乡村爱情》第一部现在势头很不错，随着年假大众在家休息，这部乐子颇多、生活气息浓
郁的剧对观众们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甚至网上也出现了许多讨论，许多本来对这部剧不感兴趣的网友纷纷表示只要适应了这部剧的打开方式后，感觉这剧比春晚上的小品相声还搞笑，‘刘能、赵四、谢广坤’等一个个奇葩角色也都各种特点，让观众网友们颇感新奇。
所以这部剧不但成绩很稳，而且还越来越好了，作为一整个系列的开端，它地基打的很不错，拍摄第二部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辽省卫视及鲁东卫视都表示第二部出了的话会继续购买上播。
只不过《乡村爱情》第二部是下半年的事了，上半年还是要再给张志龙个项目做。
“特种兵……”
温茹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目前国内有关这个题材的作品倒是很少见，拍的好的更是还一个都没有，还算是一个全新的市场可待开拓。
反倒是受众广、经久不衰的都市生活职场剧，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这题材早被影视圈拍烂了，很难有新意。
“至于我们自己拍的剧……我还在犹豫。”杜开又说道。
当一个人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走到了一定的高度，吸引着大众的关注，反倒没那么广阔的选择空间了。
如果他籍籍无名，拍《万万没想到》、《陈翔六点半》这种东西是毫无压力的，可以由他的个人兴趣随便拍，哪怕是再小的题材也无所谓。
但现在不行了，大家对他都有太高的期待，不论是普通观众还是业内人士又或者平台方、官方等等，若是见他拿出这么一款兴趣使然的小作品肯定都会很失望，觉得他高射炮打蚊子，配不上大家对他的殷切期望。
而他之前也确定好了，接下来要走官方路线，拍一些相关题材的作品。
军事电影？
历史鸿篇巨制？
揭露现实黑暗、探讨人性的社会题材？
他一时之间有些确定不了。
“没关系啊，你别有那么大压力。”
温茹抬手帮杜开取下粘在肩头的一根头发，柔声安慰道：
“没必要永远想着给大家带来惊喜，拍一些普通的东西也不错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再说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股骄傲的神色：
“以你的才华，随随便便拍些普通东西，也能比别的团队所谓精心打造、匠心打磨出来的作品还好，这不就足够了吗？”
是啊。
随便拿出点什么，也都有最基本的质量保证，不可能让观众失望的，无非只是惊喜的程度大小罢了。
甚至，
如果真觉得烦了，那就先不拍，玩几个月再说。
有那么多事想要做，以前没钱没闲身体健康条件也不够，都没去做。
现在全都解决了，完全可以畅爽玩一遍啊。
实在不行，
就生个小孩玩……
年会时抽到的那套婴儿用品，还在储藏室堆着积灰呢，最后可别浪费了吧？
“不想那么多了，走，我们先去吃饭。”
杜开抬手搭到温茹肩上，将她揽近自己怀中，一起朝卧室走：
“换好衣服，我们去尝尝黑珍珠餐厅，我早就对这个好奇很久了！我真的想知道，它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国际上在美食界，有一个‘米其林餐厅’的评选。
而在国内最大的点评网站‘米团’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国内美食餐厅的榜单，叫‘黑珍珠餐厅’，全国总共也就收录了三百家，其中北上广深独占一百九十家，其余省份有的全省加起来只有三四个，甚至某些省会城市一家都没有。
价格大都是人均四五百起步，稍微好点的就人均上千了。
这对于以前的杜开，尤其是前世的杜开来说，这价格贵到高不可攀啊。
现在有能力了，高低试一试，虽然没那么高端，但总觉得是心里一个念想，就像小时候迷恋的漫画、玩具一样，长大后虽然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但还是想试试。
“好，使劲吃！”
和杜开一起去吃东西，温茹也很期待。
不管是之前拍《大刀斩日寇》时在横淀街边吃的苍蝇馆子，还是现在去装修格调静谧舒适的高档餐厅，她都很喜欢。
“烤地瓜……”
突然，她有点想吃这个了，还必须是街头大爷大妈推着烤地瓜小车边烤边卖的那种。
而且，只买一份，俩人分食。
她脑海里甚至都有画面了——
低矮的民房，斑驳的马路边有跟歪斜的电线杆，满脸风霜的大爷脸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从热烘烘的烤炉里取出一小块烤地瓜给他们。
杜开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将烤地瓜扯皮掰开，立刻一股热雾气从黄澄澄的地瓜瓤中升腾起来，他一边使劲吹散热气，一边将烤地瓜递到她嘴边。
