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欲盖弥彰
    池明澈撑着他站起来,动作很轻,带着点局促,眼神却相当不善,唇线绷着一言不发。

    林聿渊没回过神,骤然从天寒地冻坠进一团暖洋洋里,每个毛孔都争先恐后地叛降投敌,根本紧张不起来,任由池明澈异常强势地挟着他走,眼看海报越来越大,也没个动作。

    池明澈似乎很恼火,方才柑橘的清香掺上烟草味,像一片大好橘子林被炮轰了,汁水四溢,又呛得人想咳嗽——还不等林聿渊有什么动作,这狗崽子居然先动作开了——环他腰的动作改用了推,一上台阶就和他拉开距离。

    林聿渊这才想起来说点什么,瞳孔慢慢聚焦:“你出来做什么?”

    不是不敢独处么?

    池明澈看上去挺想走的,没搭理他,软皮鞋在霜化水的瓷砖上咯咯吱吱,林聿渊下意识想去拦,伸手却接住了件衣服。

    同时脚边噼里啪啦滚了一地金属浮雕联排扣。

    怀里的温度煨着,心头的一点皮/肉好像被燎了一下,林聿渊一根神经有点乱跳,喉头一动,到嘴边的“用不着”就又咽了回去。

    池明澈面色不善,好像扔衣服这个动作是为了网住他,不让他跟上。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林聿渊抱着衣服,踉跄着快走两步,一手挡在他身前。

    然而被拦的人轻而易举地绕过了他,眼角眉梢飘出的意思根本没留曲解空间,明明白白就是“你看我信么”。

    “我……”林聿渊还想说什么。

    “闪开。”池明澈偏了偏头,脚步没停,同时一抬手,从襟口牵出块怀表。

    糖橘色的珐琅折射曼妙的光晕,相当符合圣诞氛围。

    “……”林聿渊指尖缩了缩,直接攥住人胳膊,指着这表另辟蹊径:“给我留个账户。”

    池明澈顿住了脚步,挑起一边眉。

    “没别的意思,我今天来这就是为了这块怀表,想……给你攒齐了。”林聿渊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摸了个空,发觉自己说多了,撇开目光,“弄巧成拙了。”

    池明澈走了多久,池瑞乃至整个莲城就由着林总一言堂了多久,而林聿渊的一言堂,那就等于把尖酸刻薄抬上了明面。

    不说人话久矣,临场发挥的这两句分外烫舌头,临时抱上的佛脚只想踹他,林聿渊自己都觉得这话调子非常扭曲。

    “不用。”池明澈双手叉在胸前,目光审视,但终于是开了金口:

    “林总今天屈尊降贵——我就当是为了来见见我了,跳了支舞,还呆了这么好久,已经很跌价了,”他提起嘴角,玩笑似的说:“至于……我爸爸的东西,既然是拍品,那就自由竞价,我怎么想也不重要,我自己会凑齐——”

    自由竞价、公平竞争,又是一记又准又狠的回旋镖。

    “小澈。”林聿渊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真以为我是故意跟你抬价么?”

    池明澈轻嗤。

    林聿渊深吸一口气:“账户给我。”

    池明澈的眉梢落了下来,深思熟虑似的轻轻拧着,林聿渊心也跟着拧,半晌听到他像是自言自语:“陈叔他们说躲着点你,我觉得没必要,你查我查的门清,我还能躲一辈子么……林总,你说不知道我会来,不是故意跟我竞价,很奇怪啊,我想去个小破综艺你都能查到,我今天要来这,金程的地盘,你查不到?”

    林聿渊觉得这话有点不对,但是千头万绪,一时没抓住重点。

    “算了,”池明澈不等他回答,兀自摆摆手,“我就直说吧,林总,我现在一穷二白,实在没什么好图的,要说你可能感兴趣的,也就我爸留的30%股份了。”

    “在我22岁时生效,当年你也有份。”池明澈轻轻地吐出口白雾,林聿渊猛地一抬头。

    “我回来的太急,不是时候,但没办法,十周年嘛,我不是你啊……我是真挺想参加《银河纪元》活动的。”

    林聿渊忽然觉得领间的那根针分外卡喉咙,直觉池明澈下面还有什么话不是他想听到的。

    “当然,你惦记也没用,我爸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全让给你了,也为了我的人身安全,那30%我放在金程手里,三方钳制,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就设定成固定用途的基金,一分都不会剩……干净利落,免得徒留后患。”池明澈重重地咬着字,嘴角倒是一个愉悦的酒窝,“所以林总,好好工作吧,让我也体验把坐收渔利的感觉。”

    浅笑乱目,利刃穿膛,那眼波里晃得分明是毒!

