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昭宸殿。
萧琛坐在椅上,垂首批阅着案上的奏折。
他面容冷肃,眉心微蹙,几缕银发散在他的发丝间,虽是年过半百,却仍旧精神矍铄,举手投足之间,帝王之威尽显。
萧暮归跪在殿内,垂首敛眸,瞧着恭敬得很。
此时天色渐晚,殿内石板泛着刺骨的凉意,透着萧暮归微薄的衣袍渗入他的膝盖,不过多时,他便面色苍白,轻咳了两声。
又似怕打扰了萧琛,硬生生地将咳嗽压了回去,喉咙中泛着艰涩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待萧琛总算将案上的奏折批阅完毕,萧暮归这才轻声启唇,声音微哑地唤了一声:“父皇……”
“儿臣是犯了何事,才惹得父皇不悦?”
萧琛抬眼瞧去,一双凤眸中寒光冽冽,不怒自威。
他瞧见萧暮归身着一身素衣,面色苍白,抬首瞧着他的双眸中温润柔和,又带着一丝不解。
倒是跟他先前时的一副病弱温良模样,别无二致。
萧琛将手上毛笔放下,居高临下地瞧着萧暮归,丝毫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暮归,”他开口唤道,声音沉沉,却是听不出情绪,“你该知道朕叫你来,是所为何事。”
说罢,萧琛指节蜷着,轻叩了一下龙案。
立在一旁侍候的苏今见状,赶忙走到后头去,取了三道奏折来,一一放到案上,随即又后退两步站回原地,低着头颅,谦卑恭敬。
萧琛拿起那几道奏折,放在手上打开瞧了瞧,虽是并未言语,但眉眼流转间散着的淡淡威压,便已能叫人胆战心惊。
“大理寺卿跟朕上奏说——”
“九皇子狂敛私产,利用身份之便,避赋躲税,且这些产业牵连甚广,从未登记上报过朝廷……”
倏忽,萧琛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案桌,将那三道奏折丢在萧暮归身上,对他吼道:“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瞒着朕做出这般事情!”
“暗中收敛这般多的财物,你萧暮归是想造反不成?!”
“父皇……”
萧暮归似是惊到了,惊慌地从地上捡起奏折,手上颤颤巍巍。
待他战战兢兢地瞧了一遍后,萧暮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尾通红,半是委屈半是惊颤道:
“父皇……儿臣从未做过此等事情……天香楼、千两阁、还有那什么黑市,儿臣都是闻所未闻啊!”
“大理寺卿可是弄错了什么?这怎会是儿臣的产业!”
萧琛蹙眉瞧着萧暮归,只见他眼中含泪,唇色苍白,那穿着素衣的身子板瘦削,瞧着摇摇欲坠。
萧暮归分明在地上已经跪了许久,都快要受不住了,却还是坚定地瞧着萧琛,声音真诚而坚定:“父皇,儿臣没有!”
“你没有?”
似是被萧暮归的这副坚定样子给震颤到了,萧琛眼底的厉色渐消,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肃:“好,朕便给你个机会。”
“若是这些产业你并不知情,那你便来解释一下,为何大理寺交给朕的地契中,有你府上暗卫的名字和手印?”
萧琛打开案上的一个玄木小盒,从里头取出了两张地契和证人的证言,自上而下丢给萧暮归。
地契和证言似雪花般落下,有两张直接落在萧暮归的脸上,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趴在地上将那一堆东西捡了起来,细细读着。
那两张地契,一张是春香楼,一张是千两阁,但那落款之处的名字和手印,却都分明地是同一个人——归一。
而据那黑市中摊贩的证言,组建鬼市且按时巡查的人中,有一个常年以真面目示人,而那人的长相五官,也与九皇子府上的暗卫首领归一,近乎一模一样。
“归一——你!”
萧暮归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那些证据,身子不断颤抖着,双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跪着的归一。
归一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仰起头来,最后深深地看了萧暮归一眼,随即跪地叩首,掷地有声道:“回皇上、殿下,是归一曾经鬼迷心窍,仗着自己有点身份便得意忘形。”
“我原先上街时,发现只要我凭着九皇子府上暗卫首领的身份,便可以四处敛财,这才……造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你?”萧琛狠狠蹙眉,面露怀疑,“你一个暗卫,若是没有主子授意,如何能做出这般事情来!”
归一站起身来,目光呆滞,面带死气。
“因为……我的爹娘和妹妹都被人挟制,我不想麻烦殿下,只能自己暗中敛财来交予那人,那人才能放我的亲人一条生路。”
“但如今——”
归一大笑一声,瞬间便转移到了殿门处,还未等那门口的侍卫反应过来,便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
寒光凛凛间,冰凉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上,归一看着萧暮归,忽而闭下眼去,声音悲痛:“是我对不起殿下您!”
萧琛面色一变,拍案而起:“拦住他!”