她将线织围巾从嘴上扯下来，低头去吃，结果毛茸茸的棉耳帽差点掉了。
烫热的烤地瓜终于吃进了嘴中，似乎连牙齿都烫的有些敏感了，但甜滋滋的味道令她一边咀嚼一边朝外护着热气，喷香不已，咽下后再用舌尖将粘在唇边的渣滓舔舐一圈……
咕噜。
想着想着，
温茹不由
咽了一声口水。
啊啊啊！
好丢人啊！
她不由心虚的看了下杜开。
怎么想好吃的想的这么入迷？
只不过此时杜开正忙着从衣柜里往外拿羽绒服，没听到这尴尬的声音。
“可惜，这样的烤地瓜，不知道哪里有。”
温茹心中寻思道。
……
另一边。
李华第一时间将杜开的广告策划汇报给了上司。
大家也都在家里放年假。
不过，在这情人节前的关键时候，他们也都是随时待机，立刻召开了线上会议。
“纵享丝滑……很有情景，这个标语的确很不错。”
听了李华的汇报后，立刻有人发言道。
“我很喜欢‘纵享’两个字，会令人很愉悦。”另一个人说道。
“但，真的要换标语吗？”另一个和李华职位相当的广告业务负责人，疑惑道：“广告标语，可不只是代表这一部广告，它是整款产品定位方向的体现，而且我们既往的所有宣传都是围绕着‘更多情’这方面所营造的，要改的话，牵扯到的太多了吧？”
改广告标语，并不是不能改。
但这东西需要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策划，需要提前做市场调研，消费者问卷调查、线下交谈，甚至有的还会跟互联网产品似的做灰度测试，确保不存在重大问题了才会推出。
“且不论这个广告策划好还是不好，最关键的是，现在改根本不可能了。”
广告部的总负责人，发言了。
等大家都七七八八说了一番意见后，他才一锤定音，说道：
“产品都生产好了，其他广告也都一直在投放，短时间里根本没法全部更换掉，产品包装什么的更不用说，以及我们为了情人节而特意做的联动活动，全都已经定好了。”
“所以，这次改标语的事，到此为止吧。”
他一拍板，
参与会议的众人纷纷踊跃发言：
“我支持沈总的意见。”
“沈总说的没错，现在的确太赶了，我们是一家大企业，不能因为某个人的三言两语就做仓促决定。”
“既然他们不喜欢我们原有的广告方案，就选其他代言人吧。”
李华听着这些声音，没说话。
他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像杜开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他心里也蛮喜欢杜开‘纵享丝滑’这个主打口感的方案，但，的确不合时宜。
“不过。”
这时，会议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市场部的一把手，沈总的顶头上司。
他说道：“情人节广告，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来。但这个新方案不要就此作废，它很有新意，我们品牌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在大众心理也有些形象固化了，尝试一些新颖的改变也挺不错的……所以，接下来，你们讨论考虑一下下个季度能否更换这个新打法的可行性。李华，你继续和杜开保持接触，寻味一下除了标语之外的广告具体构思。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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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销量能增长，只要销售额上升哪怕几个点，五千万也完全值得。”
“好的！”李华精神一振。
这件事他没算办砸，还有后续可能。
……
静谧祥和的环境中，杜开和温茹享用完了一顿花费高达两千元的晚餐。
环境很不错，服务也很到位。
但……
“期望太高了！”
杜开苦笑不已，自己期望太久，以至于脑补的太美好了，而且最近也吃过太过比这好的多的美食。
以至于这次体验，完全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幻灭啊！
“果然，有些东西，得不到比得到更好，就该永远存在幻想中。”
他正感慨着呢，
就听温茹手机响起。
她接听完后，对杜开说道：
“是李华的回复，这次合作无法达成了，但他说下个季度有可能使用这个广告方案。”
“好吧。”
杜开点点头，也不觉得失落。
反正，他不想演绎‘多情’的杜开。
“嗡，嗡，嗡~~”
这时，
杜开的手机，突然也来了个电话。
而且还是个陌生电话。
在电话来的同时，他还收到了一条消息，竟然是饶文发来的。
——“杜导，有个朋友想跟你谈下商业合作的事，麻烦你接听一下电话。”
竟然让饶文出面递话？
这何方神圣啊！
杜开来不及细想，接听了电话。
