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三个待选题目,一个答上来没奖励、答错就完犊子的底线题,一个难出花答不上来很正常的原谅题,一个中规中矩中看不中用的基础题。
对应三个人,一个干不掉的嚣张资本,一个胆敢怼仰望的空降太子,一个根本不用担心只要等着他大放异彩的镇圈大神。
无数双眼睛盯着,电闸都不稳了。弹幕甚至开起赌局——只不过歪去了另一个方向,一红一蓝两个柱状条扎花似的地你追我赶,跳动的赫然两串大字“年上vs年下”。
“真兄弟情or塑料兄弟情?……我投爱情一票。”
“哥哥是否会对弟弟再次刀剑相向?弟弟又是否会继续任人宰割?我投年下一票,黑化狼崽摩多摩多~”
“刚才小池给林总整理衣服好温馨啊,这贤妻良母的气质啊,我赌和好了。”
“你们甚至没有开一个的不辣么激情四射的选项……这不是小事吧,亲爸爸诶,恁大一公司诶,恁老多钱诶!!这玩意儿是还能和好的吗?”
别说胜率还很平均。
“好的,那、还是从林总开始?”主持人冷汗直流。
林聿渊指尖轻敲三次,在全场倒抽冷气的声音里选了最难的原谅题。
“年下”的进度条蹭地涨了一节。
“太虐了,这不得抓过来好好那什么一顿!”
“兄弟逾墙,同室操戈,兵戎相见……没事我就背个成语。”
“我天,他真是不给弟弟翻盘机会,现在池不管答剩下哪道题都会被觉得理所应当了。”
“有什么不对,本来就是理所应当,剩下两道题都答不上来真的别说自己看过《银》好吧,到时候乖乖滚粗节目,离我们小鱼越远越好哦~”
“看看这就来了……”
“嘶……”窦知辰同情又震惊地看了看池明澈。
余芥表情明显好了不少,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眼珠很快地转了两圈。
池明澈低头避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摩挲了一下手指,心里叹了口气。
“没有人期待混总能不能答上来这道题吗?”
“没有,这题我都不会,大佬吃饱了撑的么?”
“没有+1,不会+1”
“他要能答上来我直播cos走地鸡好吧。”
林聿渊冷淡地抬了抬眼皮,根本没看弹幕,从容而清晰地开始吐字。
弹幕刚开始不明所以:“我天,这一本正经的,让我们近距离看资本家怎么装神吗,对着空气画饼的衍生技能啊?”
然而没过多久就变成了——
“???”
“!!!”
“这好像是书里原句……?”
“震惊我860亿个神经元啊,一字不差,原文背诵,什么情况???”
“这这这,这题目要不是咱们自己点赞点出来的,我绝对会怀疑这是提前给他透题了。”
”不是,这么一大长段?给我答案让我背我都不想bushi……我都背不下来。”
“原来嘴巴张得能塞鸡蛋不是夸张啊?我刚实践了,鸡蛋可以自由进出我的嘴。”
“说鸡蛋那个你要不要试试灯泡或者梨?[顶锅盖]”
池明澈讶然回头。
一字不差么?
不知道弹幕是不是夸张,反正如果让他来答,他也只能答个八成,绝对做不到一字不差了。
余光里,答完题的林聿渊依旧面无表情,仿若入定,深重的眼瞳也不透光,池明澈无端想到小时候,这种时候自己一定会替他起哄“说要cos走地鸡的呢,来走一个!”
“林先生深藏不露啊!”主持人大喜过望,一通吹捧后又点池明澈,“小池,你来?”
池明澈倏地回神,也不推辞,一笑道:“不敢跟仰望大大抢底线题,那么燃的话,留给大大压轴刚好,我就答这个中规中矩的吧。”
余芥蓦地抬头,握着手机的手一下攥紧,眼里的笑意消弭无踪,只剩愤恨和惶恐。
池明澈莞尔——无人不知的底线题,镇圈大神仰望大大不会是在搜答案吧?