归一自是未能等到他们前来拦住他。
他的眼尾流下两滴清泪,手腕狠狠用力。
刹那间,血色四溅。
伴着“扑通”一声巨响,归一倒在地上,脖颈上的伤口处留着汩汩鲜血,他痛苦地挣扎了两下,便瞬间没了生息。
“归一!!!”
“你糊涂啊!”
萧暮归看着归一的尸体,双眸充血,不禁吼出声来。
他苍白的面色因为愤怒和悲痛而染上了些血色,忽而,似是因为太过悲痛,萧暮归只觉得喉咙腥甜,随即便吐出了一口血,也跟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琛瞧见这一幕,顿时便失了所有力气,仰首倒在椅上。
苏今见状,赶忙前去扶着萧琛,眸间染着担忧之色:“陛下,您没事吧?”
瞧见萧琛摇了摇头,他又看向地上那一死一晕的二人,声音犹疑道:“陛下,九皇子和那暗……罪人该如何处置?”
萧琛阖眸坐在椅上,伸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待听着苏今的话,他才抬起头来,又瞧了眼那地上的萧暮归,见着萧暮归衣装简朴、身材瘦削,现今甚至还病弱到因为一点事情便能激动到吐血,他不仅眸光复杂。
终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在幼时苛待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凝滞的空气中才传来萧琛略有些疲惫的叹息。
“传朕旨意,九皇子因御下不言,纵容其暗卫敛财,现令其在府中禁足两月,以儆效尤。”
“是。”
苏今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下去准备誊写圣旨。
归一的尸体被人抬了下去,丢在乱葬岗里头。
却无人见得,那地上晕着的九皇子殿下,掩在眼底的无边笑意。
-
月华如练,参横斗落。
府内的几株青槐上头生发着簇簇白花,浅淡清香融在微风中,那青枝偶地一抖,轻薄槐叶便带着小巧花朵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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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落。
明月照得青槐透亮,隐隐约约间,似能瞧见那底下站着的一位姑娘,眉目清凌,状若冷清。
苏沅卿伸出手去,一片槐叶便晃悠着落在她的莹白手心。
她唇角轻勾,忽而玩心大起,像是幼时一般,将槐叶对准月亮,瞧着那青翠叶子被照得剔透,朗月的影子在叶片上隐约映着。
苏沅卿下午时送走了苏昀,方才又去找了青颜和青柳,给他们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现今二人都去做事了,她才忽而有了闲情,在这树下站着。
恍惚之间,那叶片之上,似是有了个人影。
像与幼时的记忆重叠,苏沅卿指尖微顿,缓缓地将叶片拿了下来。
只见那人站在树前月下,五官清俊,身姿挺拔。
一身青竹纹锦袍,头发拿着简单的银簪簪住,虽是一身文人清隽,却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
苏沅卿垂下头去,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许是因为一直欠着他个人情,这才生了些挂念吧。
殷行瞧见苏沅卿的目光由期待变为失望,一时有些疑惑。
郡主她……是嫌弃他了?
可他先前为郡主筹划的几次谋局,郡主可是都点头称好的啊……
此时明月高悬,皎洁月光透着槐叶的缝隙落在殷行的眉眼发间,几缕发丝顺着清风拂在他的面上,他目光一定,对苏沅卿恭敬行了一礼:
“殷行,参见郡主。”
“殷行。”
苏沅卿回过神来,走到那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莹润指节蜷着撑在脸颊上,眉目恹恹,声音浅淡:“现在这个时辰了,你来找我作何?”
“可是先前的谋局有碍了?”
殷行并未回答苏沅卿的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一道密报,将它恭敬地递给苏沅卿,清润声音中染着些无奈:
“青颜、青柳和元亭都外出做任务去了,府上暗卫在云倾苑找不着郡主,这宫中的密报便传到了我手上。”
“麻烦你了。”
苏沅卿接过密报,想起今日的谋算,忽地便有些期待起来,眼睛都亮闪闪的。
但在瞧见那密报上的消息后,她的神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九皇子移花接木,将罪名尽数转给暗卫归一】
【现今暗卫认罪自戕,九皇子吐血搏得陛下同情,只以御下不严为名,禁足两月】
“呵,萧暮归果真还是这般冷血无情。”
“卸磨杀驴的勾当,假装纯良的本事,他倒是堪得这宸京之最。”
苏沅卿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密报撕成细小的碎片,挥手一撒。
纸片似雪花般散在空气中,被树下清风倏忽一吹,便尽数散了踪影,消失在无边的月色中。
她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在白玉茶盏里倒了盏清茶。
本想一口饮尽,却在瞧见那映在剔透茶汤中的皎皎明月时,指尖微顿,忽而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冷清少年。
果然,就算是萧暮归外表与他相似,却终究也成不了他。
“郡主?”
殷行的轻唤自前处传来,苏沅卿抬首瞧去,只见殷行拿着根槐枝,长身玉立,在地上简略地画了幅地图出来。
见着苏沅卿瞧来,殷行便轻咳一声,清隽眉眼间染着认真的神色,用槐枝指着那地上的一处图样,缓缓说道:
“既是此计失利,属下这里还有一计,定能使九皇子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