“杜先生您好，很高兴和您通话，我是喜可食品有限公司的韩适，听说您有关于食品领域的广告方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谈谈合作事宜？”
喜可食品，糖果领域的顶尖国产厂商，在国产糖果行业中排名前三。
也算是大名鼎鼎。
当前市面上好几款大众耳熟能详的糖果品牌，都是他们旗下的。
只不过，哪怕是前三，其实混的也并不太好。
像巧克力、薯片之类的品牌，最一线的、最受消费者欢迎的，那些听起来像
是国产品牌的牌子，其实都是外国企业旗下的，他们资本运作经验丰富，资金雄厚，并且有着先发优势，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留给国产厂商的只有很小一片市场。
所以，哪怕喜可是国产前三，但要论销售额或者总资产的话，连玛斯国际的零头都比不上。
杜开听到对方的自报家门后，为之一惊。
惊的不是对方的身份、对方想要合作的意向、或者是通过饶文递话。
而是……
他怎么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广告方案！
有关这个事，杜开说的时候，只有温茹和李华在场，而温茹又肯定没告诉给任何人。
是李华说出去的？
或者，是他向公司汇报的时候，被其他人传达出去的？
“啧啧啧，这就是商场如战场吗？”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到一线情报了啊！”
“是该说喜可布局深厚，还是该说玛斯中有人吃里扒外，出了叛徒？”
杜开感慨不已。
都说娱乐圈水很深，
但经商圈的水好像一点也不浅啊。
不过，这种信息互通的行为，好像都算不上商战的范畴了，而是一种常态，在所有领域所有行业，彼此公司之间都处处渗透着。
他现在和韩适的通话，可能过不了半个小时，就会收到李华的询问……
……
“韩总您好。”杜开礼貌回应，而后询问道：“您知道的是怎样的广告方案？”
“额，具体的我们当然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你和玛斯国际的合作搁置了……我想要商谈的跟你们这个合作无关，而是另一件事——”
“据说，您除了巧克力产品之外，还有其他食物产品的广告构思？”
哦！
原来是这个啊！
杜开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那倒也谈不上泄密。
更算不上什么‘无奸不商’、‘尔虞我诈’之类的。
“的确是有，不过，我在食品领域没有任何广告的成功先例……所以韩总，您到底想谈一个什么样的合作？麻烦说清楚一些吧。”杜开懒得绕弯子了，太累，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韩适说道：“我们喜可，是一个老牌国产厂商，自清末民初……我们的创始人当时是一个吹糖人的贩夫走卒……”
杜开顿时头都大了。
要从一百多年前开始说吗？
说好的直奔主题呢？
他恨不得当场对韩适说：“请总结到三十个字以内！”
“韩总，对于贵企业的悠久历史，我略知一二，咱们还是谈合作的事吧。您到底有什么意向，但说无妨。”杜开只好打断了韩适。
虽然说是饶文递过话的，我不会直接挂电话，但你不能真给我开讲坛吧？
“好吧，总而言之，民族企业不容易！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很难啊！我们全体几十万喜可人，呕心沥血，只想把企业做好，守护住我们国人自己的糖果领域……也希望有志之士投入进来，和我们一起……”
听到杜开又要开口打断催促，韩适连忙总结道：
“洋人（品牌）无眼，令明珠蒙尘。”
“而我们有一款将要上市的新产品，正在寻找合适的广告方案，听说您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来洽谈一下！”
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非得讲故事、上价值。
杜开刚要开口询问有关产品的细节，
就听韩适又说道：
“不过，我们不如玛斯国际那么财大气粗，在代言费广告费上面……”
好家伙，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说半天自己不容易，原来是为了压价？
你小子前世是在电商卖眉笔的吧！
“您的具体条件是？”杜开询问道。
韩适：“我们想让您和您夫人一起代言，代言费总共是一千二百万，为期一年。另外，如果您的广告方案合适的话，广告制作费我们出价八百万。”
全包套餐的话，报价是总共两千万。
之前杜开对玛斯国际开的价，是五千万。
这压低了百分之六十啊！
相比之下，显得极为寒酸。
不过，
杜开没急着拒绝，也没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而是进一步问道：“是什么新产品？”
“口香糖。”韩适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