    “白痴!”林聿渊只觉得耳畔轰鸣,太阳穴汩汩过血,那片刻他什么也顾不上,只想把人往死里骂,最好能上手抽,“你他妈和陈家那两个搞三方?我看你是干净利落地想找死!”

    “行了,别攀咬别人了,实在不好看,”池明澈笑了一下,清亮的眼睛对上他的,很轻又很含糊地叫了声,“哥。”

    林聿渊整个人一晃,眼前竟然有点模糊。

    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本身就刻意,池明澈一个突如其来的“哥”,像个封口符,止住了他所有话。

    池明澈不紧不慢地摊开手,很坦诚似的:“或者你愿意告诉我,你跟金小姐是怎么回事?”

    林聿渊一愣,才明白过来,盘旋的恐怖直觉轰然落了地——

    池明澈意料之外的拒绝,陈儆晖言辞凿凿的威胁,老叔叔们忙里忙慌的回护……

    比噩梦还可怖,一环套一环。

    他不止解释不清,还把所有嫌疑一一落了实。

    池明澈把关乎性命的东西交给金程和陈家,而不该知情的他对陈儆晖动手,和金家小姐牵扯不清……

    林聿渊一个字也说不出,半晌脱力似的靠在一根立柱上,突然觉得无比可笑,无比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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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一说,没有劝你停手的意思。”现实里的池明澈竟然比梦中还会刺人,“毕竟碰上这么一家两口都是傻子可不多见……”

    “池明澈!”

    林聿渊溘然闭上眼,手摁向自己的太阳穴,力度很重,说出的话却显得无力,惶然近乎哀求。“别说了。”

    “你谁啊?”池明澈嘴角划开一个讥讽的弧度。

    又是舞池里那句——“你谁啊?”

    他一边这么问着,一边叫他:

    “哥哥,你还当自己是谁呢?”

    “你说这些话,到底过没过脑子?”

    “还是你在得意……”

    林聿渊仰着头,发着抖,心垂在胃里摇摇晃晃:“我叫你别说了!”

    “得意自己骗术惊人,把人哄得团团转,到死都不知道呢?”池明澈还是把话说完了,梗着脖子,越说笑意越惨烈。

    骤然雪紧,寒风入室。

    雪片落在睫毛根上,压得他垂下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池明澈手掌盖在玻璃上,把面目狰狞的小黑洞抹成一片澄净,看着他裸露的脖子上迎风招展起一排小绒毛,看着又把自己收成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自己隔着一面结霜的玻璃照镜子,看着他举步要走……

    突然觉得胃里烧起来一团三味真火,烧得他憋闷,忍不住想以毒攻毒。

    然而池明澈竟然没走开,只是倚着墙边站着,看了一眼他翻找口袋的动作:“摸烟?这几年装相装惯了,自己也不记得带了吧——”

    话音未落,池明澈就见林聿渊转换目标,方才一直抱怀里不穿的衣服披上了肩头,三两下就从那外套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火机,已经塞进嘴里要点了。

    池明澈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把薅住了那个火机。

    相撞出咔嚓一声轻响,他倏地愣住,有些凝滞地看着自己举在空中的手。

    林聿渊衔着烟,从湿漉漉的睫毛下看他,也破罐子破摔起来:“怎么,你要给我点?”

    远处晚钟敲响,庄重悠扬,空气中弥漫着雪洗的冬青和松木清香,柑橘的味道也隐隐环绕上来,不成想池明澈只是略微一迟疑,火机就真的凑到他脸前来。

    明烈的火光分成两簇,燃烧在他透亮的双瞳中,眼睫一扇,好似池中火、冰中灯,林聿渊看到自己的影子头大身子小的映在其中,喉头咕咚一声,烟差点顺着喉咙下去。

    林聿渊自己凑上去接火,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虽然他也不知道想盖什么,而那火光却逐渐下移,从与目齐平到挨紧鼻尖,再到燎过下巴,然后银色领针……

    池明澈的目光也越来越凶,一寸一寸,像要找他哪里最鲜嫩,最好下口。

    突然火光一摇,那焰苗啪地熄了,池明澈的指尖点在他衣领上,抽走了他嘴里早含瘪了的烟,问道:“这血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