余芥眼中射出的恨意毫不隐晦,池明澈分文不让地直视回去,然而视线被挡,林聿渊身子一侧,若有若无地替他挡住了那道视线。
火光消逝。
一瞬间的恍惚,池明澈没来由地想到那张海报——纪渊司总是以保护的姿态把纪晴词挡在身后,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片刻后,池明澈在林聿渊一排闪瞎眼的肩徽上方探出脑袋,轻轻一歪,像只偷了松子的松鼠,对张着嘴愕然的余芥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然后就听到余芥牙关咬得嘎巴嘎巴响,和林聿渊很轻的一声笑。
很难讲,这个处理,没个十年默契怕是想不出来。
池明澈有些晃神,这么多年过去,林聿渊也是不怕他真的不记得了。
那道基础题是问卷名,《银河纪元》正文共11卷,是11个地名,也包含11场详写的争夺战。
池明澈先是中规中矩地把卷名依次答了一遍。
语速很慢,每答一个就停顿一下,留给观众足够欢呼的时间,像是沿着主角的脚步回溯了一遍每场浴血厮杀的冒险,然后载歌载酒,举觞称庆。
最后答完,他清了清嗓子,在掌声雷动之前,手掌轻轻一压,竟是开口清唱:“疏星残月断微云,昆仑细雪悬千钧——”
现场短暂寂静片刻,爆开尖叫,观众自动接唱下去:
“千钧换百盏,别后不知君远近,亿万祈斯年,樽前明月梦中寻……”
是同人群像歌《亿万斯年》。
群像是集体的奔赴,盛大而不朽。
歌词把卷名融了进去,池明澈起了个调,刚好下一句接高潮。
主持人一愣,没想到这时候就合唱起来了。
基础题被答出了花。
池明澈避开麦克风,让自己的声音不着痕迹地遁入合唱里。
满天的“啊啊啊”和“亿万斯年,光明在我”里夹杂着最后一条弹幕:“我闭麦了,这个清唱……太强了,怎么炫技都炫的这么有感情呢??”
能不有感情吗。
池明澈就是这样,有情才会触景而伤,看过的书同走过的路,倾注过的感情即是他本身。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致敬,过他期待已久的十周年。
永远炽烈、永远热忱。
好像……热爱之上,再无旁事。
林聿渊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动。
池明澈手指点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姿态轻松。
恍若还是数年前附中门口单肩挎着书包,边走和同伴边谈天说地的明耀少年,见到他会一阵风似的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恍若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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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藏在书页里的“纪晴词”。
自发的大合唱有种神奇的力量,声浪像是从太阳常年直射的地方流淌过来,沸腾了一整片流域。
窦知辰唱嗨了即兴跳起舞来,卡着尾音完成动作,喘着气笑着指池明澈:“我说你小子耍帅适可而止啊!”
随后又愁眉苦脸得真情实感,撑在膝盖上画圈圈:“各个都是大佬,这让我刚才算不出数显得特别呆啊。”
沈折枫也露出点笑意。
众嘉宾哈哈大笑,谈应希拍了拍他特别呆的脑袋。
坐在观众席的导演看着飙升的数据,和主持人交换了一个喜气洋洋的眼神。
弹幕也是一片和谐,刷屏的只有歌词,和嗷嗷叫着恨不能开麦。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余芥僵硬地坐着,根本无法做出符合“仰望大大”人设的反应,没有自己的歌被记了十年、在官方活动上被唱的欣喜,看到现场不是因为自己而掀起的狂欢,也没有起来抢风头的想法,只想缩在旁边。
可惜他这种想法注定事与愿违,被阴阳怪气的池明澈和窦知辰还没什么反应,林聿渊森冷的目光先到了,余芥一对上那个目光,陡然像是被载进了雪地里的萝卜,一哆嗦,无端矮了一头。
最后说话的竟然是谈应希:“那什么,余芥,最后一道题,你是不是该答了?”
现场还维持着欢乐的气氛,余芥只要把那道简单的题说出来,甚至只要起一个头……现场观众就能就着合唱带来的热烈气氛,一起把剩下的喊出来。
作为今天直播的最后一个小环节,定格在热度最顶点、气氛最酣然的一瞬。
这是在帮“仰望”造势,也是只能独属于“仰望”的独家红利。
观众的目光期待地看着他,躁动着,做好了欢呼的准备,嘉宾们也一个个看过来。
可是余芥一个字也说不出
“纪渊司,司的是什么……?”
“渊司大人。”
“不必说大人,职责所在——”
是什么?
网上的答案乱七八糟,一锅粥似的糊在他脑海里打转,还有方才他不确定哪道题会轮到他,搜索出来准备现学现卖的原文片段和卷名……
昆仑……安第斯山……贝加尔湖……
会是什么?
恒星风……玫瑰星云?
啊啊啊啊啊啊!
余芥再也撑不住,面带菜色:“不、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
主持人紧张地跑过来。
现场有观众问:“仰望大大没事吧?”
余芥满脸茫然,喃喃地重复:“我不舒服,答不了……”
谈应希挑起一边眉,斟酌片刻,还是没说话。
林聿渊抱臂,像看到一碗搜饭:“是不舒服了答不上题,还是答不了才不舒服?”
“好了,我们的直播时间是不是快到了?”他还想说什么,池明澈站起来挡住他,“最后一道题目——”
“渊司大人司的是什么?”
“司日月之明暗,司春秋之长短——”
“司天地之清浊,司正邪之是非。”嘉宾和观众们自然而然地接应上,池明澈轻描淡写地一笑,“至于别的东西,就不是今天我们这个纯洁的平台能说的了哦。”
漫天雪里浮金随之洒下。
池明澈很轻地说:“十周年快乐~”